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流？

周玄第一次接觸到這個嶄新的流派，頓時有些失神。

但是他很快就從自己之前看到過的諸多文獻里回憶起了一些蛛絲馬跡。

是了，心流，心流，這不是由人族的兩面心祖創建的流派嗎？

和道學一樣，心流也是從中古時代末期發展起來的。

和道學有三位道祖不同的是，心流永遠只有一位心祖，而且這位心祖是整個混沌虛空，諸天萬界僅有的一位九等戰力的永生者！

所以，盡管心流在成就永生之前戰力很弱，但依然能夠在修真九流里占據一席之地。

這都是他從書上看來的。

不過這并不能解釋他剛才遇到的情況。

戴先生看他不解，又繼續解釋道：

“心流最有特色的地方，就在于它的心流幻術。”

“在三境之前，心流修士和道學修士一樣，都是凡人之軀，沒有任何過人之處。”

“但是，心流的幻術卻是任何其他流派都無法比擬的。”

“這世上有很多種幻術，比如仙道幻術，魔道幻術，幽冥幻術，甚至是道學也有幻術。”

“但這些幻術都是可以防范的，增加自己在神魂方面的強度，就能有效地抵御這些幻術。”

“僅有心流的幻術，哪怕是一境對六境使用，都是有效的！”

“心流的幻術直接作用于人的心靈深處，防不勝防，避無可避。”

“除了同為心流途徑的自己人，其他流派沒有能夠很好地抵御心流幻術的辦法，只能靠斗法的經驗去辨別，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周玄站在旁邊，暗暗地將這些都記入了心底。

若是日后遇到心流幻術，也好有一些防備。

片刻之后。

紫霧彌漫的倉室之中。

周玄靜靜地坐在江一川的對面。

江一川的金屬分身正在周玄的面前來回踱步，口中念叨著：

“道學的基礎知識，你已經算是掌握得差不多了。”

“那些紙面上能夠掌握的知識，我也沒有必要教你，你自己去看書就能掌握，能學到這個份上，你的自學能力毋庸置疑。”

“而那些比較深奧的道學知識，我也沒法教授，并不是我不懂，而是高端的道學沒有辦法用你現在能夠理解的語言來傳授。”

“等你道文級別上去之后，自然就能讀得懂那些道學先賢們的著作了。”

“等你凝結了道心，掌握了潛入玄界的方法，能夠直視天道了，你就會發現，其實道學的真理比比皆是。”

周玄抬頭問道：

“請問，為何凝結道心，潛入玄界之后，道學的真理就比比皆是了呢？玄界究竟有什么？”

江一川耐心地說道：

“玄界，是這個世界一切未知的集合體，也是天道之所在。”

“能夠潛入玄界，就意味著你能夠透過玄界重重謎團，直視天道所在。”

“那么屆時，普世一切已經被發現的真理，就在你眼中無所遁形了。”

“直視天道？”周玄有些憧憬地說道。

江一川額頭微微仰了起來，說道：

“是啊，道學先賢們的著作，全都被天道收錄，天道就像是這個世上最浩瀚的圖書館一樣，包羅萬象，只不過要進入這個圖書館的門檻比較高罷了。”

他轉過身來，伸出手指，對著周玄比劃道：

“那些道學著作之所以用高等道文撰寫，并不是道祖們喜歡搞神秘弄技術壁壘，而是因為很多大道，用低等語言是無法描述的，甚至低級別的道文都承載不了。”

周玄這才想了起來，自己參加仙府的道學考試時，似乎有一科就是“道文八級”。

但是他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用到道文的地方，他本以為這只是一種適用面較為狹窄的語言，但沒想到“道文”居然就是高端道學知識的唯一載體。

江一川繼續說道：

“普通的語言，無論創造得有多么奧妙，總歸都是有‘歧義’的，就算沒有‘歧義’，能夠包含的意思也是有限的。”

“然而大道之中的知識無窮無盡，想要創造一種‘歧義’為零，又能容納無盡涵義的語言，那這種語言，就只能是大道本身。”

“事實上，早在上古時期，人們第一次參照天材地寶表面的道紋布置符陣的時候，道文就已經產生了。”

“道文其實就是道紋的縮寫版，簡化版。”

“你晉升了齊物期，這說明你已經能夠臨摹道紋，但你依然無法通過道紋的模樣，來直接讀出它表達了什么樣的道學真理。”

周玄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的確如此。

他現在的能力，僅限于臨摹一個已經存在了的道紋，但是這個道紋為何會長這樣，道紋的原理是什么，他卻是一概不知。

他也沒有辦法創造道紋，拼接道紋，他能做的只是臨摹。

他現在，充其量只是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境界上。

江一川在半空中輕輕一劃，頓時，一條蘊含著無盡道韻的道紋便憑空凝結了出來。

“道紋是如此的深奧，以至于它所衍生出來的道文也極盡復雜。”

“所幸的是，道學除了文字載體比較難上手之外，在知識的獲取上，并沒有什么太大的門檻。”

“所有被前人研究出來的道學真理，著作原文，都明明白白地在天道上陳列著，共享著，只要你能潛入玄界，你就可以盡情地閱讀。”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道學是修真九流里最公平的流派，天道之下，人人平等。”

“修道者不需要像修仙者一樣尋死覓活地去爭搶失傳已久的上古絕世功法。”

“一飛沖天的神功妙法就在天道之上，就看你有沒有本事讀了！”

周玄有些不解地問道：

“為何那些道學先賢們都樂意將自己的發現上傳到天道之上呢？”

