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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龍戰于野

落花洞主見何強這掌勢道強勁,若在以往自己尚可不懼,但如今被無相重傷之后,功力恢復不到五成,眼見掌挾勁風當胸而至,自然不敢硬接,急忙撤身閃躲。何強一掌不中,后招瞬息又至。“風雷掌法”一經發動,便如天雷滾滾,一招緊過一招。十幾招過后,迫得落花洞主不得已只能是舉掌招架。如此一來,他每接一掌,胸口便似遭一記重錘。又是十幾招過后,已被何強震得氣血翻涌、眼冒金星。

落花洞主常詡毒掌功夫了得,但此刻內力不濟,毒掌的威力便完全被壓制。他心中大駭,曉得這樣下去,自己恐怕連五十招都難撐過。情急之下,只得張開嘴長聲厲嘯,想叫眾弟子快些趕來。不過此時此刻,他卻不曾料到,角木蛟等人也已經自身難保。

楊詠的“瀟湘劍法”這會兒業已發揮到了極致,角木蛟雖手舞鋼爪拼死相搏,但卻絲毫不見有翻盤的可能。眼看兩人已經斗過百招,楊詠的身法愈顯飄逸灑脫,手中玉蕭更是挾、穿、點、刺一氣呵成。角木蛟此刻雖不似起初那般手忙腳亂,但在楊詠行云流水般的攻擊下,依舊是處處被動,自始至終被壓在下風。井木犴和婁金狗也看出了不妙,兩人剛欲上前,便被熊君立和梁戈截住,旋即一對一地廝殺起來。

這時候,落花洞主的一聲厲嘯,劃破了天籟,角木蛟等人登時心頭大震。方才這幾人還有恃無恐,如今猛然聽見落花洞主求救的嘯聲,立時方寸大亂。

井木犴和婁金狗本是八大弟子中武功最弱的兩個,而井木犴前些時候還被鮑明鏟斷了肋骨,受傷不輕。此刻他對陣熊君立本就倍感吃力,聽見嘯聲更是心荊震顫,一不留神便被熊君立的手爪刁住了肩膀。“咔”地一響,整條手臂被扭得脫臼。他痛呼一聲,退后幾步,身子還未穩住,眼前人影一閃,一柄油膩膩的折扇已點中他胸口大穴。隨后便聽人嘿嘿笑道:“張一也來撿個便宜”。

見井木犴倒地,婁金狗大驚,迫開梁戈轉身想逃。只是剛縱出丈許,胡澤已攔在面前。他轉身再逃,張三又笑嘻嘻地擋住了去路。他再欲掉頭,卻覺后心劇痛,已被追上的梁戈駢指戳中。

眨眼工夫井木犴和婁金狗雙雙倒地,角木蛟唬得心膽俱裂。這當口,就見楊詠忽地招法一變,瞬時施出了自創的“劍書”絕技。角木蛟本已無心戀戰,這時又陡逢奇招,自是再難抵敵。三五招過后,手腕便被玉蕭擊中,“當啷”一聲鋼爪落地。他頭腦中“逃”字剛剛閃出,楊詠的玉蕭已刺上他咽喉。伴著喉頭“荷”地一響,他雙眼翻白,仰面摔倒。

落花洞主嘯聲過后,又苦撐了十招。眼見循聲趕來的非但沒有自己門人,反倒是楊詠等人,心中頓時是萬念俱灰。剎那間,何強的鐵掌又至。落花洞主運力強接兩掌,只覺胸口一熱,一口血登時從嘴里噴了出來。他搖搖晃晃退后幾步,看著步步緊逼的何強,頓知死期至矣。絕望中,他忽地一聲狂叫:“想叫老夫死,你們也都別活!”叫聲里,就見他雙腿彎屈,雙掌交叉胸前,血紅的眼珠自眶中凸出,肚子就像青蛙般猛然鼓起,繼而便越脹越大,轉眼之間已脹到了極度駭人的地步,就好像隨時都能爆裂開來。

一見他這模樣,眾人全都是一驚,何強也停住了進逼的腳步。而觀戰的包不何,卻是駭然大叫:“不好,快退!”扯脫自己外衣,抖手便向落花洞主身上罩去。

就在包不何外衣罩上他身體的一瞬,一聲巨響,落花洞主鼓脹的肚子已轟然爆開,霎時間黑漿四射,腥臭沖天。包不何的外衣一沾那黑漿,頓時嗤地燃起團藍焰,頃刻之間,整件衣服便被燒得干干凈凈。不過也幸虧得這衣服一擋,落花洞主肚子里爆出的黑漿才沒濺到楊詠這班人身上。可何強卻因距他太近,雖聽包不何喊聲疾退,但身上和手掌,還是被濺上少許。

何強只覺雙掌一陣燒灼,身上衣服也騰地燃起火來。他剛想用手去拍,便聽包不何嚷道:“別動,拍不得!”旋即把手一揚,一把白色的藥粉撒向他身上。嗤嗤的響聲里何強身上火焰熄滅,但一雙手卻變得漆黑如墨,并冒起了青煙,就似在炭火上炙烤一般。何強只感劇痛鉆心,強忍住沒有叫喊出聲,大顆的汗珠卻已自額頭滲出。

