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聲抿著唇，片刻開口：“薛總上次和曉曉見面時什么時候？”
“三四號吧。”薛皓略加思索，“三號下午，你知道的齊隊，公事事多。”
好一個公司事多。
畢竟是公事，齊聲記錄著，順嘴提起：“薛總這么忙，還記得這么清楚。”
“是。”
齊聲抬起頭，確信自己沒聽錯，薛皓的的確確只說了一個字，心中不免哼笑。
“三號下午十七點到十八點之間，薛總在哪？”
“這是案發時間？”薛皓忽然反問。
齊聲眉頭一皺：“這是薛總去柳曉曉家的時間？”
“齊隊喜歡明知故問。”
“這不是想和薛總多打交道。”
薛皓端著架子，狹長眸子瞇成一條縫，指尖揉了揉太陽穴：“齊隊好興致。”
他睜開眼換了副嘴臉：“我女朋友剛走，齊隊這次一并問完了，就不要再來了，以免我總想起曉曉又不得相見。至于齊隊說的時間我在公司，這些可在監控室調取，如果齊隊要我差人親自送去，也免得齊隊走這一趟。”
“曉曉……”齊聲想著也該安慰幾句，他是個直人，腦袋轉了半天蹦出三個字。
“你節哀。”
“曉曉父母那邊我不方便去，還麻煩齊隊去看、代我安慰安慰兩位老人。你們從小一起長大，自然和我不一樣。”
“這個自然。”齊聲答應的爽快，終究是自家人，不算事。
從何種角度齊聲都聽不出，薛皓傷心的未免太過突然，他客套幾句離開。到電梯前回頭瞧了眼，思來想去掏出電話撥了過去。
人影從畫面1消失，又出現在畫面4，見那身影出門，薛皓沖顯示器揮了揮手。
算作告別。
不出意外，他再也不會出現。
薛皓閉目靠在椅子上，聽見腳步聲過來，又睜開眼。秘書見狀敲門進來：“薛總，剛剛那位警官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他伸手接過。
一張照片。
“出去吧。”
秘書不敢逗留，薛皓轉過去，背對著玻璃窗，指腹捻著照片。
第一張合照。
因為他不喜歡拍照，所以只有一張。
照片上的人笑的收斂，眼睛亮晶晶的，薛皓盯著瞧，她好像從未變過。
那么多人，她隔得老遠跑過來，猶豫幾次才上前，笑得燦爛叫了聲：學長。
他不解，也不理，他從不理這幫女生，呆呆笨笨，沒他的阿衡聰明。
也是那次，她后來說，他一襲白襯衫站在那像極了神明，這個姑娘話多的很，其他的他記不清。
手指摩挲著相片上那張臉，腦中無數次回蕩那句，一個專業的殺手不能有感情。
薛皓閉目。
在這世上，在她之前，他從未覺得對不起誰。
他在想，要是當時對她好一點就好了。
車開半路，齊聲怎么也想不明白，柳曉曉和薛皓在一起這么多年，離得如此近，薛皓卻從未去拜訪過柳家父母。如果兇手真的是薛皓，那動機又是什么？
薛皓的舉動絲毫不受影響，那離開前說那些話又是為了什么，撇清嫌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齊聲很少從柳曉曉口中聽到薛皓，她從不輕易提起誰，是他對她的生活一無所知。
齊聲搖開車窗，車停在路邊，心里悶得發堵。
早上臨出門前母親還叮囑著，說柳家阿姨急得進了醫院，曉曉那案子叫他親自盯著，早點有個眉目，這么多年鄰里住著也算盡了心意。
倘若這世上真可靈驗，齊聲倒是想親自問問。
齊聲一手捶在方向盤上，倘若真靈驗，三年前的211槍擊案怎么會遲遲未破。
他來市局五年，那案子在他手里壓了三年，沒一點進展，有時見了溫楠齊聲更怕。怕她問，怕她提，有時齊聲也在想，犯案的是人，怎么可能一點證據都沒留下。
當年現場死了十三個人，目擊證人僅溫楠一個，薛衡社會關系極其復雜，更是無從查起。后有警員暗訪，當年十三位死者家搖身一變成了小資，至于資金來源沒人會說。
一條命換一家富裕，說句混蛋話，要是換了齊聲他也會換。
人已經沒了，至少還能換些錢。
可話講回來，這花錢的人，錢花的心安嗎？
胸口火堵上來，齊聲只覺得憋屈，當年選擇念警校就是為了讓身邊人都有個依靠，往后什么都別怕，有他齊聲在。
到頭來，什么都沒守住。
齊聲劃著號碼撥了過去，那頭秒接，他深吸一口氣，不顧一切的傾訴。
“你先別說話。”他也怕，怕那頭開口，這些話他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我一直覺著我什么都行，自從出了我爸那事，我就發誓，身邊人都要守住了，可到頭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抓不出來兇手，我對不起曉曉，也對不起你，我以為我當上警察一切都能解決，可我什么都沒做到。
曉曉死那天說實話我突然就害怕了，怕要是當年你離開要是永遠不回來怎么辦，怕那天你追問我所以我故意不看你，心里怕得要死，怕你問我薛衡的案子什么時候才能有個結果。
三年了。
我沒用，也想不明白，怎么什么事情都要發生在你們身上，我以為我可以當你們的救世主，可到現在什么都沒辦成。還好，有邱默那孫子在，這些年有他常去看你也好。”
半天那頭沒出聲，齊聲閉目，心里想著就算溫楠要罵他也認了，誰叫他什么都沒做好呢。
“齊聲你大爺！”
那頭有些氣憤。
“你這孫子話真多。”他冷笑幾聲，“裝了這么多年還是個孫子樣。”
齊聲聽得出邱默的聲音，換了以往他定要懟回去，如今倒是被一個小屁孩罵的發笑。
“溫楠……”
邱默打斷他：“溫楠不在。”
被邱默聽見齊聲越發覺得丟人：“剛剛我說的話別告訴溫楠。”
“嗯。”
他答應的隨意，不過也是，邱默從小就這樣。
“要是沒事……”
“有。”那頭咳了幾聲，聽著手機被拿遠了些，再開口聲音冷淡
“齊聲，A市的事就爛在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