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搶在曾扣下扳機的前一刻闖進艦橋，奪下了他的配槍。白的動作快而干練，仿佛是在沙場中拼殺過的將軍而不是如那外表現出的春水少女。

“你……！”

曾被狠狠摁在了地上，他的臉頰與冰冷的地面緊密觸碰，絲絲涼意從傳感器轉為神經信號，流入生物大腦，緊接著，是由電流轉化而成的痛覺神經信號。

白長柔的長發因劇烈的動作四處散落，從鎖骨到后肩都蓋上了一層黑色的發絲。

“爸爸！”

白顯得很生氣，眼底中帶著埋怨。

曾還未從突如其來的變化中回過神來，幾個呼吸后，他才想起白的那一番動作是擒敵拳的第二十四式。

［機體完整度：99.01%］

我剛剛被幻覺給打了？

曾有些不可置信，無論怎么想，他都不可能以靠坐著的姿勢面朝下摔在地上。

白鼓著腮子，松開了對曾的壓制從地上站起身，只是那嬌弱的身軀怎么看都無法與機械力量比擬。

她隨手將配槍塞進兜里。

“哼，這槍我沒收了。”

曾渾渾噩噩的意識稍微清醒了不少，他翹起身，與白迅速拉開了距離。曾驚愕的在白身上打量著，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確認了眼前少女的真實性。

“白…白！你是真的！”

曾不可置信望著白，視線在她身體上的每一處細節掃過，想要從中尋找出那小小女嬰的模子。

他依然無法相信，時間旅行如此違背物理定律的事會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時間是由人類創造的一個概念，其對應著宇宙變化，而時間旅行其本質無異于將整個宇宙的變化抓在手中，像滾輪一樣前后滑動，這是不可能的——自然不可逆轉，即使文明程度再高也不行，否則現行的一切物理學都將全部崩塌，認知危機頃刻而至。那是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可這是一個唯物宇宙，唯心的神絕不存在！

白沒好氣的瞪了曾一眼，輕哼一聲將他甩在一邊，對艦載AI開始了調試。

她真的有些生氣了。

他的父親嘗試自殺過無數次，他心里裝著淹沒在星空里的L7758與白，卻沒有一次在意過眼前的自己。

白已經習慣，但仍不住的有芥蒂。

只是這次曾不會隨白的心愿了哄慰她了，曾此時的副腦里正劃著無數的念頭，望向白的眼神也越發熾熱。

一位物理學家會為眼前展現的矛盾景象而懷疑宇宙與物理的真實性，但曾卻沒有如此之高的真理覺悟，他只是想挽回一切，無論用什么方式。

時間旅行……白能從未來回到現在，是否又能從現在回到過去？

未等曾再想下去，控制臺面板上的一道提示便將他的注意力引去。

［檢測到質量天體引力波信號：強度C7735B332］

.

.

“09672天區光照結束，那里完了。”

信息念在光與光之間傳播著，那是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交流模式，每秒鐘能夠交換的信息流比聯邦母星的地底巨型計算機還要快上幾億倍。

兩束光竊竊私語著，他們介于波與粒子之間，通過光觀察宇宙——有光的地方，他們無處不在。

“熵增又緩慢了一些，我們應該感到高興。”

其中一束光說。

“是的，這是我們摧毀的第9672個天區，我們宇宙所孕育的生命實在太多了。”

另一束光附和到。

“母光傳來星之子的消息了嗎？祂們是否已經完成了熵增的解析？”

“50000年前的最新信息，星之子們束手無策，秩序鋪蓋只完成了一小部分，根據模型，再過9375106794年我們的宇宙就完了，我們光環文明也完了。”

“是否有光條，光暈，光波，光粒，光球，光方等同源文明信息？祂們走的比我們早，應該快追上了宇宙的膨脹邊緣。”

“無，根據計算觀測，最近的光方文明還需要349827年才能追上宇宙膨脹速度，宇宙再一次加速，祂已經超脫了祂定下的規則。”

“有無第三派文明圈信息？”

“無，他們只是一群無知愚蠢的小丑，追不上宇宙，便不可能捕捉祂的膜。”

“光。”

這樣的光束在宇宙中無處不在，祂們常年無法與母文明得到聯系，宇宙太大了，大到即使是高等文明也無法聯系整個宇宙。

兩束光離開了，祂們會繼續在宇宙中游蕩，清除被發現的，還在內斗消耗增加熵增的劣等文明。

在10光后，9672天區被一片概率云盯上，宇宙的抉擇來臨了。

一顆行星從量子中被拖出，它的地表覆蓋著無形的時空碎片，并在十個維度上呈著內卷姿態。它像壞掉的電燈一樣閃爍著，地殼，地幔，星核既在坍塌，又在升起。

直到它被觀察者觀測到時，行星從不確定態確定下來，與觀察者對視著。

那是一顆正處于改造中的行星，地表上覆蓋著大量改造性植物。

植物中央，一座穹頂仿佛被它們捧在手心，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