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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鬼門大開

  • 正德英雄傳
  • 苦藤居士
  • 13485字
  • 2021-03-05 09:26:57

“法王能治?”梁戈動容道。“呵呵,老衲也是碰巧會一些解毒的法門。”赤月法王呵呵笑道。眾人聽了自是大喜。因事不宜遲,赤月便與他們邊走邊敘。直待到了臥龍寺外,眾人方才曉得,他緣何會現身在大雁塔外。

原來,當年赤月法王受一壇大師點化,幡然悔悟。當即便棄呂化而去,返回天照寺潛心清修。二十多年過去,終得正果,成為了一代佛學宗師。而他的武功也正如一壇大師所言,因生大智而得大悟,亦登當世武學之巔。只是原為武癡的他,對此卻已不再介懷,一心只管傳經布道,度脫蕓蕓眾生。而今正是應了西安臥龍寺住持之邀,前來傳講《六法》。只不過他剛到臥龍寺,便聽說西安城出了疫情,寺里僧眾亦有多人染疾。

赤月修行所在的天照寺,本也精于行醫用藥,藏有多部醫書藥典,而赤月本人更是精通此道。藏醫所施技法雖與中土醫者有異,但另辟蹊徑亦有獨到之處。是以他一見此景,便立時著手為染病者診治。只是待他查看過患者病癥,心中卻是大為驚詫。因他看出,這并非一般的疾患,而是中了一種苗地的蠱毒。藏邊與苗疆本就相距不遠,藏醫苗醫亦多有相通之處,故而赤月雖是深感意外,但醫治起來還是較有把握。果然,待臥龍寺的僧人服下了經他以千年靈芝調配的湯藥,病癥很快便有好轉。又調養過五六天后,大半的僧侶便已痊愈。

赤月既知是有人投蠱,便也想查明真相。因而這幾天里,亦在城中查看,今日恰巧便來到了慈恩寺的周邊。他遠遠望見已荒廢多年的大雁塔,心中難免多生感慨,不自覺地便朝這邊走了過來。怎知尚未靠近,卻已覺出,前方正有人打斗。以他此時的修為,僅憑聲音就能辨出,打斗的幾人皆非俗手,而其中一個,武功之高更是世所罕見。

他心中大奇,登時邁大步趕了過來。一轉過街角,便見梁戈等人正在與那落花洞主激斗。梁戈這些年樣貌未有多大改變,是以赤月一眼便認出。再看落花洞主的衣著打扮,并非像中土人士,心念不由得又是一動。就在這時,恰逢梁戈遇險,他不及思索,便將頭上斗笠擲去,危急之中救下了梁戈。

這時候,赤月法王已領著眾人跨進了臥龍寺的大門,院中立時有數名僧人迎了過來。當中一名身披大紅袈裟的老僧,宣一聲佛號,道:“有勞法王,不知法王此去可有收獲”?

“阿彌陀佛,”赤月這時亦合十道,“承方丈所言,此番雖然找到了那投蠱之人,但卻叫他遁去。未能如愿拿去官府,老衲實在是慚愧得緊。”“善哉,善哉,”老僧聽了忙道,“法王能將惡徒逐走,已是無量的功德。西安城百姓感激還來不及,又何來慚愧一說。”隨即執手赤月法王,瞅著梁戈等人,含笑道:“與法王同來這幾位,想必也是當世豪杰,還請法王介紹認識”。

赤月聞言,忙將梁戈等人介紹與他,原來這老僧就是臥龍寺的方丈慧云大師,而他一聽梁戈名號,亦是連稱“久仰”。

風雷幫自呂化死后,便已為朝廷所正名,早就恢復了往日天下第一幫的名頭和威望。故而此刻慧云一聽靳風是風雷幫迅雷堂堂主,忙道:“風雷幫一向在江湖上仗義行俠,此番鏟兇除惡果然又沖在最前,老衲實在是欽佩至極。”靳風聽了忙拱手道:“方丈過獎,實不敢當”。

待聽過赤月法王對項韋和伊瑤的介紹,慧云不禁現出又驚又佩的神情,上下打量著他倆,道:“二位真乃人中龍鳳,年紀輕輕便修成一身驚人的藝業,又是這般俠肝義膽,真叫老衲好生的敬佩。”兩人聽他如許稱贊,慌得連連搖手,口稱“不敢”。

這會兒,卻聽赤月呵呵笑道:“方丈可別只顧著高興,西安城中還有恁些個百姓,在等著咱們去救治。”“哎呀就是,”慧云一拍腦門道,“老衲糊涂,一時高興得忘乎所以。若非法王提醒,險些便忘了正事。現下法王有何主意,老衲和全寺僧眾悉聽差遣”。

眾人聽赤月言及正事,也都是凝神傾聽。這時卻見赤月法王眉頭一皺,伸出兩根手指,道:“老衲雖是懂得解毒的法門,可現如今卻面臨有兩大難事。”“哦,法王請講。”眾人忙道。

赤月法王點點頭,道:“這其一便是,咱們雖知西安城里中毒百姓人數眾多,可究竟有多少,還是不得而知。眼前亟需知道這一確切的數字。”“這個好辦,”靳風聽了接道,“靳某即刻回去將幫中弟子派往城中各處。想來用不了三天,便可摸出個底數”。