包不何搶上前,掏出個瓷瓶,倒些紅色的藥粉在何強手上。一著藥粉,手上青煙立時散去。何強覺得雙手一陣清涼,痛楚瞬時大減。他剛想說話,包不何卻抬手給他口中填入一顆藥丸,道:“莫講話,趕快坐下,一個時辰內絕不可動彈。”眾人見此無不動容。

這時,就見包不何動手將何強染毒的外衣除下,丟過一邊。道:“大伙兒快抬何老弟進屋,山人還得給他驅毒。”緊接著又道:“大家小心,切不可沾到那落花洞主殘留的任何東西”。

眾人這時看見,那落花洞主的殘軀正伴著咝咝聲漸漸化作一灘膿水。而他身周兩三丈內,凡被毒液濺到的地方,草木皆盡枯萎。尤為可怖的是,一株水桶粗細的垂柳,在眾目睽睽下,轉瞬之間已成枯枝。眾人相顧駭然,才知這落花洞主的毒功竟然可怕如斯。心道:若非藥仙在場,幾人勢必會被毒液傷到,只怕真就要和這落花洞主同歸于盡。眾人心有余悸,小心避開地上的毒液,將何強抬進屋中。

伏身屋頂的項韋和伊瑤看見眼前一幕,亦被驚到。暗討:這落花洞主果然厲害,竟能自爆其身。看著地上僅剩了一顆頭顱的落花洞主,臉上居然還掛著猙獰詭異的笑容。伊瑤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就在這時,兵營方向卻忽地傳來一響,項韋扭頭看時,就見一支流星響箭竄入了天空,隨后便聽有大隊的人馬朝這邊趕了過來。

他心念一動,猜想這是守在兵營的落洞門弟子,聽見嘯聲趕來增援。忙和伊瑤對視一眼,小聲道:“咱們正好趁亂去兵營探探”。

兩人轉身躍上墻外的民房,果然走出沒多遠,就見那斗木獬領著幾個落洞門弟子,和百十來個官兵一齊朝王府這邊趕來。他倆知道所料不差,頓時提一口氣,向著兵營方向疾掠而去。

斗木獬這幫人剛剛趕到王府門口,街角的黑暗處忽然閃出二十多個身著灰衣的蒙面人。這些人手持單刀,倏然結成陣勢,阻在了他們面前。

斗木獬仗著人多,大叫一聲,帶頭沖上。怎成想他剛跨出幾步,就見眼前刀光閃動,霎時已有幾柄鋼刀斬了過來,每一刀不但尺度拿捏精準,來勢也是迅疾無比。斗木獬情知不好,忙翻身疾退,腰間的牛皮板帶卻被咔地削斷。若不是他反應得快,只怕瞬間已被開膛破肚。

斗木獬大駭,不知這是哪來的一伙人,刀法竟然如此了得。這工夫,身后那百十個官兵卻不知死活,在個把總的帶領下,一擁而上。不過隨之而來的,卻是“哎呦,啊呀”喊叫聲四起,轉眼之間便有一半被打翻在地。只是蒙面人對這群官兵卻網開一面,僅用刀背拍打,故而被打之人雖然痛得要命,但卻沒有性命之虞。

這幫官兵本只打算借著人多勢眾,過來撐撐場子。眼見同伴只有被痛毆的份兒,剩下的一半登時哄然而散,撇下斗木獬這幾個落洞門弟子,扭頭往兵營竄去。

一見官兵散了,那群蒙面刀客,頓時刷的一下,將斗木獬幾人圍在了核心。斗木獬駭然四顧,見對方一共是二十四人,此刻齊刷刷都將鋼刀指向了自己這幾人。繼而便聽為首一人道:“我佛慈悲,卻也斬妖除魔。‘鬼域’惡徒,今日便送爾等入阿鼻地獄”!

“啊,你……你們是少林僧人!”斗木獬失聲叫道。“不錯,便叫你見識我少林‘菩提刀陣’。”那人說著把手中鋼刀朝天一指,霎時間刀光四起,二十幾柄鋼刀一齊向斗木獬等人斬去。

落洞門眾人一見,慌得舞手中兵刃招架。只是沒了“天花毒陣”,這幾人又怎能是少林眾僧的敵手。刀光閃過之后,便已有三人肢體分離,慘叫著倒地翻滾起來。斗木獬勉強躲過斬來的鋼刀,“嘭”地打出把毒砂。卻不想這回少林僧全都有了戒備,當面幾人瞬時往兩邊一閃。待他剛沖出幾步,兩側和背后便同又有刀斬落。

斗木獬急忙就地一滾,躲過來刀,剛剛站起,身前空擋便又被封住。而與此同時,剩下的幾名落洞門弟子,卻是無一幸免,慘叫聲中已被少林僧人砍翻在地。斗木獬駭極,又接連打出兩把毒砂,迫得眾僧退后躲避,自己則瞅準機會騰空躍起。再也顧不上師父的死活,只盼先能逃得命去。只不過他想得雖好,可身體躍起還未落地,腳底下已經是明晃晃的一片刀叢。他絕望之中長聲慘叫,叫聲未歇,身體已被斬做了幾截。

