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殤逝(十)
- 丑妃京華:寧負(fù)江山不負(fù)卿
- 苡菲
- 3094字
- 2021-06-13 09:33:52
樂喜兒搬了方才莊妃的原話,釋疑道:“莊妃說紫心那丫頭,野性大。怪著初貴人心疼家生丫頭婉心,埋下了恨意。想要置越過主子飛上枝頭去。?可放眼這后宮,也唯有咱們永壽宮才是皇上最在意的。若能引得兩宮視同水火,總算消了心頭不平。
再者,這紫心從前跟過冷宮里的劉佳氏,如今景陽宮誠妃的表姐,早就對(duì)咱們主子存了恨心。”?
“狗屁不通。”沛雙在氣頭上,根本顧不得言談守禮。只覺得一股一股的怒氣頂上了頭,臉頰如滴血之色,紅紫的唬人。“純粹是她們信口雌黃的混話。”
襲兒聽清了樂喜兒的話,攔了沛雙道:“為何皇后帶著徐淼,皇上帶著常永貴、小馬子,卻還要咱們宮的樂喜兒跟著伺候?難道你你還不明白么!就為了讓樂喜兒能將方才那些話帶回來,說給咱們娘娘聽!”
這個(gè)時(shí)候,皇上的心里難免會(huì)更在意成孕的初貴人。反倒是永壽宮的新喪,說出來知會(huì)憑白給人添堵。襲兒冷笑一聲,放慢語速道:“皇上哪里肯信這樣的胡謅之言,信的不過是初貴人腹中的皇嗣罷了。再說,不是還有皇后呢么?這樣的苦心經(jīng)營,皇后要看的絕非這樣的結(jié)局。”
“姑姑說的不錯(cuò)。”樂喜兒接了話茬便停不住:“奴才這么看著,皇后娘娘也是不肯就信的。可無奈莊妃言之鑿鑿,說初貴人不肯背負(fù)這樣的冤屈,險(xiǎn)些以死明志,帶著身孕就連額頭都撞破,皇上這才不得不信。
好在給初貴人安胎的御醫(yī)診斷,說是胎象平穩(wěn),皇上這才稍微放心了些。還有就是,紫心那丫頭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似存了必死之心。”
“若當(dāng)真是恨透了自己的主子,又怎么會(huì)這么輕易便承認(rèn)了!”如玥吸了一口冬日寒涼的蒼風(fēng),聲音也跟著顫抖了起來:“當(dāng)真是此地?zé)o銀了。”
樂喜兒心里著急,嘴上越發(fā)沒有把門的。該說的不該說的,竟是一股腦的都吐了出來。“是奇怪,可皇上聽著卻沒說有什么不對(duì)勁兒的。”
如玥滿心的委屈,竟不知該從何說起。是呀,皇上心里惦記初貴人的龍?zhí)]錯(cuò),可欒兒,到底是他的親骨肉,難道說初貴人那邊歡愉溫馨就夠了?而自己和欒兒天人永隔的痛楚,也盡然可以隨著歡顏笑語一掃而光了。
“你說什么?”沛雙生恨,恨皇后心狠手辣,恨莊妃臨陣倒戈,更恨初貴人竟然在這個(gè)時(shí)候得沐了天恩。可除了瞪大紅腫的雙眼,兇神惡煞似的沖著樂喜兒吼,她再?zèng)]有別的主意了。
“你方才是說,莊妃親口所言,初貴人額上的傷是‘以死明志’而撞的?”?
樂喜兒不知究竟,畏懼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方才莊妃是這么說的。說初貴人情愿一死,也拒不承認(rèn)自己存了害小公主之心。”?
“她也敢說?”一想到小公主的慘死,沛雙就怎么也抑制不住憤恨。那種痛楚,猶如千刀萬剮在自己心上,痛的她全身顫栗不止,血?dú)庥可狭诵念^。“她要不要臉啊!昨天,就在內(nèi)寢之中,那么多人都瞧見了!
初貴人額頭上的傷,分明是莊妃她以金鐲砸傷的。事實(shí)是怎么樣的誰會(huì)不清楚?可當(dāng)著皇上的面,她竟敢紅口白牙的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怕下了地府讓閻王爺擼了舌頭去。”?
“夠了。”如玥嗔怒,明知不理智也于事無補(bǔ):“欒兒去了,我這個(gè)做額娘的沒本事保住她的性命,只求她能安靜的離去。陪著她安安靜靜的走完這一世的最后一程。其余的事,等過了這些時(shí)候再從長計(jì)議不遲。”
“可是小姐,小公主走的太冤枉了。什么都不做,要奴婢怎么能無愧于心?”沛雙一下子失了力氣,整個(gè)人松散的如同紛飛的枯葉。看著如玥決然的模樣,沛雙忽然覺得自己很無能,即便真的為小公主報(bào)了仇又能怎樣?
小公主還是活不過來了。?清楚的意識(shí)到這一點(diǎn),沛雙便沒有了聲音,默默的跟在如玥身后,朝著正殿的方向而去。
“只怕那紫心正是為了維護(hù)初貴人,又或者受了莊妃的脅迫,才不得不求死的。”襲兒心里猶如明鏡:“否則該抵死不認(rèn)才對(duì)!這樣的急不可耐,由見莊妃對(duì)咱們永壽宮早也嫉恨上了。”
“莊妃之心倒未必談的上恨,嫉妒總是有的。”如玥的步子越發(fā)輕盈,眉目見匿去幾分冷意:“她是想要分寵,越過我去!”