“不錯,這也是老衲請靳堂主和梁大俠幾位過來的緣故。如此,這件事就有勞幾位了。”赤月合十說道。接著卻又道:“這其二卻是甚為棘手。就是老衲帶來的千年靈芝,數量有限,目前僅夠為百余人配置湯藥。可這城里中毒百姓卻遠不止這些,是以上哪兒去找尋這許多的千年靈芝,才是眼下最急迫之事。”“哦,此事確是棘手。”靳風聽了不禁咂著嘴道。

眾人沉吟片晌,項韋忽然開口道:“可否去找官府想想辦法?”他想到朱壽已將陜西布政使蔣天良和西安知府馬國棟查辦,命總兵曹雄代理布政使,全權處置西安疫情。此刻若能面見曹雄,或許可以找到解決的法子。

“嗯,我也略有耳聞,說蔣天良和馬國棟已被朝廷革職,現下西安城中事務是由總兵曹雄全權負責。這些日子已不再封鎖消息,正在調集錢糧物資,賑濟中毒百姓。只是這曹總兵可否見咱們,靳某便不得而知了。”靳風有些擔憂地說道。

“這事好辦,”一聽這話,慧云大師忙插話道,“老衲與這曹總兵倒是很熟,他總到臥龍寺來進香。既然需要,老衲這便去找他”。

聽他與曹雄相熟,眾人全都松了口氣。當下大伙兒便分頭行事,梁戈這幾人回去摸清中毒百姓人數,而慧云則與赤月一道去找總兵官曹雄。

果不其然,因有了皇帝親口諭旨,曹雄對救治百姓,自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如今聽說赤月亟需解毒的藥材,當即便派出人去四處征集。待到梁戈等人摸清了底數,赤月所需的千年靈芝,也已征集到不少。雖說仍有不小的缺口,但曹雄手持皇上圣諭,自可到周邊幾省調集。相信過不多久,亦可湊齊。

眼見西安城的疫情已然受控,壓在眾人心頭的大石總算落地。知道赤月法王還要在西安住一段時日,大伙兒便也不懼那落花洞主去而復返。故而梁戈在與伊瑤和項韋商議過后,便辭別了赤月和靳風等人,重又上路。

就在梁戈、項韋、伊瑤這三人趕往開封的同時,一匹快馬,也正飛奔在前往風雷幫開封總舵的路上。這匹馬從湘西鳳凰山一路馳來。馬上青衣文士,年近六旬,腰插碧玉洞簫,正是蓯蓉山莊的莊主楊詠。此刻他神色嚴峻,手中馬鞭急打,馬匹吃痛自是揚蹄飛奔。

馬匹狂奔到風雷幫的總舵,看門人還未及細看,就覺人影一閃,楊詠已下馬來到了眼前。他當然識得楊詠,剛叫聲:“楊莊主。”就聽楊詠急道:“幫主在么?快帶我去見他”。

看門人見他面色焦急,忙引他入內,并道:“幫主正在,老幫主卻和熊掌門他們去了少林。”“哦?”楊詠聽了稍一遲疑,不過隨即便道:“好,就帶我去見幫主。”說話間,兩人已快步來到中院。

何闖自父親與熊君立等人走后,便不曾離開過開封,只是多日未有父親的音訊,心中也甚為牽掛。今日剛剛料理完幫中事務,正想在院里歇息片刻,卻見看門人領著一人匆匆進來。他定睛一看,見是楊詠,忙從藤椅上躍起,迎上前道:“楊老伯,是甚么風,把您給吹來了?”只是說話的瞬間卻察覺,楊詠面色有異。便忙又道:“怎么,老伯,是有甚么不好的消息”?

“不錯,闖兒。”楊詠眼中忽地閃過絲懼色,道:“鬼門大開,惡鬼齊出,天下蒼生恐遭浩劫!”何闖心頭一顫,驚道:“此話怎講”?

只見楊詠目視前方,緩緩說道:“此事太過詭異,就連你爹爹,此前也從未聽過,讓我細細說給你聽。”“好,伯父快坐下來說。”何闖忙道。

楊詠走到一旁的石凳坐下。定了定神,道:“就在我居住的鳳凰山以西不足百里的地方,便又有一座大山。此山終年被濃霧籠蓋,陰翳不見天日。其間更是毒蟲猛獸、泥沼瘴氣遍布,誤入者全都是有去無還。因而這座大山,便被當地人稱作了‘鬼域’。而想入此山,則必須自山腳下矗立的兩塊三丈多高的巨石間通過,是以這巨石就被叫作‘鬼門關’。更有了‘一入鬼門關,今世不復還’的說法”。

說到這里,楊詠喝了口仆從端上的茶水。喘一口氣,接著又道:“原本大家以為,這山中景況如此險惡,注定不會有人居住。可就在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卻叫人發現,山中非但有人,這些人還真就如同惡鬼一般”。

何闖聽得心里砰砰直跳,忙湊上前道:“怎樣之人”?