待到兵營的主將率領著數百兵丁,帶強弓硬弩重又趕來。王府內外,除了被捆在屋中的家丁仆從,便只剩十幾具落洞門人的尸身。一干武林豪俠和少林僧,早就走得一個不剩。

項韋和伊瑤趁亂將這最后一處兵營的底細摸清,自然也不停留,兩人借著夜色潛出城外,馬不停蹄地奔京城馳去。

朱厚照得二人帶回的消息,心中大喜,正欲下旨討逆,卻突然天降大雪。綿綿的大雪一連下了幾天,長城內外頓成皚皚一片。因此時距立冬尚有時日,朱厚照不免心生疑慮,暗討:天生異象,吉兇難料。莫不成此時討逆,不應天時。思索再三,終還是把這道圣旨暫時按下。心中則道:就讓你朱寘鐇再茍活幾日。隨后傳來劉瑾,叫他派人趕赴寧夏,先穩住安化王朱寘鐇,待開春之后再做打算。

項韋和伊瑤見朱厚照按兵不動,正不知該不該再待在京城,卻忽然收到了孫潘傳來的訊息。說教主命他二人即刻將珠珠送去天山楊二娘處,而后趕往江西龍虎山元一觀與之會合。兩人得令不敢耽擱,當下辭別了朱厚照,帶著珠珠起身上路。朱厚照雖是不舍,但也并未強留。為他倆備了最好的馬車,親自送至阜成門外。

項、伊二人起程離京,而遠在幾千里外的江西廬陵,復官不久的知縣王守仁,卻剛從午睡中醒來。他自臥榻坐起,正欲下地,忽覺外屋似有異狀。他不及穿鞋,身形一閃縱到門口,卻見一個臉罩面具的青袍人,正坐在外屋的椅子上面,一見他露面,頓時道:“王大人睡得可好”?

“弟子王守仁叩見師父。”一見青袍人,王守仁登時跪倒磕頭。青袍人哈地一笑,伸手將他扶起,道:“你我師徒二人可有些日子不見了,你這縣太爺做得怎樣?”“師父說笑了,守仁怎敢忘記師父在貴州龍場的教誨。”“不錯,龍場三年,你得悟大道,日后成就自會遠超為師百倍,”青袍人欣慰說道,“眼下你是我唯一的徒兒,不過用不多時,為師可能還會再收一徒”。

“哦,”王守仁眼睛一亮道,“師父看人一向很準,我猜選中這人,定是個不世的奇才。”“呵呵,此子確是資質極佳,可卻生性頑劣,日后少不了你這做師兄的代我嚴加管教。”青袍人笑著說道。“守仁謹遵師命。”王守仁垂首道。

青袍人看看他,接著又道:“此子名叫項韋,是擒龍島主的侄兒,年紀比你要小上十歲。待我收他為徒后,想叫他接替你這建木壇壇主的職位,你便來做教主。”“啊,弟子豈敢……”王守仁吃了一驚。只是一怔過后,馬上又展顏道:“原來師父已經有了登大寶的十足把握”。

“誒,非也。”青袍人端木千秋搖搖手,打斷他道:“你應當最了解為師,我如此做法,并非就是想當那甚么皇帝……最近這段時日,我對正德小皇帝有了些了解,知此人極有謀略,并非如世間傳言那般不堪。眼下他有幾件大事要辦,倘若真能辦成,為師倒是樂得他去做那皇帝。就讓咱們拭目以待罷……”“哦,是這樣……”王守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正德五年四月,整日里惶惶不安的朱寘鐇終于失去了耐性,他以清君側討劉瑾為名,舉兵叛亂。可他卻不知,坐鎮固原的陜西總兵曹雄,早得皇帝密旨,幾個月來一直在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而今他方一起兵,曹雄便命指揮黃正兵發靈州,繼而調集鄰境各鎮的韓斌、侯勛、時源等出兵討叛,并暗中聯絡仇鉞做內應。僅僅十八天后,朱寘鐇及其黨羽便悉數就擒。

然而令眾人始料未及的是,就在正德帝將押解進京的朱寘鐇等人處死后不一日,便即下令緝捕劉瑾,交廷臣議罪,進而以“反逆”罪凌遲處死,榜示天下。與其有牽連者,如吏部尚書張彩、錦衣衛指揮石文義等,或捕或斬。尚書、侍郎以下,凡依附劉瑾者皆被罷黜。至此,劉瑾一黨亦被盡數剪除。

得此消息,已身在龍虎山的項韋,不禁對伊瑤嘆道:“咱這皇上兄弟好不厲害,本以為劉瑾是他身邊之人,哪成想轉眼間便叫他剮了。常言道‘伴君如伴虎’,看來真的是一點兒都不假”。

“劉瑾擅權干政,本就死有余辜。小皇帝殺他,亦是理所應當。”端木千秋的話音忽然從他倆身后傳來,兩人忙轉身行禮。

端木千秋緩步上前,道:“只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小皇帝行事竟然如此干練果決,平安化、誅劉瑾,皆在彈指之間。現如今看來,他命劉瑾著人赴寧夏,或許正是‘一石二鳥’之計。嘿,此人辦事不循常理,但卻屢收奇效,還真就是個難得的人才”。

