第10章 適春而降兮,連袖不忍割
- 前跡之無界不滅
- 何滿子007
- 6172字
- 2021-03-25 20:00:00
冷火——
他入冰潭谷的第三十個年頭,冰潭迎來了百年以來的第一個夏天。冰潭地處幽深,和外界的氣候大相徑庭:別處分春夏秋冬四季,冰潭里卻往往只有春秋冬三個季節。每年春分日起漸漸有春意,卻不足以融化潭冰,三月之后便是秋天之始,天意轉涼,接著便是大半年的漫長冬天,爾朱此時便進洞閉門長修,直到下一年的春分。
可到了第三十年的春分,爾朱醒來第一眼看到外面的天空,忽然說,“這是一個懶春。”
他問“什么叫懶春?”
爾朱答,“今年的春天有五個月長。”
有個長長的春天可以壓縮凄涼蕭肅的冬日,他覺得是件好事,可師父說這話時的神情卻半是嚴肅半是不安。于是他又問,“懶春有什么不好嗎?”
“沒有什么不好,”爾朱匆匆忙忙抬起頭,皺起的眉頭還沒舒展開,“但今年也許不僅是懶春,還可能有夏。”
師父談論春夏的憂心忡忡令他困惑。不過他多年以來已然習慣講話常常只講一半的師父,等師父想告訴我明白的時候,自然會全盤托出,他想。不過那一年懶春還沒有來,冰潭倒是先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話說那一日是晚冬的下午,太陽已沉沉西斜了,冷火正坐在屋前的矮樹之下練寒冰掌。這寒冰掌他練了也有一年半載,師父隔著丈余可以霎時凍住一爐旺火,可他即使走到近前來、還是拿那火爐毫無辦法。
果然,這一天他不甘心地對著潭水旁的一篝爐火運滿足足一股氣力,奮力一掌,火勢如同被微風吹過,瞬間有所減滅,下一刻卻立即又恢復如常。他極懊惱,雙手捏拳,狠狠一咬牙跺腳,忽然聽得背后重重地幾聲咚咚響聲,仿佛一塊大石跌跌撞撞、滾下谷底。
冷火連忙轉身去看。只見從不名坡上跌下來落在冰潭岸邊的,不是石塊,卻是一個人:此人白袍紫褲,身形消瘦,年紀輕輕,面上慘白無色,跌落潭邊后就再沒動彈。
冷火警覺心起,先回身拔劍巡視四周,巡回幾圈見并沒有其他的聲音動作,方收回長劍,又見那跌落的人還是一動不動,于是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邊來查看。
他從不名坡的高崖跌落,傷及筋骨,昏厥一陣也是正常。冷火伸出一根指頭放在他頸下三寸輕輕一觸,才發現,此人面如白紙,雙目緊閉,脈搏時緩時急,氣若游絲,五臟六腑紊亂不均,絕不像是跌落高崖那么簡單。
再檢查其雙臂和腿腳,反倒是沒有任何筋骨之硬傷,轉念回想起方才他跌落潭邊的情景,心中不禁又嘖嘖稱奇:此人雖受重傷,卻依舊能靠著所剩的一點輕功保命,想必未受傷時一定內功了得。
他的手放在少年的脈上,這年輕人恐怕是兇多吉少。若是一個時辰內沒有真氣輸給,就是再深厚的武功恐怕也難扛得過去。冷火抽回手指,起身踱步到一邊,未走兩步卻又轉頭去看看那昏迷的人,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難以作罷不管。
于是他將那人扶到樹下盤坐好,自己也隨即坐下,將雙手疊于丹田,靜心調氣片刻后,依照爾朱當年為自己治療的樣子,默運真氣于雙手,緩緩伸出與對方的四掌相對,通過勞宮穴將內氣注入對方體內。