楊詠瞅一眼他,道:“賢侄可曾聽過‘湘西三邪’?”“略有耳聞”何闖忙道。“那么‘落花洞女’必定聽過。”楊詠又道。“是。”何闖點點頭。

“嘿,”楊詠一頓茶杯道,“有人在無意中發現,每有‘落花洞女’出現時,亦總會有一些神秘人物隨之現身,于是乎人們便想追查這些人到底來自哪里。可每到此時,前去追蹤之人,不論多少,最終全都會葬身在‘鬼門關’外,并且死狀極為可怖”。

“那人們便由此斷定,這些神秘人物,是來自于‘鬼域’?”何闖問道。“并非這樣簡單,”楊詠搖搖頭道,“當地民眾雖然害怕,但也不想就此作罷,便聚眾到土司府,求官家為其做主。可土司司士龍對此也是束手無策,于是他便來找我,想叫我出面,替他查出事情的真相”。

何闖知道司士龍就是司南燕的哥哥,與楊詠一家交情匪淺。心想由他出面,楊詠自是不會拒絕。果然,便聽楊詠接著說道:“本來我對此事也有耳聞,就算司士龍不來找我,我也想去一探究竟。是以他走后的第二天,我便離了‘蓯蓉山莊’,趕往‘鬼門關’一帶。事也湊巧,沒過兩天附近的一個寨子便又出了落洞女子。我躲在暗處偷偷觀察,待女子的家人將其安葬后不久,便有兩名神秘人物忽地出現在墳前。讓我倍感吃驚的是,這兩人居然是徑直掘開墳墓,想要將尸身帶走。見此,我自然要現身出來,把他倆攔下。怎成想他倆見人攔路,雖然吃了一驚,但也僅是一頓的工夫,便突然揚手向我打出一蓬毒砂”。

楊詠又飲一口茶,道:“我也沒料到,這兩人居然是會武之人。便連忙避開毒砂,與他倆交起手來。不想這兩人的武功竟都不弱,終了雖有一個讓我用蕭點翻,但另一個卻還是被他逃進了‘鬼門關’里。我將擒住的這人解回土司府去,一審之下才知,這‘鬼域’當中,竟然隱藏著一個神秘門派”。

“哦,甚么門派?”何闖不禁問道。

“就叫‘落洞門’,”楊詠神情肅然道,“這門派由一個自稱為‘落花洞主’的苗人創建,專以投蠱施毒為所長。那些落洞女子的尸身,被他稱之為‘神胎’,便是為他吸取尸毒所用。只是此人天賦異稟,在修煉毒功的同時,竟練成了一門極厲害的毒掌功夫,并將這門功夫傳授給門下弟子。這落花洞主似是對星占之術情有獨鐘,故將門下分為四宮,分別稱作青龍、玄武、白虎、朱雀。而所有弟子則分別以二十八星宿為名,被我擒住的這個,是叫壁水貐,跑掉的那個,則叫室火豬。這些弟子中得其親傳者有八人,每宮兩個,又稱八大弟子。按入門先后,分別是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亢金龍、牛金牛、婁金狗、鬼金羊。這八人不僅毒功了得,武功亦是極高。而其余弟子的毒功、武功,則是由這八人代傳”。

“這班人真有那么厲害?”何闖似是有些不信,不由得插話問道。“不錯,你聽我往下說,”楊詠皺著眉道,“就在壁水貐被擒住的當晚,便有人到土司府劫獄。來人只有兩個,一著黑衫,一著赭衣。后來才知,這兩人正是八大弟子中的老六和老八,玄武宮牛金牛和朱雀宮鬼金羊”。

說到這里,楊詠頓了頓,接著便道:“我自是同這兩人交起手來,可一直斗了三百多招,我們三個,卻仍只打成個平手”。

“哦,竟會這樣!”何闖不禁驚呼一聲。他自然曉得,如今的楊詠,武功比之從前又精進了許多。這兩人雖是以二敵一,但能與他打成平手,絕對已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弟子中的老六、老八已經如此,那落花洞主的武功,又該是何等的驚人。

這時候,便聽楊詠又道:“司士龍見我久戰不下,便叫手下將軍過來幫忙。那牛金牛和鬼金羊一見,登時施出了毒功,頃刻間便有兩三個將軍中毒倒地。不過借著他倆分神之際,我也一蕭刺中了牛金牛的肩井穴。這一下牛金牛受傷不輕,他倆見勢不好,頓時放出毒煙,借煙遁去。只是一戰過后,人們皆知這‘鬼域’中人,果然是非同一般。而那幾個中毒的將軍竟是無一生還,這幫人不但武功高強,毒功更是叫人不寒而栗”。

“那后來怎樣?”何闖不安地問道。

“后來卻是再沒有人來,”楊詠吁口氣道,“起先大家都很納悶,不知這‘鬼域’為何再不派人來。直到重審壁水貐方知,原來那落花洞主正在加緊演練一種叫作‘天花毒陣’的陣法。這陣法須他和眾弟子合練,最初是他與八大弟子,過一段后增加為十六名弟子,再過一段增為二十四名,最后則是要集齊二十八名弟子。這套陣法一旦練成,即便是千軍萬馬,也難敵這奇毒大陣。真到了那一天,眾鬼齊出,必將是天下大亂,黎庶涂炭。那壁水貐被擒的時候,落花洞主的這套陣法剛練到十六名弟子,壁水貐還尚未入陣,因而‘鬼域’中人便也暫時管不得他了”。