聽見教主稱贊朱厚照,項韋和伊瑤心下暗喜。這時,便聽端木千秋又道:“既是如此,我便干脆去見他一見。”項韋、伊瑤聞言一驚,不知教主心中到底打得甚么主意,心里登時惴惴道:難道教主是想對皇上兄弟動手?可聽他方才說話,又不像有惡意。那他與朱壽見面,究竟又是何打算?兩人不明就里,心中不免替朱厚照暗暗擔起心來。

這時候,元一觀的觀主盛元子走了過來。端木千秋便轉向他,自懷中取出顆封好的蠟丸,道:“前些天得孫潘和劉甬望傳訊,說小皇帝不日將赴南京。既是這樣,你便傳我指令,叫他倆依此行事。”說著將蠟丸遞與了盛元子。“是,屬下這就去辦。”盛元子忙接了,轉身下去。

端木千秋接著對項韋、伊瑤又道:“倘若小皇帝真想見我,你倆還得陪我去趟南京。”“是,屬下明白。”項、伊二人齊聲應道。

朱厚照因頭晚夜宴,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他洗漱過后,用手揉著兩邊發脹的太陽穴,剛喝了口參茶,便聽門外腳步聲響起。來人似乎是有急事,沒到跟前便已沖隨侍的太監急道:“公公,圣上起身了么?”而一聽這人的聲音,朱厚照不禁眉眼一抬,出聲道:“小山子,叫他進來。”隨著小山子應聲,岳幟風已推門進屋。

一見朱厚照,岳幟風頓時跪倒叩頭,道:“皇上,臣有要事稟告。”說著便將一張紙箋雙手呈上。“起來說話。”朱厚照伸手接過紙箋。他見這紙箋皺皺巴巴,似是先前被折作了極小的一團。他展一展紙箋,定睛看時,不由得面色一變。待仔細看過一遍后,頓了片刻,忽然發一聲笑,道:“看來你這昭勇將軍已被人家給識破了。”“臣無能,請皇上降罪。”岳幟風惶恐說道。

“算了。既然你身份已露,便不用再回去了。那神木教主想與朕會面,你就陪朕去一趟南京罷。”“臣遵旨。”岳幟風抹一把額頭的冷汗,躬身說道。

秋月的南京城酷熱已然褪去,城外的紫竹林更是涼風習習。項韋瞟一眼站在身旁的伊瑤,想起去年在這兒與她初次相遇時的情形。心中暗道:如今這死丫頭可沒先前那般辣手了,“千手羅剎”似乎已經名不副實。“千手”嘛應該還是,“羅剎”該換個甚么才好,不如就叫“千手死丫頭”算了。想想自己給起的這個綽號,他忍不住想笑。可是伊瑤就在身邊,他不敢笑出聲來,只能強行忍著,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抖動起來。

“喂,你抽甚么瘋啊?”伊瑤不知他搗的甚么鬼,瞪他一眼道。“沒甚么,真沒甚么。”項韋強忍不笑,身體卻抖得愈加厲害。“有病!”伊瑤又瞪他一眼,便扭過頭不再看他。這時候,端木千秋的聲音卻從林深處傳了出來:“來人了”。

兩人聽見忙斂心神向遠處望去,果然看見四人四騎,正向這邊走來。他倆心中暗贊端木千秋耳力了得,卻見這越行越近的四人,為首一個正是朱厚照,而身后三人,除了小山子和另一藍衣人外,便是伊瑤見過的岳幟風。

這工夫,朱厚照也看見了他倆,頓時在馬上喊道:“哈哈,大哥,伊姐姐,咱們可又見著了。”這次會面,朱厚照自然又是以朱壽的身份。

項韋、伊瑤一齊上前招呼,朱厚照翻身從馬上躍下。而看見岳幟風,伊瑤則微笑著道:“見過岳大人。”“不敢,不敢。岳幟風見過伊長老、項傳音使。”岳幟風面上一紅,忙拱手說道。

項韋見朱厚照僅帶了三名隨從,心里不由得贊他膽色過人。當下伸手一讓,道:“請隨我們這邊來。”說著與伊瑤當先帶路,領著朱厚照幾人朝林深處走去。不大工夫,便來到了那籬笆院外。

看見在竹陣外等候的瑯玕壇壇主謝昀,項韋和伊瑤停下腳步。沖朱厚照道:“兄弟,請隨謝壇主進屋,我們便和岳大人在此等候。”“好。”朱厚照爽快地答應一聲,同謝昀穿過竹陣走進了籬笆院里。謝昀將朱厚照請進中間茅屋,自己則掩上門,在院里的一張竹椅坐下。

項韋和伊瑤心里惦著屋中的兩人,生怕會出甚么岔子。可眼看著一兩個時辰過去,屋里人還是不見出來,他倆心中便愈發地忐忑難安。而岳幟風等人更是面露焦急,搓著手,來來回回地踱著。

終于,茅屋的門開了。就聽朱厚照一聲清笑,道:“能得先生相助,朱某感激不盡,咱們后會有期。”隨著話音,他面帶微笑,走出了茅屋。項、伊二人如釋重負,岳幟風幾人也都長出口氣。待謝昀將朱厚照引出竹陣,他沖項韋和伊瑤一抱拳,道:“大哥,姐姐,朱壽先回去了,咱們改日再聚”。