他知道自己的內功深淺,本來自覺只需五成功力就可將那少年喚醒。可半盞茶功夫過去了,少年仍是昏迷不醒,冷火自己也感覺體內的真氣一送出去便如泥牛入海,不禁心下詫異,難道此人受傷比看起來還要深?如此想來,傷他之人的功力,真不知道要高強到哪去了。
于是冷火稍定心神,后退兩步,將兩足置于冰潭之中,默念冰潭雪魄訣,全身與冰潭億年的玄冰極凍黏合一體,接著大喝一聲,運足十成功力全貫而出。頓時冰潭谷里,一股寒流自他的丹田噴涌盤旋而上,如排山倒海之式,自勞宮穴灌入少年體內。少年迷迷之中似乎發出一聲輕嘆,可他還沒來得及聽清就又沉入一片死寂。此時此刻,陰陽博弈,正是救人之關鍵,冷火不敢絲毫分心,暗中再次催送內氣。
如此三番,冷火丹田里的真氣已快消耗殆盡,豆大的汗珠不支而落,那受傷的少年人仍是昏迷不醒。可他已經為了這個無端端闖入的陌生人做到了這一步,冷火還不想放棄。于是他正要重新在冰潭站穩腳跟,提升丹田之時,忽然腳下咔嚓一聲,幾尺的冰面竟裂開幾道縫隙,縱橫延伸,瞬時就裂開幾丈余。
須知冰潭谷中雖也有春秋之分,可寒冷卻是永恒的主題。冷火在冰潭三十年也沒見過冰裂,更不知道是吉是兇,只是還要再運功,但見冰潭之內的寒力涌起反摧,兩人的眉毛上都不知不覺已蒙了一層蔚藍之氣。
他這才知道勢頭不好,連忙拔足上岸,再晚一刻,只怕自己都要折損在這反催的寒氣之中了。他拖著那少年遠離了冰潭,背靠他平日練功的矮樹之下。“小兄弟,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想救你的。”他喃喃地對著昏迷的少年自言自語,“可我只練過三十年,估計是內功還不夠吧,你別怨我。”
他已經實在沒法子,只能和這個自己救不活的小兄弟一同坐在樹底下。師父今日又出山去,估計要兩三日才能回來,恐怕這人是堅持不到那時候了。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是他想也沒想到、親眼見到都不敢相信的:就在冷火心灰意冷之時,他們頭頂的矮樹忽然從內里發出一陣喀喀聲。冷火仰頭一望,那小小的樹干竟拔節而起,隨之升起的還有一股巨大的玄靈之力,從那恣意生長的枝枝葉葉中噴薄而出,排山倒海般涌向他二人,從百會、勞宮二穴注入,冷火只覺得自身升騰,近乎物我兩忘。
想他剛剛落入谷中,師父就曾告訴過他,這谷中唯一的一棵樹苗,是一株千年的菩提樹。“你不要小看它,”師父說,“這菩提樹看來矮而枝葉稀疏,卻是千年長成,吸日月之精華,采大地之靈氣,亙古未見凋零。它的枝干不粗壯、莖葉不繁茂,扎根卻入地百尺,方圓百里,沒有它所不能及之處。”
冷火一直似懂非懂。他偶爾打坐調息,也在這菩提樹下,倒也沒覺得有什么特殊的氣場。可今日不知怎的,或許是裂開的冰潭之中竄出的寒氣催動了這千年不變的老樹,它竟節節攀升,不出兩刻便已頂天立地、蔭蔽四方。菩提的神奇還不止于此,當時冷火真氣已盡,然而不出片刻,竟覺得一股靈力住滿丹田,比清晨時有過之而無不及,乃至周身通透,渾身毛孔皆開與外界真氣交換,頓感如沐春風,幾欲騰空。
當然,樹靈的精氣不止注入于他一人。樹下一片濛濛白霧之中,剛才還雙目禁閉,毫無生息的少年也全身顫顫,如夢將醒。冷火見狀,趕快坐起身來,兩只手掌夾住他的上身以引導他體內剛剛收取的真氣,匯入五臟六腑,再至四肢七竅。