“楊老伯,您方才說鬼門大開,惡鬼齊出。難道說是那落花洞主已經練成了這套陣法,如今想要為禍天下?”何闖這時急切問道。

“陣法練成,那倒未必,”楊詠沉吟道,“壁水貐至今仍關在土司大牢,缺了他便集不齊二十八人”。

“那您又是如何得知惡鬼齊出?”何闖接著再問。

“也是個偶然的機會,”楊詠道,“半個月前,我遇到個采燕窩的青年。他無意中跟我說起,在一個多月前的一個清晨,他正在靠近‘鬼域’的山崖上采摘燕窩。卻忽然發現,自‘鬼門關’中陸陸續續走出二十多人。他高懸在山崖之上,自然看得真切。這些人分著四種不同顏色的衣衫,每種顏色六人,一共有二十四人,而最后出來的,卻是一個身著五色麻衣之人。因距離太遠,他看不清這些人的面貌長相,只見那麻衣人似是吩咐了些甚么,而后這些人便分頭散去。最后走的,是這麻衣人和四名服色不同之人”。

“看來是那落花洞主帶了二十四名弟子出來。”何闖有所思道。

“不錯,我問了壁水貐,那麻衣人正是落花洞主,而青、黑、白、赭四色衣衫,則是代表著青龍、玄武、白虎、朱雀四宮。”楊詠說道。

“若照此說,這落花洞主大陣未成,便帶著二十四名弟子出山,莫非是有甚么當緊的事情要辦?”何闖禁不住又問。

“我也是這般想法,況且我亦問過那壁水貐,這‘天花毒陣’雖未大成,但二十四名弟子齊聚,陣法的威力業已具備了七成。這股勢力突現江湖,足可以掀起滔天的惡浪。”楊詠不無憂慮地說道。“嘿嘿,”緊接著他又補充說道,“經那壁水貐之口,我還聽說,那落花洞主更是非同小可。若他所言不虛,我想世上能與之匹敵者,只怕已是寥寥無幾”。

“何以見得?”何闖驚道。“壁水貐說,八大弟子聯手,也敵不過洞主。”楊詠神情肅殺道。“啊,是這樣!”何闖聽了駭然失色。“所以說,我一問明白這些,便即刻啟程,來找你們商議對策。”楊詠眉頭緊鎖道。

稍稍沉默了片刻,楊詠忽又開口道:“闖兒,你爹爹這回與熊兄前去少林,又是為了何事?”“咳,還不是為那神木教之事。”何闖嘆一聲道。

“神木教!”楊詠心中一凜道,“我也聽說,這神木教是江湖上近幾年出現的一個神秘組織,也聽過一些有關它的傳聞。怎么,難道是它也生出了甚么事端?”“嘿,它已找上了熊老伯的鐵鷹門去!”何闖恨恨道。

“有這等事!”楊詠驚道。

這時,便聽何闖又道:“這神木教門下,行事狡詐異常。前些時候,有個叫項韋的青年,隨‘三絕先生’去給熊老伯祝壽。此人年紀輕輕卻武功極高,大伙兒問其來歷,他只稱是來自海島。起初他與我們同行,還假意要探查神木教的訊息。怎成想后來才知,他便是神木教的甚么‘傳音使者’。”

“哦,你是如何得知?”楊詠追問道。

“嘿,他與我們走到半路,便不辭而別。后來我爹爹偶遇‘清江釣叟’,聽他說話有些可疑,便叫胡澤師兄趕去獨山湖查看,果然在那兒遇見了正在養傷的項韋。而聽玉崖先生夫婦倆說,在為項韋療傷時,無意間看到,他身上帶著一塊刻有‘傳音’二字的腰牌。至此終是確定,他就是神木教門下”。

聽何闖提到玉崖子夫婦,楊詠心中忽生感慨。他眼望著遠處,出了會兒神。而后忽然扭頭道:“若是這樣,而今這天下,只怕要生出大亂。不行,我得趕去少林,盡快與大伙兒商議出對策。眼下風雷幫這邊,你也得做足準備,以備不測。”說著便放下茶杯,站起身來。

何闖恐他旅途勞頓,忙勸他道:“老伯要不歇息一晚再走,抑或由小侄代你前去?”楊詠聽了,擺擺手道:“事情緊急,耽擱不得。風雷幫還須有你坐鎮,我這把老骨頭,趕幾天路程,還算不得甚么。”說話聲中,已邁步向外走去。

何闖知他行事果決說走就走,當下忙叫仆從給他換過匹健馬,備好干糧清水。楊詠又叮囑了他幾句,出門上馬,一打馬鞭,健馬四蹄齊揚,沖著少林寺方向疾奔而去。

開封距少林寺并不太遠,楊詠馬不停蹄一路飛奔,第二天傍晚時分,一人一馬便已馳到了少林寺的山門。

聽見小沙彌通報,暫代住持的悟真急忙迎了出來。只是楊詠一聽他說,何強與無言等人去了廬山至今未歸。不由得一撫掌道:“嘿,怎地這么不巧!”

見他如此,悟真忙問其詳。待聽過楊詠的敘說,悟真果覺事態嚴重。當下宣一聲佛號,道:“莊主所講之事,關乎天下蒼生,確是萬分急迫。不過莊主莫急,方丈與何老幫主他們雖去廬山未歸,可無方、無相兩位師叔還在,咱們可找他倆商議。”“哦,那是最好。”楊詠一聽登時喜道。

楊詠與少林二老也是多年不見,如今見這倆老僧,雖已到耄耋之年,卻依舊是體格健碩,好似從前。一番寒暄過后,他便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道了出來。無方聽后,禁不住嘆道:“此事端得是非比尋常,方丈同何老幫主他們在廬山為那‘帝師’所羈絆,至今未回。如今神木教的面目還尚未弄清,卻又出了個落洞門。照莊主所言,群鬼齊出,定是要有大事發生,太平年天下卻好不太平”。

無方話音剛落,悟真卻忽然接道:“對了師叔,我方才記起。這些天聽外出回來的弟子講,說陜西的總兵官,奉了皇上圣諭,正在從河南調集藥材、物資。好像是西安城中出了甚么疫情,這該不會就是那幫惡鬼所為罷?”