“難道修道者就比修仙者要更高尚，更懂得分享嗎？”

“難道就沒有那種敝掃自珍的自私修道者嗎？”

江一川說道：

“這就要感謝我們的天機道祖創立天道了。”

“感謝？”周玄問道。

“沒錯，這世間本無天道，只有茫茫未知，滾滾玄機。”

“但是天機道祖開辟天道，在玄界之中創造出了第一縷理性的光芒。”

“道學最基本的定律，那就是：實踐出真知。”

“無論是什么樣的道學真理，都需要經過證道才能證明其正確性。”

“而這個證道，便是通過整個世界的反饋，將自己的‘道’上達天聽，讓天道接受你的‘答案’！”

“天道也不是白白接受你的‘答案’的，隨著你上傳的道增多，你在天道處就能獲得更高的‘權限’。”

“而這個‘天道權限’，我們有一個更加貼切的詞語來形容它，那就是‘道文等級’！”

“也就是說，修道修到后期，比拼的是誰向天道做出的貢獻更大。”

周玄聽得入神。

這些東西對他而言其實還很遙遠。

江一川所言的證道，是三境往上的證道，但這并不妨礙周玄聽得津津有味。

“回到我們最初的問題上來。”

“為何修道者不能閉門造車，敝掃自珍，那是因為那樣做的修道者，將注定無法達到太高的境界。”

“在中古時期道學還未興起時或許還有可能，但是到了如今，天道已經君臨玄界的局勢下。”

“任何一個人，想要自立門戶，創建新的天道，無異于是在和過往歲月中所有的修道者的知識總和抗衡。”

“可以說，天機道祖開了個好頭，給后世的修道者立下了規矩，你要入我道門，就需要將你的道共享出來。”

“道文等級一共分成六十四級，剛剛入道的修道者，道文等級一般在八級以下，道文八級，代表著一境博學圓滿。”

“后續，隨著實踐以及學習的加深，修道者的道文等級也會逐漸加深，最高到三十二級。”

“三十二級道文，是修道者能夠在天道那里‘白嫖’到的最高權限。”

“再往后，想要研究更深層次的學問，就需要為天道做出貢獻才行了。”

“道文水平三十二級往上，每高一級，都需要莫大的努力，每高一級，能夠從天道處獲得的道學知識也會水漲船高。”

“同樣的，道文水平雖然不是衡量修道者境界的唯一標準，但道學途徑每一個大境界，都有對道文水平的要求。”

“比如齊物期要求至少八級道文，天維期需要至少十六級，通玄期需要三十二級等等。”

周玄撓了撓腦袋。

這個聽起來似乎有些繁瑣，但他算是明白了，道文水平是修道者除了境界高低外的另一個度量衡。

這一切以三境天維期為分界線劃開。

天維期以下，算是修道者在白嫖天道，天維期往上，通玄期開始，修道者就需要創造知識來獲得更多道學真諦了。

江一川將半空中的道紋輕輕地抹去，說道：

“你能夠繪制出道紋，這說明你的道文水平已經達到了十六級。”

“也就是說，從道文級別來說，你已經能夠摸到三境天維期門檻的水平！”

“繪制道紋一般是齊物期修士用來衡量自己水平的標準。”

“你用繪制道紋來完成博識期的入道，這就意味著，你剛剛踏入齊物期，就已經抵達了齊物期的中期。”

周玄聳然動容，沒想到自己在側屋里孤獨度過了這么多歲月，竟悄然地提升到了三境門檻的水平。

江一川又立即補充道：

“但你也不用高興得太早，你距離齊物期圓滿還有一定的距離，道學境界遠沒有那么簡單。”

周玄立即請教道：“請師父教我。”

他對江一川的稱謂此刻已然和戴亦成不同，作為真傳弟子，當然得有符合他身份的稱呼。

記名弟子喊老師，真傳弟子喊師父，意味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深層涵義。

江一川說道：

“天維期，有一件對修道者而言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凝練道心。”

“這就好像修仙三境四境的時候凝練金丹元嬰，洪荒三境締結元丹，妖魔締結妖丹魔心一樣，道心會陪伴著修道者走過一生。”

“道心堅固者，日后才有可能在道學之路上走得久遠，而這個道心，是需要積累的。”

周玄仿佛聽明白了一些了。

他也有些清楚了為何戴先生的外表會顯得如此蒼老了。

戴先生必然是在凝練道心之前，做了一番積累的，但是因為入道蹉跎了大好歲月，道學二境又不加壽元，所以他大概率是堅持到垂暮之年才凝練的道心。

即便如此，他的積累也不夠他在道學上更進一步了。

江一川講解道：

“道心是一個修道者最重要的東西，你可以理解為是修道者一生的信念所在。”

“一旦道心破碎，你就會跌落玄界，萬劫不復。”

“凝練道心的方法，就是在齊物期不斷地實踐，然后誕生出新的認知出來，這個過程中，你將始終會收到‘道障心劫’的困擾。”

“你需要頂著‘道障心劫’，一路披荊斬棘，一直到你完全適應了‘道障心劫’的存在。”

“那個時候，你就算是有資格凝結道心了。”

“當然，那只能凝結出最次的道心，如果要提升道心的品質，還需要進一步歷練，實踐。”

“道心的品質，以一竅為最低，以九竅為最高。”

“作為我的真傳弟子，我對你的要求，是凝練出六竅以上的道心，只有這樣，你將來才有資格問鼎道學的五境。”

“萬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