等他二人送走朱厚照回來,端木千秋已站在了院中。看見他倆,道:“這小皇帝的確是個有趣之人。表面上看,他不拘禮法,行事荒謬,其實大事上一點都不糊涂。這番長談過后,我終能確定,此子不但聰明絕頂,而且韜略過人。想不到老朱家的子孫中,竟出了這么個怪才。嗯,不錯!我就幫他個忙,叫他把這皇帝坐穩了。”項、伊二人不知端木千秋說的幫忙是怎么回事,正想聽他細說,卻見他忽然側耳道:“夏侯寒回來了。”兩人忙向來路望去,一會兒工夫,便見夏侯寒自遠處如飛般掠來。

見他走得如此匆忙,眾人便知是有急事。只是還未等端木千秋開口,夏侯寒已經說話:“教主,出事了”!

“莫慌,慢慢說。”端木千秋沉聲道。“是。”夏侯寒頓住身形,喘口氣道:“我們兄弟倆按教主吩咐,一直在暗中監視寧王的動向。就在一個月前,他命‘帝師’卜天石帶人趕去湖廣,目的便是要湖廣武林全都聽從他的號令”。

“武雄他們自是不肯。”端木千秋這時插話道。“是,教主猜得不錯,”夏侯寒接著道,“那卜天石一聽武雄拒絕,當下二話不說便出手將他打傷”。

“可有性命之虞?”端木千秋一聽忙追問道。“那倒沒有,”夏侯寒接道,“卜天石只為懾服眾人,所以下手并不算重”。

“那其他人呢?”端木千秋又問。“其他人凡有不服的也皆被卜天石所傷。教主提過的黎文華、祝華、郜斌和火嶸這幾個成名人物,無一幸免。這些人隨后都被囚禁在武雄家中,聽卜天石意思,似乎是在等他們回心轉意,還能為其所用”。夏侯寒又道。

“卜天石搞出如此大動靜,當地官府懾于寧王,不聞不問也就罷了。可尊為湖廣武林翹楚的武當,也沒甚反應?”端木千秋這時再問。“屬下正要說此事,”夏侯寒忙道,“那卜天石囚禁了武雄等人后,便又直奔了武當。我們在武昌聽說,武當掌門玄靜真人亦被卜天石擊傷,武當一派皆盡被囚”。

“怎會這樣?”端木千秋奇道,“若說玄靜不敵卜天石,那有可能。可武當一門人才濟濟,怎會被盡數囚禁?”“據說是被卜天石的手下施了蠱毒。”夏侯寒道。“蠱毒?想不到卜天石手下,竟也有這等妖孽。”端木千秋不禁有些意外。

“教主,還有個不好的消息。”夏侯寒皺著眉面色凝重道。“怎么?”端木千秋一凜。

“我們兄弟倆本想再去武當探探,怎成想剛到襄陽,便遇到一名被重傷的少林僧人。這僧人眼見自己重傷快要不治,便懇求我倆替他傳訊。我倆一問才知,原來是那風雷幫的何老幫主聽到湖廣武林有難,便聯絡了一干高手,趕去解救。不想一到武當便全都遭了暗算,被卜天石看押起來。這僧人拼死逃出,卻已是奄奄一息,雖不知我倆是誰,但迫不得已,也只得向我倆求助”。

“與他同去的,都是何人?”端木千秋急切問道。“是他那幾個老友和二三十名風雷幫弟子,少林僧人則是無方、悟忍和般若堂眾弟子。”夏侯寒忙道。

“那少林僧說他們被人暗算,到底是怎么回事?”端木千秋再問。“還是蠱毒。”夏侯寒道。“難道包藥仙沒同他們在一起?”端木千秋大為不解道。“僧人說那些人甚是狡詐,提前探得了他們的行蹤,趁著包藥仙外出打酒,先將他制住,而后才對其他人下手。”夏侯寒又道。

“哼!”端木千秋哼了一聲,沉吟半晌,道:“本來我剛剛答應那小皇帝,日后會替他牽制卜天石一伙兒。如今看來,恐怕得提前同這幫人攤牌了。也罷,既是遲早的事情,倒不如早做了斷。嗯,咱們這就會一會那卜天石去”!

項韋、伊瑤這時才知,他方才說的幫忙是怎么回事。他倆聽端木千秋要替朱厚照除此大患,心里著實高興。可再想就連無方、何強這般人物都已被卜天石制住,心中又難免不替教主擔心。

這時,便聽端木千秋說道:“既然那卜天石手下擅長用毒,咱們也不得不防。包藥仙已被他制住,咱們就得再請高人。”說著回頭對謝昀道:“謝壇主,你即刻傳訊楊羽,叫他火速去請玉崖子夫婦。就說何強等人有難,半月之后須趕到武當山去。”“是,屬下領命。”謝昀答應一聲,轉身奔向茅屋。少頃,一羽信鴿便自窗口展翅飛上了天空。