也不知過了多久,重傷的小兄弟終于醒來時,天色已全黑了。冷火望望頭頂,那菩提樹已經開枝散葉,冠如穹廬,籠蓋一方。初醒過來的少年剛睜開眼,還無法出聲,冷火便從井口舀了小半瓢水給他潤口,又和爾朱當年救自己的時候一樣,噓一聲,叫他不要急著說話。
此時菩提樹下的白霧已散,小兄弟的臉色雖然還是蒼白如紙,氣息卻逐漸均勻,眼睛也不似剛剛呆滯無神,估計暫且是從鬼門關里走了回來。冷火收回雙手,緩緩舉過頭頂,慢慢收功于丹田,然后就見他所救的小兄弟睜開了雙眼。
一個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年,頭發烏黑,鼻梁挺直,唯一雙濃灰色的眼睛,露出一點與他年輕面龐所不相稱的老成和謹慎。
“先別亂動。你受的傷實在太重,我剛才給你輸入了些真氣,不過你最應該感謝的還是這一棵菩提樹的精氣,是它救的你。”冷火不知道還要再說些什么,自顧自地站起身,想趁著這千年菩提的氣場未散盡時,再練一次寒冰掌,試試自己經此一事有沒有點提升。
沉、起、運氣、推掌——冷火大喝一聲向那不遠處的篝火發力。
篝火晃了幾晃,依舊毫無頹勢。冷火收回右手,無奈地搖了搖頭。今日實在發生的變數太多,只好改日平心靜氣下來再練了。
“你的氣太直。”后面忽然傳出一個虛弱卻無比肯定的聲音,冷火驚訝地回頭。
剛剛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這個小兄弟,此時已經在樹下坐起身來,雖然臉色還是蒼白,卻目光灼灼,“你的氣太直,”他又重復了一遍,“沒有給掌內的冰力以回轉和發揮的余地。”
“你怎么知道我練的什么功?”
“這寒冰掌,我之前在遺世谷里,師父去世之前,給我看過一次。”
早就知道這人的來頭不凡,可是剛剛從冥府里拉回來的一個奄奄一息的人,竟然這么快恢復過來,還脫口就指點出他寒冰掌的不當之處,冷火驚喜是一方面,稍稍的懊惱又是另一面:原來自己救了一個小師父回來,他非但沒有什么感激之辭,還毫不客氣地指摘起他的功夫來了。
于是他賭氣瞥一瞥嘴,答說“我明日再練了。”接著走到篝火旁坐下了身,“我師父上山去了,隔兩日才回來。”說完,末了又補上一句,“不過我看你好得倒奇快。”
對方沒有搭話,只是自己也走上來,到火邊坐下,兩只眼直直地望著火里。
“我有同意你過來烤火嗎?”冷火側身問。
“你又救我的命、又給我水喝,還沒把我手腳綁起來,我自當你是邀請我夜來烤火了。”
“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又為什么在這里跌下山谷?”冷火又問。
“我的名叫淳于,”對方開口,猶豫了半晌接下去說,“青廬觀那老妖與我師父素有積怨,我師父死了、便要滅我全門。只有我一個從遺世谷里逃出來,被他一擊,渾渾噩噩跌到這兒來。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冰潭谷。不過……”冷火一笑,“我也不是那么清楚,我才來了三十年。”
淳于這個人看起來,冷面冷心,并不健談。那夜再沒有什么話,除了冷火把他安置在自己的外屋,然后自己也轉身回房的時候,忽然背后傳來的一句簡短的問話——
這個叫淳于的小兄弟問他,“你……你為什么救我?”
