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國公爺，廣寧門參將武尊義回復說一切正常，范八已派人前出二十里打探敵軍動向了。”

探馬還未說完，又一聲急報在城頭上響起。

“快看，那是什么！”有人顫抖地指向遠處的大街。

在那里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向永定門而來，看其裝扮分明是附近的百姓。

沐天波的眸子陡然一凝，右手悄然握緊了戰刀。

城外的百姓少說也有數萬人，這么多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操演期間來……

“哼，雕蟲小技也敢在本國公面前擺弄，真是笑話。”

沐天波冷笑一聲，命人關閉城門，嚴防死守，如果發現混入其中的奸細，就地猛砸。

這次軍演雙方使用的武器都是木制樣式，上面裹著土灰，凡是被砸中的，按陣亡論處，人數若是超過六成即視為戰敗。

在沐天波警惕的眼神中，數萬衣衫襤褸的老百姓涌到城墻下。

“呔！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守軍頭目把頭伸出垛口沖著下面喊。

“回軍爺的話，小老兒是這附近的里長，聽說八米糧行免費送雞蛋，故而大伙結伴去排隊，還望您放俺們過去。”

“免費送雞蛋？”小頭目眼珠子轉了轉，急迫的問道，“一個人能領多少？”

一旁的沐天波差點鼻子沒氣歪了，這他娘的是操演好嘛，怎么還扯上閑淡了。

他不滿的哼一聲，嚇得小頭目趕緊改口，“少胡扯，哪有免費蛋可領，你們分明是敵軍派來的奸細。”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朝后擺擺手，一隊手持弓木箭的龍武軍出現在墻頭。

城下的人群里傳來一陣騷動，那位打頭的里長無奈的拱拱手。

“軍爺，小老兒怎么可能是奸細，不信你看看，都是一群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

“是啊，我們都是普通百姓，順天府可以給我們作證。”

面對人群激憤的百姓，小頭目有些為難，他縮回頭，按著刀柄跑到沐天波身前。

“國公爺，您看這……”

沐天波風輕云淡的笑了笑，自顧自的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兵者，詭道也，想要給我來個魚目混珠，他陳河也配？”

飲一口茶水在口中漱了漱，然后吐在地上。

待抬起頭時，沐天波的臉上已是一片冷意。

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打敗陳河。

省著朱秀寧在跟自己入洞房時心里想的卻是別的男人。

“沒有本國公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入城內，違令者，斬！”

小頭目臉色一變，抱拳稱是，同時心中暗叫了一聲可惜。

就在沐天波穩坐釣魚臺時，廣寧門那邊則是一片祥和。

街頭上不時有挑著扁擔的商販走來走去。

大雪過后，城內城外再一次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武將軍，還在城頭守著呢？”范八拎著酒壇走上城墻，來到武尊義的身前，與他一起望向城外的市井喧嘩。

“沒什么，待在屋子里太悶了，出來透透氣。”

武尊義收回目光，掃了一眼范八手里的酒壇露出一絲笑意。

“又讓范老弟破費了，下回，下回為兄一定請你喝一杯。？”

范八呲牙一笑，調侃道，“算了吧，你荷包里什么時候有過錢，不怕嫂子讓你跪搓衣板啊。”

武尊義老臉一紅，羞怒的瞪了一眼他。

“敢笑話為兄，還想不想老哥給你取房媳婦了。”

“得了吧，就翠翠那身板，還是留給您自己納妾吧，我怕腰被壓折嘍。”

武尊義沒好氣的拍了拍范八的腦袋，作勢欲打。

嚇得范八趕緊把酒壇擋在前面。

嗯？

武尊義用鼻子嗅了嗅，眼中頓時冒出饞光。

“老弟，這是哪里的酒？”

“當然是你最愛的紹興女兒紅了”

范八撓撓頭，憨憨的說道，“我聽嫂子說你最愛喝的就是紹興酒，故而托人帶來了一壇沒開封的女兒紅。”

“怪不得這么熟悉，原來是女兒紅”。

接過壇酒，武尊義笑得有些苦澀，“汲取門前鑒湖水，釀的紹酒萬里香，這可是我們紹興人做夢都愛喝的酒呀。”說著便有眼淚流下來。

范八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即裝作慌亂的樣子。

“武哥，你怎么哭上了，是這酒不好喝嗎？”

武尊義瞥了他一眼，搖搖頭，傷感道，“在我們紹興有個老規矩，誰家生了女娃，都要用糯谷釀造三壇酒，埋在后院桂花樹下，待孩子長大出嫁時，再挖出來陪嫁。

老弟有所不知，我家的后院也埋有女兒紅，可惜再也挖不出來了。”

范八抓抓頭上的卷毛發，有些納悶，“莫非令媛不喜歡？”

武尊義一愣，隨之咬牙切齒的道，“她在來京的路上被劉宗敏那個畜牲給禍害了，最后竟被………”

武尊義沒有再說下去，通過他悲嗆的面容，范八已經猜到了后面的內容。

他嘆了口氣，拉著武尊義的手向牌樓內走去。

“日后若是有機會，范某必將親自將劉宗敏的人頭奉上，走，咱們一醉方休。”

對，一醉方休！

兩人走后沒多久，牌樓里便響起了推杯換盞的碰撞聲。

隨著時間的過去，彎月緩緩從西方升起，朦朧的夜色籠罩在廣寧門。

撲通！

突然，牌樓里傳來數聲沉悶的響聲。

之后門被推開，一臉冷漠的范八走出來。

“八爺。”一個人影出現在其身后。

范八擦了擦手上的血跡，淡淡的道，“都睡下了嗎？”

“大部分都睡下了，個別鬧騰的都被屬下處理了。”

將手絹扔掉，范八轉身下了城墻，來到城門前，輕輕一推，城門便被打開了。

此時的門外赫然立著兩千人，見到為首者，范八微微點下頭。

“換上龍武軍的衣服，拿著武器跟我去德勝門。”

“好。”

陸文其強忍著心中的震驚，帶領屬下更換龍武軍的衣服，然后朝著德勝門的方向行去。

大街上黑漆漆一片，除了敲著幫子的更夫見不到半個人影。

來到德勝門外，神機營的人馬立即被守軍發現。

“來者何人！”詢問的同時，數千名火把倉促間亮起。

范八拿過一個火把對著自己照了照，大聲道，“我是范八，奉國公爺密令要見狄將軍！”

守城的頭目擦擦眼睛發現是國公爺身邊的紅人，神色這才緩和下來。

“哦，原來是范爺，深夜來訪不知可有國公爺的腰牌呀？”

范八急匆匆的從腰上解下兩枚令牌，晃了晃，“少廢話，快點引我去見狄將軍，再晚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