“有什么差別?”沛雙不屑的嘀咕了一句。
“差別在于,莊妃不會(huì)取我欒兒的性命,豎起與我對(duì)抗的旗幟。”如玥話音落,便邁進(jìn)了正殿的門檻兒:“別再說了,讓我靜一靜。”?
皇上已然離去,正殿之上那些梨花帶雨的妃嬪們,又將擺出一副看好戲似的姿態(tài)!如玥不想看見她們,卻又不得不看見,好似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樂喜兒,去告訴皇上。先前跟在小公主身旁伺候的宮婢拖去亂葬崗子活埋,一個(gè)不許留!”如玥冷不防的冒出這樣一句怨毒之言,激的樂喜兒瑟瑟不止。?只是如玥絲毫沒有覺出什么不妥,自言自語般道:“沒有用的人,不配留在這個(gè)世上。更不配留在永壽宮!”
宮嬪們心驚,臉上的神色一水兒的收斂,誰都不敢在這個(gè)時(shí)候慪惱如妃。?襲兒以肘部頂了頂樂喜兒,催促道:“還不去。”?樂喜兒這才回過神兒,慌亂“嗻”了一聲,便又掉頭躥向了偏殿。?暮色垂至,寒風(fēng)凜凜,皇帝才從雍和宮擺駕,朝著如玥的永壽宮來。
“娘娘,皇上的圣駕已經(jīng)朝咱們永壽宮來了。”襲兒見如玥默默擺弄著小公主生前穿戴過的物件,不由得提醒道:“初貴人成孕,皇上這會(huì)兒心中歡愉,只怕見不得這些,讓奴婢收了去好生保管吧?”
如玥輕輕搖了搖頭,只因今日并未佩戴過多的飾物,格外輕利。“襲兒,你不曉得我擔(dān)心什么么?”
“奴婢曉得。”襲兒喏了聲音。“娘娘,奴婢只覺得腹背受敵時(shí),很多事不能計(jì)較。皇上,也有皇上的為難。”
沉默的片刻,如玥總算輕嘆一聲:“連你也想到這一層了,必然不是我一個(gè)人的預(yù)感。你去吧!待會(huì)兒皇上進(jìn)來不需通傳。”
“知道了,娘娘。”襲兒伴了如玥這些許年,總還是明白她的心思。能看透徹的事,便算不得事了。“別怪奴婢多嘴,再說句越了身份的話。娘娘萬萬不能在這個(gè)時(shí)候違背皇上的圣意啊!”
“我有分寸,謝姑姑提點(diǎn)。”如玥掩飾的很好,至少襲兒沒看出她的心慌。
只是,皇上果然會(huì)這樣無情么?昏黃的宮燈在這個(gè)時(shí)候溫暖不了人心,這便是宿命吧!
明知道皇上要來,如玥依然沒有迎駕的意思。縱然明黃的身影祈然玉立,如玥依舊垂首哀思,輕撫著手中的物件。
“如玥。”皇帝立在如玥面前多時(shí),才輕喚了這一聲。眼前的可人兒神思不屬,滿面憔悴,楚楚憐憐的模樣似一枚朱紅的烙印落在心上。
“皇上。”如玥擱下手里的物件兒,不管不顧的投向皇帝的懷抱:“都是臣妾不好。”滿心的溫?zé)岵皇羌俚模绔h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癡心一世,只為了他。
“你沒有不好,是朕不好。”皇帝將如玥緊緊擁在懷里,渾濁的淚滴順著滄桑的面龐滾落。“可是如玥你要明白,朕不好也只能不好了。”?
不好也只能不好了,這話是什么寓意,如玥的心猛然揪緊,不敢順著皇帝的話音往下想。果然心里的猜想都要應(yīng)驗(yàn)了呵!
皇帝話峰一轉(zhuǎn),撫著如玥的背脊,道:“朕的靜靜們一個(gè)個(gè)的去了。說到底是上天不許朕享女兒的福!如玥,再給朕添個(gè)小阿哥吧?有了皇子,總才算有了依靠。”?
“皇上不就是臣妾的依靠么?”如玥不以為然,秋水似的雙眼泛起霧氣:“臣妾所能儀仗的,從來都是皇上的隆恩眷顧。何況初貴人腹中,也有了皇上的小阿哥。”
“旁人的,怎及你和朕的?”皇帝許是倦怠了,貪婪的將頭偏在如玥耳畔:“不是朕涼薄寡情,痛失欒靜的苦楚,怎么也比不上讓朕看著你心痛的苦楚啊!能給你的,朕毫不會(huì)吝嗇。可是如玥,朕也有給不了你的。”?皇帝兩次欲言又止,如玥即便是再醉心沉痛也清白了。
欒兒的血仇,只消抵了一個(gè)無辜宮女的性命便要作罷了。?再不情愿又能怎樣?總歸不能在這個(gè)時(shí)候與皇上決裂。
如玥涼透了的心房隱隱作痛,輕聲道:“臣妾明白。”?
這是欒兒才走的第二日啊。皇上曾親口允諾在給欒兒一個(gè)交待。如玥僵硬的身子好像有些不停使喚了,越是想要掙脫皇帝的懷抱,越是貼的更緊了。
后宮有妃嬪成孕實(shí)在觸不得眉頭。依著皇后的意思,八皇女欒靜的喪儀只在第三日便草草落葬。
伴隨著皇八女的殞逝,身懷龍裔的初貴人再度被推上了風(fēng)頭浪尖。永壽宮轉(zhuǎn)眼冷清了起來,卻換來了永和宮的門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