與三十年前的自己如出一轍的問題。冷火聽聞,嘴角似乎泛起笑意。“你這么說,我們也許會成為朋友呢。”
淳于于是就在冰潭谷中暫且住下,二人一同等他師父回來。原以為還要再等幾日,想不到第二天清晨冷火剛剛起身,推門一看,師父正站在冰潭岸邊上,口中念念有辭。
“師父,您已經回來了?”冷火趕忙走上去,而此時淳于也從屋內走了出來。冷火慌忙介紹,“這是淳于兄弟,昨天身受重傷跌落山谷,我先將他安置在外屋了。”
淳于上來,淺淺地行了一個禮,爾朱淡淡點頭,二人都在用目光同時打量著彼此。
“新來的這只叫淳于的禿鷹,天黑之前必須走。”當日,爾朱救把冷火叫進自己屋里,開門見山。
“禿鷹?他說他師父是遺世谷的谷主。”
“他是遺世谷里沒修夠年頭的禿鷹,估摸也就修了幾百年吧,不知怎么給放出來了。”
“那就不能留他在谷里修行?”
“不,他不能。”
師父罕見的決絕口氣驚詫了他,可他不明白。“我當年不也是這樣誤打誤撞、不知道怎么回事掉下山谷的,師父就救了我的命、收留了我還教我練功。而今這位淳于小兄弟,不是和我當年如出一轍嗎?”
“他是他、你是你,不要輕易這樣比較。”
“那我就真的不懂了,”也許是自己救了淳于的命,他的未來里就好似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功勞和責任似的,冷火真不想就這樣趕他走,“您看出什么來了嗎?他為什么不能留在這兒?”
爾朱只是沉吟,最后搖搖頭。“現在還說不清楚,可是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總想著有些蹊蹺,不是吉兆。”
不是吉兆?冷火無法明白、也沒法同意。“可要是我信任他呢?”他還固執地不肯退讓,“他和我很像,我覺得我們很相近。再說、當年您說過,我跌下谷來被您所救,也許是冥冥之中有所原因。難道他不也是嗎?也許他三十年后來到冰潭谷,也是要為了通向一點什么?”
爾朱終于不再做聲。她盯著冷火看了兩看,而窗子外面,淳于正獨立在冰潭上,閉目稟氣,調息修法。“既然如此,為師就不難為你了,”爾朱長嘆一口氣,總算默認。
第二天是個晴天。
“你今年多少歲了?”
“你猜呢?”
“二十一二歲?”
哈哈哈幾聲大笑,冷火連連搖頭擺手。“我三十年前跌落冰潭,那時候就有二十一歲了。過了幾十年還是二十一,就神奇得出格啦。”
“這也怪不得,”淳于指了指一望無際的冰潭之中,“冰潭本身是極深極寒,此地偏隅極地凈土,時光緩滯。人修得雪魄冰肌,自然長生不老。”
“有這回事?”冷火正站冰潭上金雞獨立,雙手合十,“那你呢?你今年多少歲?”
“我?我二十一歲。”
冷火忽然放下了抬起的右腿,聲音低沉了一度,“我師父說,你少說也修煉了幾百年了。”
淳于聽聞面上一驚,隨即也收了功,和冷火一同走下冰潭。“你師父說得不假,”他跟隨在冷火后面,低聲說,“這是我在世間的第三百零七個年頭。”
冷火轉過頭,繼續聽他細細說來。原來他確實是遺世谷里的一只禿鷹,一百年前修得人形。“本來谷主是絕不讓我們出遺世谷的,”淳于說,“可我已在那里三百年,總是忍不住心癢癢,想飛去外面瞧瞧看。誰知剛出山谷,便撞上一只自封是天母寵臣的老妖,專捉修成人形的百獸和幼子,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我沒告訴你,是怕你……怕我。”淳于沉默半晌,最后說,“我不想讓你知道我雖有人形,卻不是一個人。”
冷火嗤地一笑。“我的師父、你見過吧?他也不是。他是在這冰潭修行了千年的黑熊精呢。我剛掉下來,第一天就親眼見他化回熊形,跳入冰潭去捉魚。”
“——所以我不怕你。在我見過的一切里,比牲畜兇悍、比野獸殘忍、比這千年的冰潭還要冷血的,都是人。”他說。
淳于的眼睛里似乎閃著理解,冷火便聲音一轉,問他說,“你傷可好了、還能飛嗎?給我看看你的禿鷹之身好不好?”
