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大人饒命啊……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聲聲慘叫從屋內傳出，村里本就沒有辦案的地方，龍九便直接在義莊內的雜物間里進行拷問。

村子小，不過也就百余戶人家，大動靜自然是引來了不少人的圍觀。屋內的慘叫聲越來越小，不少人猜測那章麻子估計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圍在義莊外不免議論紛紛。

季青臨和魚采薇在義莊外，聽著里面傳出慘叫，只覺得龍九做事太欠考慮。

他今日算是見識了龍九辦案行事的作風，也未免太過隨性，什么證據都沒有便開始嚴刑逼問。想到這里，季青臨與魚采薇相視一眼，便急忙往里沖，卻被龍九的人攔在了義莊外。

“都給本姑娘讓開！”見此，魚采薇不免惱怒。

二人闖進義莊，只見龍九擺了套太師椅，正喝著茶在空地上使喚手下審人。

“哼，都死到臨頭還嘴硬，你們幾個，把這村里會使刀的，不管是獵戶還是屠夫，只要是刀法看得過去的，都給我一律抓來，就這么一塊地方，我就不信找不到兇手。”

聞言，那幾個不良人也覺得此舉不妥，可龍九發話了誰都不敢違抗，只得應了聲開始四處抓人。

說來也快，不出半個時辰就陸續抓到了五人，皆是雙手抱頭跪在地上。不等這幫人鎮定下來，兩個手腳麻利的不良人已經拖著一人從雜物間內出來。此人被打得皮開肉綻，有氣無力地呻吟，被丟在了五人面前。

“村子就這么大，你們自己也說了，近來沒有什么陌生外人進出，兇手必然是村內人。而且又能如此嫻熟地剝下了一個人身上的皮，那自然是村里刀法最好的人。”龍九對自己的這番推論很是滿意。

“不管是誰動的手，最好趕快出來認罪，不然這章麻子就你們的下場。”

龍九冷冷地盯著眼前幾人，兇神惡煞的模樣讓他們聞聲顫栗，況且眼前被鞭打得體無完膚的獵戶章麻子，就那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呻吟，更是讓幾個人冒著冷汗驚恐不已。

“大人，不是我，求你放過我吧。”

“求大人明察，案發的時我正在家里吃飯，怎么會殺人呢？”

一人起了頭，幾人瞬間都哀嚎了起來。

“嘴硬！我倒要看看能不能硬得過鞭子。”龍九說著，提起鞭子便抽了下去，落到了地面上揚起了一地灰塵。

“放了我丈夫，你們憑什么亂抓人？”

“爹，你怎么樣了，你們這些壞人，快放了我爹。”

……

被抓者的家人們涌進義莊尋找說法，幾十號人圍在了一旁呼喊，情緒異常激憤。

“龍九，你這樣亂抓人，還動用私刑將人打個半死，如此一來，根本就無法查清楚真相，我勸你還是將他們暫且關押，重新審查。”季青臨實在是看不下去，連忙制止。

“季青臨，我龍九辦案，哪里輪到你說話？大理寺來的又如何，也不見得你有多大本事。今天，我就讓你這新來的漲漲見識。”

龍九揮動鞭子，筆直地朝身前被捆綁的疑犯砸去，只是這鞭子居然劈到了季青臨身旁，與他的衣角僅隔半尺，針對的意味十分明顯。

季青臨沒有退讓，冷眼盯著龍九。

見著此幕，龍九倒是來了興趣，收起鞭子又給了一鞭。

“啊……”一聲慘叫，這一鞭擦著季青臨的衣角，落在了疑犯的身上，跪著的人疼得打起了滾。

“龍九你這般胡作非為，實在有失天機閣的身份，我們的手上可是一樁樁命案，哪能容你這般隨心所欲，屈打成招？”

季青臨神色冷峻，感到異常憤怒，這龍九也未免太過囂張，從入天機閣起就莫名地敵視自己，在此又處處針對，雖覺得無謂，可這般胡亂審判的做法，他可不愿茍同。他季青臨生平最憎恨的便是這種以偏概全，只看片面，不探實情的人。

龍九盯著季青臨，兩人眼神對上，可手里的動作也沒有停下，揮起鞭子又要繼續抽打。這下倒是季青臨先出了手，一把握住了龍九的鞭子，也不松開，只是同他暗暗較著勁。

“龍九，你若再胡鬧，休怪我不客氣。”魚采薇的聲音從一側傳來，手中的劍已經架在了龍九脖子上。

“魚采薇，你不會看上了這小子了吧？不過是憑著些噱頭入的天機閣，算什么真本事？”龍九另一只手上揚，彈開了魚采薇的劍，不屑地道。

龍九此番倒是連魚采薇也激怒了，她本就性情火爆，怎咽得下這口氣，并且還當著屬下的面這般無禮，她揚起劍便朝龍九攻去。

見魚采薇護短還手，龍九立刻同她打了起來。

“魚采薇，我代表天機閣辦案，哪容得了別人質疑，你非要站在那小子那邊，與我對著干嗎？”