端木千秋望一眼飛遠的信鴿,對夏侯寒和項、伊二人道:“好了,你們三人便隨我同去武當。”“教主,難道不多帶些人手過去。”剛從茅屋出來的謝昀一聽,很是詫異。

端木千秋未答他話,卻對夏侯寒道:“夏侯炎可是還留在湖廣?”“是,他還守在武當山下。”夏侯寒忙道。“那就是了,”端木千秋這才轉向謝昀道,“你須親自帶瑯玕壇弟子趕去武昌,摸清那里的情況。不過沒得我指令前,絕不可輕舉妄動。”而后又道:“你再傳訊鮑明,叫他帶迷谷壇弟子到武當山下與夏侯炎一道等我。”“是,屬下明白。”謝昀領命。

安排停當,端木千秋一行便即上路。十日過后,幾人便到了武當山下。其時,鮑明已與夏侯炎會合,正率眾棲身在一處廢棄的道觀。

在教主未到之前,他們已把山上的情況摸清。知道武當一派全被囚禁在南巖宮里,一干風雷幫弟子和少林僧是關在紫霄宮后院,而何強、無方等一眾高手則被看押在武當金頂。

在看守方面,除卻卜天石親自坐鎮的金頂,其他兩處皆由他所謂的“家奴”負責。只不過眾人心里清楚,這些個“家奴”其實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那投蠱之人,居然就是落花洞主的殘余弟子。

原來,自落花洞主命喪安化城,在寧夏的落洞門弟子便成了驚弓之鳥。待到隨朱寘鐇造反失敗,便只剩奎木狼、牛金牛和鬼金羊這三大弟子活著逃出。不過正當三人準備逃回“鬼域”時,卻偶然聽說寧王在招募奇人異士,便又改道南昌,投靠了朱宸濠。這回三人跟著卜天石來到湖廣,如今正分別守在武當山關押群雄的三處宮觀。

待夏侯炎和鮑明將探到的消息一說,端木千秋便開口問道:“現在山上情況如何?”“聽說那卜天石是得寧王指令,正在勸說這些武林人物歸附。而何強那班人所中蠱毒,也僅是讓他們無法行功運力,對性命卻是全然無礙。”鮑明接道,“只是這多天過去,無論卜天石如何規勸,始終也無一人臣服。”“昨天卜天石終于耐不住性子,在少林、武當和風雷幫弟子中各拿一人開刀,斬殺了三人。只是如此做法,非但沒有嚇住眾人,反倒是引得何強等人群情激奮。”夏侯炎這時插話道。

“哼,卜天石枉為‘帝師’一脈,竟使出這種手段,當真是黔驢技窮了。”端木千秋憤而說道。緊接著卻又道:“不過依此來看,卜天石的忍耐似乎已到極限。倘若何強等人再不從他所愿,他只怕真就要大開殺戒了”。

他沉思片刻,猛地抬起頭,道:“情勢所迫,再也耽擱不得。擒賊擒王,咱們今晚便直上金頂,制住卜天石一人,其黨羽自會瓦解”。

“怎么,難道不等玉崖子他們趕來么?”伊瑤一聽忙道。“等不及了,”端木千秋搖搖頭道,“只要大伙兒多加小心,落洞門那幾人尚不足懼。你們都聽好了,今晚亥時,夏侯兄弟帶一半迷谷壇的弟子,趕去紫霄宮解救少林和風雷幫弟子,鮑明帶另一半人在外接應,并阻擊增援之敵。伊瑤和項韋,隨我上金頂”。

“教主,便只你們三人上金頂,是否太過冒險……”鮑明不禁有些擔心。“不,你們且聽我說,”端木千秋打斷他道,“卜天石將何強、無方這一眾高手關在金頂,因而在金頂方面必會安排武功最強的人看守。南巖宮關的是武當一派,看守之人也不會很差。唯有紫霄宮,關的是兩門派尋常弟子,是以守衛應當最為薄弱。你們集中人手攻其不備,必能一舉拿下。南巖宮和金頂方面聽到動靜,自會派人增援。可南巖宮與紫霄宮相距甚遠,中間又隔有萬丈深谷,待他援兵趕來,也得接近天亮。你們拿下紫霄宮的另一目的,便是引金頂之敵下來,我和伊瑤、項韋自會在半路設伏截殺。待我們上到金頂時,恐怕便只剩他卜天石孤家寡人。”“哦,教主妙計!”幾人聽后,心中頓時豁然。

這時候,便聽端木千秋又道:“時候尚早,你們下去準備罷。項韋,你隨我到這邊來。”說罷一招手,當先走去了后殿。

項韋見教主有事吩咐,忙隨他進到后殿。剛關上門,便聽端木千秋開口說道:“項韋,其實在這神木教中,你我二人相識最早,我是在擒龍島上看著你出生、長大。”項韋不明白他為何忽然說起這些,便只能是點一點頭。端木千秋這時接著又道:“我亦深知,你秉性不壞,雖然頑劣,但卻能明辨是非……在我離開擒龍島時,你伯父曾求我一事,便是找到你,把你送回擒龍島去。”一聽這句,項韋身上不由得打個激靈。