“哎呀,極有可能!”楊詠一聲驚呼。

“若是這樣,西安城的百姓,可是要遭大劫。只是不知,這班人為何會選在西安。”無方變色道。

“為何會選西安,這就不得而知了,”楊詠不安地說道,“可是風雷幫的迅雷堂就在西安,為何總舵卻連半點消息也未得到”?

“若那幫惡鬼真在西安,我想咱們當即刻派人過去。聯合風雷幫迅雷堂之力,或可將他們一舉制住。”悟真這時截口道。

“不錯,悟真這話有理。老衲也正想去見識一下,那落花洞主到底有多厲害。”一直未曾開口的無相,忽地開口說話。這老僧雖已年近九旬,可依舊是性情剛烈。

“師弟前去當然最好。可楊莊主說了,這幫惡鬼甚不簡單,咱們萬不可掉以輕心。”無方捻著手中念珠道。稍加思索,便又道:“老衲覺著,你可帶羅漢堂十八羅漢同去。看咱少林的‘羅漢陣’,敵不敵得過那‘天花毒陣’”。

“如此甚好,”楊詠聽了大喜道,“正好包藥仙和‘大漠判官’也離西安不遠,到時我再請來他倆,即可治毒亦可克敵。”“好,就照此辦。”無相、悟真同時撫掌道。

第二天天一亮,準備停當的眾人起程上路。與楊詠同行的少林僧人共有一十九名,是無相和包括羅漢堂首座悟本在內的十八羅漢。無方和悟真等僧眾一直將他們送出山門,直待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林中方才轉身。只是忽聽“啪”的一響,無方手中念珠,卻被他捏碎了一顆。

無方眉頭一皺。悟真忙道:“怎么?師叔。”無方臉上突然顯出絲不安,道:“不知怎地,老衲心中忽然恁是煩躁。阿彌陀佛,但愿楊莊主與無相師弟他們此去,能平安無事”。

楊詠一行自登封直奔洛陽。而此刻梁戈與項、伊二人卻剛剛離了洛陽,奔往開封,兩撥人竟是就此錯過。

又經一日的疾馳,梁戈三人終于來到風雷幫的總舵。因梁戈是老熟人,是以看門人一見,忙將他們引入客堂。何闖聽見通報,趕忙出來相見。只是他忽然間看見,梁戈的身后竟站著項韋二人,不由得面色一變。

項韋看見何闖神情有異,只道他是因先前與自己有些嫌隙。故而呵呵一笑,道:“何幫主別來無恙。”怎知他的話音剛落,卻見何闖面色一沉,冷笑聲道:“項傳音使當真是真人不露相,神木教使者大駕光臨,何某可是有失遠迎了”。

項韋聞言陡然一驚,他不成想何闖居然知曉了自己的身份。而一旁的梁戈卻是大驚道:“甚么”?

“嘿嘿,梁老伯,看來你是有所不知。這位項兄弟可是大有來頭,他便是神木教的傳音使者。怎樣,項兄弟,我說的沒錯罷。”何闖瞅一眼梁戈,繼而又盯著項韋冷冷道。

“不錯,何幫主說的沒錯。”項韋知道此事已無法回避,當即面色坦然地說道。

“哼哼,那不知項傳音使此來,可是要對我風雷幫下手么?”何闖聽他認了,頓時不依不饒,緊跟著逼問道。

一聽這話,項韋便知,他對神木教已是敵意頗深。當下哈地一笑,道:“何幫主說笑了,神木教又怎敢對風雷幫有些許的不敬。既然幫主并不歡迎,那項某就此告辭。表妹,咱們走。”說著一拉伊瑤,轉身便走。

只是他和伊瑤剛要跨過門檻,忽見迎面走來一人,沖著他道:“項兄且留步,風雷幫豈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之處。”項韋一看來人,胸中登時已如明鏡一般,瞬間曉得了何闖緣何會得知自己的身份。原來,外面走來那人,正是風雷幫的護法胡澤。

他見胡澤擋住去路,不禁嗤地一笑,道:“原來風雷幫便是這般待客,胡兄是想強留在下不成?”同時心中卻想:風雷幫護法果不簡單,獨山湖一見,居然探出了我的身份。

胡澤面帶微笑,道:“只要項兄不妄動,風雷幫也絕不會為難閣下。”“哈哈,項某要走,又有誰人攔得住我!”項韋胸中豪氣陡生,大笑聲中,身形猛地往前一欺,霎時已拉著伊瑤自他身邊掠過。

胡澤萬沒想到,這兩人的身法如此迅疾。他面色微變,叫聲:“項兄留步!”返身一抓,拿向項韋的肩頭,手法拿捏亦是相當的精妙。項韋肩頭一沉,反手一掌拍出。胡澤變抓為掌,相向擊出。兩掌相交,“砰”的一響,胡澤退后三步,而項韋則借著他掌力,順勢向前竄出兩丈。