“毫無證據之下，你就敢胡亂抓人，他們可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你以為兇手會是普通的屠夫和獵戶那么簡單嗎？你這樣胡來，把天機閣的名聲都給敗壞了，到時候看你如何跟我師父交代。”

對峙之下，兩人誰都不愿退讓半步，周圍的人卻都議論了起來。

“我說怎么這么囂張，原來是天機閣的人。”

“天機閣不是神捕大人統領的嗎？怎么會有這樣的人，自己人還跟自己人爭起來了。”

……

季青臨搖了搖頭，這樣下去還如何查案，他瞅準時機出手挑開了魚采薇和龍九的刀劍。

“龍兄，采薇姑娘，我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先將這兇案破了為好，而且為防兇手在短時間內再犯，時間是萬萬不能再耽擱了。”

二人雖不愿罷休，可對于季青臨此番話都深表贊同。龍九率先退開，魚采薇畢竟是閣主的弟子，他也不好招惹得太過，此事若真傳到蔣士則那里，確實不好交代。

魚采薇不能惹，可這個季青臨就不同了，龍九立刻轉過矛頭，道：“你若真有本事，怎么半天都找不到一點線索？不是探案手段很厲害的嗎？我看都是徒有虛名罷了，怕不是從大理寺請辭的，而是被大理寺清理出來的。”

“本事二字本就不是用來顯擺之物，我季某也并非一個狂言之徒，此案既已落在我眼前，定然會盡快找出兇手。”

“好，傳言你當日在御船上，是三日之期破的案，我們以這剝皮案賭一把，三日內你若是抓不到兇手，你就退出天機閣。季青臨，你敢不敢賭？”

竟以閣中身份做賭，龍九真是越發放肆，本在屋內驗查尸體的劉御也無奈沖了出來，插上了一句：“那若是季兄先找到兇手呢，你又該如何？既然是賭，那你自然也得付出些什么吧？”

“自然一樣，他若是僅花三日便查到兇手，我龍九便退出天機閣。但要是查不到的話，就不止是退出天機閣這么簡單，我還要治你一個阻礙查案，包庇兇手的罪！”

劉御搖了搖扇子，微笑道：“好，那我就姑且做個見證人。季兄，你看如何？”

“放心，不出三日，我定然會抓住這真兇。”

季青臨來到被綁來的幾人身前，對著領頭的不良人道：“查問一下他們，案發的時候都在干些什么，做個記錄簽字畫押后，就把他們都放了。”

領頭的不良人愣了一下，看向季青臨，然后又看了看龍九，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龍九依舊是一臉不屑，轉身直接出了義莊。領頭的不良人無奈，想了想，還是按季青臨的吩咐開始查問。

季青臨來到被打得不成模樣的獵戶章麻子身前，嘆了口氣，對著看守的不良人道：“將他帶到醫館救治，這里有些銀兩，等他養好傷再送回家去。”說完，季青臨掏出數兩銀子遞了過去，一旁章麻子的兒子見狀，連連道謝。

查問之后，義莊頓時安靜下來。暫時尋找不到新的線索，季青臨三人便離開了義莊，準備先回到落腳的客棧。

“季青臨，你有把握查到兇手嗎？”路上，魚采薇問。

季青臨笑了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

魚采薇愣在了原地，見他這般輕狂，不免搖了搖頭，憤然道：“你既然沒有把握，又怎敢與龍九打賭呢？輸了可是要離開天機閣的。”

“怎么，你是在關心我嗎？”季青臨不由露出輕笑，靠近魚采薇，毫不回避地盯著她的雙眼。

魚采薇被他這一戲弄，臉頰有些微紅，不免氣急道：“你這人，我看著倒是像登徒浪子，早知道，就該任你被龍九好好收拾一頓的！”

看魚采薇的模樣，季青臨心中暗自覺得這嬌蠻的女子，竟還有溫柔的一面，不過片刻后，他竟學著魚采薇的模樣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走去，只是語氣頗顯無奈：“我又有什么辦法呢，總不能讓龍九把那些人都拷打一頓吧？你大可放心，我定能先他一步找出真兇。”

看著季青臨的背影，魚采薇又急忙跟了上去，“能幫的我定然全力幫你，你雖然可惡，卻比龍九好多了，我可不喜歡胡亂用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