“呵呵,你先別怕,”端木千秋笑笑道,“他又說了,若是你不愿回去,便叫我收你為徒,好歹也可對你有個約束。”“啊?”項韋沒想到會是這樣,不禁愕然。

端木千秋瞅一眼他,道:“他于我有救命之恩,這個請求,我自是非答應不可。眼下我便收你為徒,項韋……你可愿意?”“啊,愿……愿意,當然愿意。”項韋知已別無選擇,愿不愿意也都得答應。

“好,那你還愣著做甚!”端木千秋忽然語調一變,厲聲道。“是!弟子項韋,拜見師父。”項韋慌忙雙膝跪地,磕頭行禮。

待項韋行過拜師禮,端木千秋伸手將他扶起,道:“今后你我二人便成師徒,你并不是我唯一的徒弟,你還有個師兄,他叫王守仁,是建木壇壇主,亦是江西廬陵的知縣。”聽到這里,項韋不覺暗想:師父怎會有這癖好,凈招些官府的徒弟、下屬。

這時,便聽端木千秋又道:“你別小看了他,他長你十歲,資質和本領亦強過你十倍。他日我不在了,你自當一切聽命于他!”“是,徒兒明白。”項韋見他猜出了自己心事,趕忙垂首應道。

“還有一事你要牢記,”端木千秋旋即語氣又加重道,“便是我以前的身世,除了你伯父,便只你師兄弟二人知曉。從今往后,絕不可再向其他人透露半字。”“是,弟子記牢了!”項韋雖不知他緣何如此,但聽他語意決絕,自是要謹遵師命。

“好了,”端木千秋語氣一緩道,“時候尚早,為師此刻便傳你一套功法,此法乃傾注我一生心血而成,名為‘無生寂滅’。你天資過人,雖不能一下領悟其中的奧妙,但假以時日,自會融會貫通。”說話間已飄然立于大殿中央,道:“此功重在悟其心法,傳功不傳心法,招法僅存其形,遇到真正的高手,那是全無用處。所以說,你要記牢心法,好好去領悟。現下你聽好了,我便傳你心法口訣”。

“是,徒兒謹記。”項韋肅然而立。這時,便聽端木千秋緩緩念道:“所謂生無所生,化無所化,滅無所滅。一切故無生滅,因緣和合而成。眾緣和合而有生,因緣若散則滅……”項韋聽這心法口訣竟似出自佛法,當下忙用心記好。

亥時一過,數十條人影在夜幕的掩護下徑直向紫霄宮撲去。與此同時,另有三人沿著林中石徑,朝天柱峰方向疾速掠去,正是端木千秋帶著項韋和伊瑤。林中樹影斑駁,石階在朦朧月色的映照下若隱若現,可這卻絲毫不影響三人前行的速度。一炷香的工夫,三人便已來到了黃龍洞。當先的端木千秋這時身形一駐,道:“前方是岔路,從兩邊皆可登臨金頂。咱們便候在這里,上邊若有援兵下來,必定要經過此處。”說著,便在一臨崖的山石上坐下。

不大工夫,就聽一聲炸響,一支響箭自紫霄宮方向騰空而起。端木千秋見了,淡然一笑道:“果不出我所料,夏侯寒他們占了上風,對手迫不得已要招救兵了。”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南巖宮和金頂亦有兩支響箭相繼射向了天空。

“他們快來了。”端木千秋坐在石上從容說道。伊瑤和項韋忙瞪大了眼睛,盯住前方的岔路。很快就見兩邊的路上,左一右二,有三人飛奔下來。快到近前,項韋看清,其中一人正是在廬山見過的雷三,而另外兩人也有些面熟,似是卜天石那班“家奴”中的兩個。

這時候,雷三和那兩人也看見了他們,登時身形急頓,喝問道:“甚么人!”只是雷三“人”字剛一出口,青影閃動,石上坐著的端木千秋已站在他面前。雷三大駭,剛想出拳,端木千秋的右手已切上他咽喉。雷三大瞪著雙眼,一聲未吭,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身后一人,見端木千秋身法飄忽如同鬼魅,舉手間便擊殺了雷三,頓時被嚇破了膽子。雖然張大了嘴巴,可卻一聲也發不出來,兩條腿更是如灌鉛般,寸步難移。眨眼間端木千秋的手掌已抵在他胸口,隨著一聲“去罷”,胸骨碎裂聲中,那漢子仰面朝深谷中跌落。直到此時,他的慘叫才從喉嚨里發出。凄厲的叫聲劃破夜空,回蕩在黑洞洞的山谷,叫人聽了不寒而栗。

第三個人這時方才醒悟,大叫一聲,轉身便逃。可端木千秋的身法比他要快上幾倍。他剛奔出兩步,端木千秋的手掌便已拍在他后腦。他悶哼一聲,俯身撲倒。

項韋和伊瑤見教主彈指間連斃三人,身手之迅疾世所僅見,心中自是驚佩無比。然而這工夫,卻聽端木千秋嘆了一聲:“咳,想不到二十多年過去,今日終又開了殺戒。”話語中竟是多感惆悵,項、伊二人不禁默然。

過了一會兒,山路上又響起凌亂的腳步聲,二三十個手持兵刃的漢子從兩邊奔了下來。只不過一見他們奔走的姿態,便知都是武功低微之人,想來便是那寧王麾下的家丁護衛。這些人本是跟著雷三等人下山馳援,只因武功不濟,又是山路夜行,才被那三人甩在了后面。