胡澤足尖點地,正欲撲上,卻突見眼前寒星閃閃,一蓬暗器已帶著“嗤嗤”的破空聲,向自己當面射來。暗器又多又疾,如此近的距離根本無法閃躲。胡澤心中大駭,只得本能地急向后掠。只是他身形方動,那射向他的暗器卻忽然間變了方向。“噼噼啪啪”一陣密響過后,竟全都釘在了他身前的地上。胡澤不由得一怔,顯然發暗器之人并不想傷他。而就在他一怔的工夫,項韋的聲音已從大門外傳來:“梁老前輩,咱們后會有期……”。

這一切都是瞬間發生,屋中的何闖眼見胡澤攔阻不成,項韋、伊瑤已出大門。頓時怒喝一聲:“小賊,哪里走!”身形一縱,便從屋里沖出。只是他身體尚在空中,便聽身后梁戈喊道:“莫追,誤會”!

何闖身形急頓,扭頭望著梁戈,茫然道:“怎么?”就見梁戈眉頭鎖起,搖著頭喃喃道:“蹊蹺,有誤會”。

原來,梁戈雖然驚詫于項韋和伊瑤的身份,可這些日子,幾人一路走來,他早知這兩人絕非奸惡之徒。尤其是經歷了西安這一段過后,心中對這兩個年輕人更是由衷的欽佩。此刻雖然是滿腹疑團,但他已隱隱覺得,這其中必定有著好大的誤會,只是自己一時卻又無法說得清楚。

楊詠一行馬不停蹄,夜深時便已趕到了潼關。因距西安已不太遠,不出意外的話,第二天午時便可到達。是以楊詠一勒韁繩,扭頭沖身旁的無相道:“大師,到潼關了。我看咱們不必星夜趕路,住一晚再走,明天午時亦能趕到西安。”“好,就聽施主安排。”無相點頭應道。

楊詠見這少林高僧,雖已年過八旬,卻絲毫不顯疲態。依舊是中氣充沛,精神飽滿。不禁心下暗贊,少林神僧果然了得。當下眾人驅馬來到潼關城下,怎成想這潼關城乃是關中要隘,一入夜便城門落鎖,根本不許行人入內。無奈之下,一行人只得又折回路上。悟本記起方才在路邊,見到過一座廢棄的土屋,便提議去那里宿上一晚。待一行人尋見土屋,已經月入中天。大伙兒拴好馬匹,便即分頭睡下。

不知過了多久,沉睡中的悟本忽覺有人在輕推自己。他頓時驚醒,一咕嚕坐起,卻見無相正蹲在他身邊。而無相一看他坐起,忙示意他禁聲。同時用手指指耳朵,再又向屋外一指。

悟本曉得他的意思,當即凝神去聽。一聽之下,便覺正有幾股極細微的聲音,自遠方隱隱傳來。聲音斷斷續續,此起彼伏,好像是甚么人在用嘯聲呼喚和應答。

這時候,楊詠也驚覺坐起。他見無相和悟本似是聽到了甚么,便連忙側耳細聽。果然,他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他正感詫異,卻聽悟本已小聲道:“師伯,深更半夜的,這荒山野嶺,怎會有人呼號聯絡。莫不是有甚么山賊響馬”?

“未必,”無相搖搖頭道,“聽嘯聲這些人的內力可是相當不弱,尋常的山賊響馬哪有這般能耐。方才你未醒時,我已聽了一會兒。聽出這些人中,至少有五六個,已可算得上一流的高手。”一聽這話,楊詠心里一驚。隨即暗嘆:無相大師好不厲害!僅從這細微的聲音里,就能判斷出人武功的高低。如此本領,我輩實在是望塵莫及。

“我去探探?”悟本說道。“不忙,先聽聽再說。”無相擺擺手道。他們這一說話,其余諸僧也都警醒。少林十八羅漢個個武功不俗,見有異狀,頓時都打起精神,全神戒備。又過一會兒,那嘯聲卻是漸漸地停了下來,直到天明也未再響起。

眾人見天已亮了,周遭再未見異常,便重又結束上路。過潼關后不久,便來到了華山腳下。楊詠抬頭仰望,但見這西岳華山,莽莽群峰,巍然矗立,上冠景云,下通地脈,好一派雄奇險峻的壯觀景象。

他正自暗中嗟嘆這西岳之奇,卻聽身旁的悟本一聲低呼:“快看那邊”!大伙兒聞聲,忙順著他手指方向看去。就見二三十丈之外的登山小徑旁,似是倒臥著兩人。

見此,無相把手一招。頓時有兩名三代弟子,飛身下馬奔了過去。一到近前,果見是兩個農夫裝扮的漢子,面沖下蜷伏在地上。待將兩人身體翻轉,就見這二人面色發黑,表情猙獰。再探口鼻脖頸,早已是氣息全無,死去多時。這倆弟子一見,登時沖著悟本和無相喊道:“師叔,太師伯,他們全都死了”!

