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趙懿在案桌旁邊神色晦暗難明的看著墻上的那幅畫。

畫上坐在蓬船上戲水的姑娘看著秀色可餐，他的目光掃過畫中人嫣紅的唇瓣，仿佛想到了什么：“黃高。”

黃公公忙道：“奴才在。”

“上次孤說今日要制好的那衣裙呢？”

“回殿下，已經按照吩咐制好了，就在制衣局呢。”

黃公公吩咐人將衣裙取來。

這是一件鵝黃色的三角留仙裙，外頭墜了細紗，看著流光四溢，美不勝收，旁邊還放制了一個荷花樣式的精巧香囊。

和畫上那女子的裙子一模一樣。

他吩咐道：“將庫房里那套進貢上來的珍珠點金頭面也一并收起來，送到李府去吧。”

這套頭面是遠洋進貢上來的，上面的珍珠色澤鮮亮，圓潤飽滿，最難得的是顆顆都泛著金色光暈，柔和而華麗。

這平常而又敗家的樣子，仿佛送出去的不是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而是路邊的一塊石頭。

不過這已經不能再讓黃高驚訝不敢置信了，他現在可算是知道了，這寶姑娘呀，在他們殿下這兒，就是獨一份的。

所以送送衣服頭面什么的，完全不用驚訝。

見過大世面的黃公公淡定的行禮退下了。

——

涼王府。

趙瓊百無聊賴的躺在搖塌上，旁邊的侍女貼心的剝了葡萄送到他嘴里。

趙敏安在旁邊喝著酸梅汁一邊吃著小點心道：“這京城的人可真是精細，這些精致的小玩意兒真多。”

他撇了撇嘴：“就這些？”

“吃了和沒吃一樣，就和京城這些個貴公子一樣，徒有其表。”

他說這話時是毫不掩飾的惡意，全然沒有了在外時病歪歪的樣子，顯得神龍活虎，讓他這張美得有些雌雄莫辨仙氣飄飄的臉上生出幾分屬于少年人的英氣來。

趙敏安皺了皺眉：“這里眼線頗多，你這個樣子萬一被看見了……”

他笑道：“這有什么關系？看到了把她們全都砍了不就行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自然，仿佛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

眼神里是一片天真無邪。

仿佛他并不知道自己剛剛說的話有多可怕。

旁邊剝著葡萄的侍女手一抖，就被趙瓊抓了個正著：“你在害怕？”

那侍女抖的和篩子一樣：“沒有，奴婢什么都沒有聽見……”

趙瓊笑瞇瞇的撫了撫她的鬢角，替她扶正了簪子：“你本來就什么都沒有聽見。”

那婢女松了一口氣，以為沒事了。

哪知趙瓊下一句便道：“把她拖下去喂狗吧。”

婢女愣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人拖著下去了。

她被拖走的時候還呆愣愣的看著這位看起來有如天使一般的少年，他還在笑，但笑意不達眼底，快要下山的日光傾斜了一半在他的身上，他的半張臉沐浴在陰影里，看起來分外鬼魅。

等她終于反應過來想要大喊求饒的時候，旁邊的人已經飛快的將她的嘴巴塞住，直到她消失在這個院子里，全程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趙敏安有些不適的抓了抓帕子：“何必如此？關起來也就罷了。”

趙瓊又重新躺回塌上，一副好不愜意的樣子，自己給自己剝起了葡萄：“皇伯父贈送的美人，總要有個體面的死法。”

說著說著他又笑了起來：“喂狗的時候一定很好看，不知道她喜不喜歡呢？”

如果李寶嘉在這里，一定會深深的感嘆一句變態。

不愧是皇室趙家，連不正常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同的是趙懿一向比較克制，骨子里的嗜血好戰和殘忍都被他很好的掩埋起來，而趙瓊就像只披了一層薄薄的皮。

輕輕一捅開就能看到里面血腥的真相。

他瘋的肆意又猖狂。

——

李府。

李寶嘉難得空閑在床上看畫本子，就見小桃端了一個大檀木盒子進來，盒子上刻了幾只栩栩如生的兔子。

她問道：“這是什么？”

小桃回道：“剛剛在門口有人送過來的，好像是靖安侯府的人。”

她將盒子遞過去，李寶嘉有些好奇的將它打開，里面是一條淡粉色的裙子，上面還滾了一圈白絨絨的毛邊，看著頗為可愛。

小桃也湊過來，見了這套衣裳也忍不住說：“看著好可愛啊，小姐，這是誰送來的？”

李寶嘉往下翻了翻，就翻到了一個黃色的信封，上面的字跡精瘦有力：打開看看。

看見這幾個字李寶嘉差點沒翻白眼兒，她想她知道是誰了。

打開里面沒有署名，只有一行字：明日花燈節，穿這個。

小桃被送信的人的厚顏無恥驚呆了：“這誰啊小姐，也忒沒禮數了罷？”

李寶嘉道：“應該是周暨南吧，這裙子倒是可愛……”

小桃立刻搖搖頭：“突然覺得也不是那么可愛。”

李寶嘉敲敲她的頭，就聽見外面的敲門聲：“小姐。”

“進來吧。”

一丫鬟抬著一個錦盒過來，這盒子頗大，竟比剛才靖安侯府送過來的盒子還要大。

“這又是什么？”

“回小姐，這個是剛剛黃公公送過來的，說是殿下的心意，希望明日里能見到您穿這個……”

又是衣裙？

李寶嘉鼓了鼓臉，她看起來就如此沒有衣裳穿？怎么一個兩個都來送她衣裙。

丫鬟把箱子抱到床上，李寶嘉伸手打開了它。

一打開，圍在床前的幾個人就被里面的頭面閃了一下。

小桃甚至發出了夸張的叫聲。

李寶嘉有許多珠寶，也都是極為精致昂貴的，但都比不上這一套。

上面的珍珠流光四溢，和旁邊鑲嵌的羊脂玉相得益彰，不是夸張的款式，卻足以讓人感覺出它的價值。

底下的鵝黃色留仙裙雖然還沒有展開，但單從領口那復雜繁瑣的繡藝就能看出來它的不菲。

旁邊幾個丫頭連連驚嘆，李寶嘉卻當場愣在原地。

因為這一套衣裙頭面，是她前世當太子妃時最喜歡的一套，有段時間常常穿它，特別是這個頭面。

她甚至還記得趙懿捧著她的臉有些強勢而粗暴的親吻她時，曾經不慎扯下來的珍珠。

那時他還常常貼著她的耳邊道：“珍珠雖美，不及嘉嘉分毫。”

李寶嘉啪的一下就將盒子蓋上了，太可怕了！

旁邊的小桃有些犯愁：“那……小姐，這兩套衣服，您明天怎么穿啊？您要選哪一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