“看來卜天石的援兵便只這些了,”端木千秋這時又出聲道,“咱們從兩邊分頭上去。”話音未落,已撲向了左邊。項韋、伊瑤只聽那人群略有騷動,旋即便又歸于了沉寂。再看時,除了倒臥一地的十幾條漢子,端木千秋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當中。右邊奔來的十幾人,尚未看清怎么回事,伊瑤和項韋也已雙雙撲上。一陣“誒呦”“啊呀”的驚呼聲中,盡數被他二人打翻。

聽見山谷里傳來的慘叫,太和宮前的譚六甚感惶恐,不知這是來了怎樣的對手。他憑欄向山下張望,夜色中卻甚么也看不清楚。他想卜天石一定也聽到了叫聲,心中便愈加忐忑,生怕主人再派自己下去。他正自揣度,卻覺石階上似乎有人在朝他掠來,只不過這人身法快得出奇,夜色中根本無法辨清。他心下一驚,怕是自己眼花,忙揉揉眼睛。待能看清時,一個青袍人已距他不足三丈。

譚六大驚失色,剛想出聲喝問,青袍人已袍袖一揮,向他當面拂來。譚六“哎呀”一叫,忙揮臂去擋。只是瞬間覺得一股大得異乎尋常的力道,自那袍袖上傳來,身子不由得一晃,踉蹌退出幾步,立足未穩,青袍人的右掌已當胸推到。

譚六的鐵掌功夫已屬上乘,可對方推來這一掌,竟似挾著萬鈞之力,掌風就已叫他喘不過氣來。譚六震驚之下,身形疾退,雙掌拼全力向前一推。轟然一響,他的的身子飛出兩丈,嘭地跌坐在地,張嘴嘔出一口鮮血。他臉色慘白,掙扎著站起。卻見青袍人緩步上前,道:“你武功練到這地步,著實不易,便饒你性命。”說著袍袖將他向旁邊一撥,譚六竟是無可與抗,不由自主地橫著跨出兩步,重又一屁股坐回地上。

這時,就見青袍人拾階而上,跨過太和宮門,道:“卜先生,神木教端木千秋前來拜訪,可否現身賜教?”木槌敲擊般的聲音頓時響徹金頂,震得四周屋宇隆隆作響。

神木教主!陡聞端木千秋的名字,剛剛撿回條性命的譚六,一剎那心荊震顫,竟連運功療傷也已全然忘記。

“呵呵,原來是端木先生駕臨,卜某可有失遠迎了。就請先生上金殿一敘。”卜天石陰惻惻的聲音,瞬間已在天柱峰頂響起。端木千秋沿著紫金城的城垣緩步踏上金頂,只見燈火通明的金殿前,正立著一襲黃衫的“帝師”卜天石。而兩邊的空地上,還站著一二十個家丁模樣的漢子,只不過對這群人,端木千秋自是視若無物。

看見端木千秋上來,卜天石神情肅殺道:“端木先生深夜到訪,想來不是和卜某敘舊的罷。”“不錯,是來向閣下借樣東西。”端木千秋淡淡道。“甚么東西?”卜天石死死盯著他道。“閣下項上的人頭。”端木千秋亦盯著他道。

卜天石面色倏忽一變,隨后卻冷笑聲道:“卜某早知先生與王爺并非一心,只是不想閣下竟會在此時發難。想要卜某的人頭……嘿嘿,閣下覺著能有幾成把握?”“六成足矣。”端木千秋依舊是不動聲色。一聽這話,卜天石的瞳孔頓時一陣收縮。

金殿兩側的偏殿,此刻正關押著何強與無方等一班高手。那日,他們因一時的不慎,而致身中蠱毒失去知覺,待到醒時,卻發現已經身處金頂。眾人不但身體綿軟,提不起一絲的氣力,而且還被精鋼鐐銬牢牢鎖住,想要脫身,已是萬萬不能。

這些天來,卜天石想盡一切法子,游說他們歸附寧王。可眾人不是不理不睬,便是直言痛斥,直到昨天終惹得卜天石動手殺人。可群雄非但不懼,反而更加不齒于他。已經技窮的卜天石,正琢磨著要拿他們當中的一個開刀,卻不想就在這當口,端木千秋卻突然現身在金頂。

屋中群雄早聽到山下的響箭和慘呼,推測可能是無言或何闖等人得了訊息,帶著人趕來。大伙兒都知無言武功稍遜卜天石,心想或許他能聯絡其他高手相助,即便是與何闖聯手,當也不用再懼這“帝師”。

只是眾人正自猜測,卻聽端木千秋自報了名號。大伙兒不禁大感訝異,不知這神木教主到底有何打算。而無方和何強一聽他發聲,登時曉得,那晚廬山所遇,就是此人。

卜天石眼盯著端木千秋,冷冷道:“看來端木先生是早有打算,不過有沒有六成把握,閣下說的可不算。卜某也早想領教,今天究竟鹿死誰手,唯有試過才知”。

“好。”端木千秋不再多言,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卜天石。一瞬間,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自卜天石心頭陡然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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