“甚么?”無相聽了眉頭一皺,翻身下馬。未見他身形怎樣展動,僅只跨了幾步,便已來到那倆弟子身旁。待楊詠和悟本等人趕去時,無相已解開了一個農夫的上衣。就見這人身上,雖沒甚么傷痕,但卻肌膚發黑,還隱隱散發出一股腥臭之氣。

“這是中毒了。”悟本不禁驚道。而楊詠卻是心頭大震,脫口道:“是‘鬼域’所為!”緊接著又顫聲道:“這與我從前所見,情狀是一模一樣。只是……只是這毒性,卻好像更勝從前”。

無相面色嚴峻,并未作聲。伸手又解開另一人衣衫,只見這人的身上亦是一般模樣。

這工夫,就聽又有弟子喊道:“這里還有兩人!”眾人一聽,急忙搶上。果然在前面不遠處的樹下,又臥著兩人。光看表情,就與前兩人一般無二。無相又將二人周身查過一遍后,不禁嘆一聲,道:“好毒的手段!”只是他話音未落,便聽身后“嗵嗵”兩響,那兩個最先觸碰過尸身的弟子,已經翻身栽倒。繼而面容扭曲,在地下痛苦地抽搐起來。楊詠叫聲:“哎呀,不好!”悟本亦是怛然失色。

無相身形往前一縱,剛想抬手點這二人穴道,阻住他們氣血上行。卻忽然發現,自己翻弄過尸身的一雙手掌,早已變得漆黑如墨。伸出的手指,登時停在了半途。

就在這時,身旁人影晃動,一支玉簫已疾點他雙臂的幾處穴道,緊接著又在倒地的兩名少林僧身上連點數下。原來,正是楊詠見勢不妙,即時出手,封住了三人的穴道。只不過他玉蕭方收,觸碰過中毒尸身的另兩名少林弟子,又是一聲痛呼摔倒在地。楊詠急忙再點二人穴道,同時高聲呼喝:“大伙兒萬不可再碰中毒之人”!

眼見這尸身上的劇毒如此駭人,少林僧眾全都是大驚失色。無相沖那四名中毒弟子,喊道:“快些運功迫毒!”四人聽了急忙全力運功。可他四人一來功力不足,二來別人亦不敢觸碰他們身體,是以此刻盡管穴道被封,卻依舊不能阻止手上的黑氣逐漸上升,眼看著便已升至了手肘。幾人頭上布滿汗珠,渾身顫抖不止,神情亦是相當的痛苦。

見此情形,楊詠忽然靈機一動。伸手扯下衣襟,將兩只手掌包裹上幾層,抵住其中一僧的背心。道:“大家快助他幾人迫毒。”一見他這舉動,悟本等人瞬時醒悟。當下他和另兩名功力較深的師弟,也一同包住手掌上前。果然,有這幾人相助,中毒的四名少林僧人,很快便止住了顫抖,臂上黑氣也慢慢退回到手肘之下。

無相松一口氣,看看自己手上的黑氣已蔓延過手腕,忙也盤膝坐地,默運玄功。他雖不像無方練成“易筋經”的無上內功,但以他此刻的修為,不大工夫,卻也將手腕上方的黑氣,逼回了手掌。

“嘿嘿,少林僧人好不膿包!咱不如趁熱打鐵,一塊兒送他們上西天罷!”就在眾人運功迫毒的緊要關頭,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自山上傳來。緊跟著一群身著青、黑、白、赭四色衣衫之人,便似幽靈般,忽地一下,從山上的樹林中冒了出來。眨眼工夫,便已沖下山,把山腳下的少林僧眾圍在了核心。

楊詠心中暗呼:不好。眼光一掃已看見,那與自己交過手的牛金牛和鬼金羊,赫然就在人群當中。

少林僧人雖然一時不慎,遭人暗算。可如今見有敵人現身,卻是臨危不亂。余下的十一人登時發一聲喊,手持長棍圍作一圈,將無相等人護在了中央。

看見少林僧人布好了陣勢,對方領頭的青衣人嘿嘿冷笑。突然猛地喊道:“兄弟們,動手啦!”霎時間,就見這些人雙手齊揚。大把的毒砂頓時鋪天蓋地般,朝著圈中眾人潑灑過來。

少林眾僧雖在全神戒備,可他們絕不曾想,這幫人竟是直接發起毒攻。情急之下,只得狂揮袍袖,將漫天撒下的毒砂奮力抽落。不過倉促之中,還是有兩人被毒砂打中。這工夫,就聽厲嘯聲乍起,十幾個敵人已瞬間撲了上來。少林僧急忙舞動長棍,上前迎敵,一時間喊殺聲響成一片。

無相這時已將所中的奇毒逼至了掌心,只消眾僧堅持片刻,他便可將余毒全部驅出。可就在此時,一條人影卻倏地侵了過來,就好像一片五彩的云團,無聲無息卻又迅疾異常。打斗中的少林僧眾,只覺眼前一花,尚未看清來人,便聽“砰砰”兩聲悶響,兩名僧人已應聲飛出,一聲不響地倒斃在一丈開外。

這人一擊得手,身形不停,立時又轉向纏斗中的另兩名僧人。這倆僧人有了防備,見勢不好,忙揮棍迎擊。這人怪笑聲中,雙手猛地一探,登時將兩根長棍的棍梢抓在了手中。伴著一聲厲喝,手中所抓的兩根棍棒齊齊折斷。兩名少林僧經此一震,霎時臉色慘白,踉踉蹌蹌向后跌出,鮮血旋即從口中噴涌而出。只是兩人還未摔倒,身上便又被十多枚透骨釘相繼射中。這正是先前與他倆打斗之人,一見有機可乘,瞬間又發毒釘。

兩僧仰面跌倒,那人哈哈大笑。笑聲未絕,卻忽見一條灰色人影猛地撲向自己,同時伴著一聲怒喝:“休得傷人”!