淳于稍一點頭,轉眼雙腿一登,從地上忽地竄起,兩只手臂生出密密匝匝的銀色羽毛,兩腳則變作一雙棕黃的鷹爪。只見他雙目圓瞪,頭上雪白,長喙金黃銳利,展翅寬如大鵬,在空氣稀薄得冰潭上空高高盤旋,長嘯所過之處,驚起一股旋風,吹蕩著千年谷底的塵埃。
冷火仰著脖子,不禁已看得目瞪口呆。禿鷹在空中并未飛遠,反而徐徐降下,就在他周身環繞,冷火目不轉睛,躍躍欲試。一、二、三——他心中默數了三聲,然后腳跟發力竄起幾尺,禿鷹將頭一底,正好將他穩穩接住,然后一聲長嘯,直竄天際。
飛上天空那一刻,幾乎令人眩暈。他牢牢地抓著禿鷹寬闊的后背,在空氣里高聲地長呼。疾風在鼓動,草木在腳下,云霧在懷中,他仰望的天空如此觸手可及,怎樣的快活形容都不為過。
及至禿鷹緩緩降下、淳于又恢復了人形,冷火回到地上的第一件事,便是笑逐顏開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奇觀,”他嘖嘖驚嘆,“伏帝造物之時也太不公平了,怎么山間百獸都各有絕招,唯獨人卻沒有?可就是這樣,你們都還一個個潛心修煉上百上千年,想要修得一個人身。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
淳于卻說,“鳥獸之中,不過是有攀高之巧,奔走之疾,但我師父說過,最高深最致命的功夫,卻是只有人才能習得。”
冷火似懂非懂。不過和淳于在一起的許多時候,對方的很多話,他都是似懂非懂。淳于活了三百年,世面見得比他多,腦筋也比他機靈。冷火跟著他,總是時不時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那日師父又出山去,冷火獨自正在冰潭舞弄木槍。
“這是你的長槍?”淳于問他。
“這不過是根細木桿,”他答,“師父說了,等我練好了橫槍鉆槍,就取對面山坡上的九道木,給我做一桿曠世獨絕的槍。”
淳于瞇起眼睛往西北面的山坡遠遠一望,點頭贊嘆說,“嗯,是好木頭。我們管他叫做降龍木。”
“你離得這么遠也看得清?鷹眼果然就比人眼厲害多了。”
淳于微微一笑,轉眼變作鷹形,扇扇翅膀。冷火會意,橫跨其背上,鷹奮起而飛,直向北坡的半山腰。其中高樹矮草都不少,二人尋了一小會兒,冷火先看見了一只極高聳極挺拔的九道木。
九道木的木質堅韌,觸感脫滑,以周身有九條縱紋而得名。“你來看,”他叫了淳于過來,“這一棵怎么樣?”淳于喜而點頭。
降龍木的木桿去掉灰皮后,露出里面的木質白色微黃,木面光滑細密,堅韌有力又不易折。若強力折之,則斜茬似刀,鋒利如刃,反而攻擊力更增一籌。二人將九道木桿取中段、劈成兩截,外圍用巖火仔仔細細烤了三遍,鍛造得不懼水火,刀劍不入。槍頭則先在紫玉膏里浸了三日,取出來再以一陽掌鎖住玉膏,鋒利如電,穿金石如黃土。
到第五日清晨兩柄長槍都完工,淳于將槍頭各拴了一只小環,一金一銀。冷火取了金的,淳于取了銀的,兩只三尺來長的長槍,空中抖起快如閃電。二人當即依著新槍小小練了一番手,約定以后如若分離,不論音容相貌、身形體態如何變幻,再見時必當以此為見面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