這人只覺口鼻處氣息一窒,來人帶著勁風的手掌,已如泰山壓頂般,向他當頭拍下。他叫一聲:“來得好!”猛聚全身功力于手掌,迎著對方手掌奮力推出。只聽轟然一響,來人被他震得凌空倒翻一個筋斗,落在一丈開外。而他卻也跌跌撞撞連退了七八步遠,心荊震顫,好不難受。

他急急調息兩口,定睛細看。卻見剛剛與他交掌的,是個身著灰布僧袍的耄耋老僧。不由得吐一口氣,陰惻惻道:“老和尚有兩下子,可是‘少林三無’當中的一個”?

“老衲無相,施主好毒的手段,想必便是那落花洞主罷。”原來這正是無相,見他連施突襲,頃刻之間已斃傷數僧。知道自己再不出手,余下眾僧必定是兇多吉少。當下再顧不得運功迫毒,縱身躍起將他擋住。

“哈哈,果然是‘三無’之一。不錯,老夫便是落花洞主。只可惜你們這班少林僧人,今日注定是難逃老夫的‘天花毒陣’。”落花洞主撣一撣身上粘的泥草,滿臉得意地哈哈大笑。

無相心中一震,知他所言非虛。因為與他拼過這一下后,被自己逼到掌心的劇毒,此刻又已彌散至整個手掌。無相心中暗討:這落花洞主好不陰險,不知是從何得知,我等是沖他而來。居然提前在此布下疑陣,叫我弟子毫無防備便相繼中毒。如今少林眾僧已死傷數人,羅漢陣竟這樣被他輕易破掉,少林群僧只怕今日真就要一敗涂地。轉而又想:這落花洞主果然是武功驚人。方才我出全力的一擊,竟沒能傷得他分毫,可見此人的功力絕不在我之下。而今我身中劇毒,此番動起手來,若不能速戰速決,恐怕亦是性命難保。也罷,擒賊先擒王,老衲今日舍卻性命也要拼下此人,好叫楊莊主和悟本他們脫身。

想到這里,無相把心一橫,叫聲:“既是這樣,老衲就來領教領教,看施主的‘天花毒陣’到底有多厲害。”說話間人隨聲起,兩只手掌化作一片掌影,層層疊疊向落花洞主印去。

一見無相出手的聲勢,落花洞主自是曉得厲害,急忙出掌招架。十幾招過后,不禁心中駭然。原本他料想無相中毒已深,猜他一定撐不了多久。怎知眼見對手疾風驟雨般攻出的這十幾招,不僅招法精妙,而且內力雄渾,絲毫不像中毒之人。不由得暗討:‘少林三無’好生了得,中我奇毒居然似沒事一般,老夫今日可當真是大意不得。當下忙斂住輕敵之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使出渾身解數,與無相拳來掌往,全力拼斗起來。

無相與落花洞主殊死相搏,另一邊的少林僧人卻是岌岌可危。在落洞門群鬼的瘋狂圍攻下,先前被毒砂打中的兩人已經是力不能支,此刻全憑提一口氣硬撐。楊詠與悟本等人迫不得已,只得撇下那四名中毒僧人,起身參戰。

有他四人加入,少林眾僧稍得喘息。只是那落洞門的“天花毒陣”,雖因落花洞主被無相截住,陣法一時不得啟動,但二十四名弟子齊聚,威力依然驚人。更何況落花洞主的八大弟子皆為頂尖高手,若非少林僧憑借著殘缺的羅漢陣與其勉力周旋,這會兒只怕早已被各個擊破。

楊詠眼見自己這邊以少敵眾,始終是落在下風,忽然心念一動,學起那落花洞主。刷刷兩蕭,迫開身前兩人,身形游走,直撲對方領頭的青衣人身側。手中玉蕭一抖,挽出朵朵劍花,一招“劍落九鴻”,連刺其身上九處大穴。

領頭的青衣人正是落花洞主的大徒弟角木蛟,此刻正在猛攻少林僧結成的棍陣。他見楊詠突然撇開對手直取自己,而一出手又是如此精奧凌厲的劍招,頓時慌了手腳,大叫一聲,向后急退。待手中鋼爪堪堪將這一連九擊的招法擋下,腳踝卻被少林棍陣掃中。登時一聲痛呼,翻身滾過一邊。

楊詠一招得手,精神大振。身形一轉,又向另一赭衣人沖去。這時候,便聽先前與自己交過手的鬼金羊,已沖倒地的角木蛟嘶聲喊道:“大哥,他就是楊詠!”鬼金羊喊聲未落,赭衣人已被楊詠一蕭刺中。

楊詠腳下不停,身形再起。只是他剛欲轉向另一黑衫人,卻聽身后衣帶聲響,隨即一股勁風朝他后腦猛然劈到。他急閃身讓過,反手一蕭刺向來人。來人手中兵器一立,將玉蕭擋住。楊詠虎口一震,來人卻也退后兩步。楊詠這時業已看清,來人是個手持藥鋤的青衣漢子。他知此人是個勁敵,不想與之過多糾纏,頓時身形一晃,又向另一邊掠去。

不過那人一見他動,便即如影隨形。同時獰笑道:“楊莊主,咱倆耍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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