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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大隱隱于寺

虞世南的祖父父親,都是陳朝的官員,叔父虞寄更是官至中書侍郎,虞世南是過繼給叔父虞寄為子的。

陳朝被隋文帝所滅后,虞世南和兄長虞世基到了長安侍隋,做了大隋的官,大業元年被隋煬帝授為秘書郎,后升遷起居舍人。

虞世南生性沉靜寡欲,但性情剛烈,因為反對勸諫隋煬帝廣征勞役,遠征高勾麗,被隋煬帝貶斥冷落,恰逢母親去世,干脆就辭官守喪,過起了隱居的寓公生活,除了極少數人,誰也不見。

躲在兄長虞世基的老宅里,一邊守喪,一邊讀書寫字。

他的這些經歷變故,甄凡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在倆人接下來的交談中窺曉得一二。

但他的這些經歷和變故,特別是陳滅侍隋后,從一個前朝官二代到侍奉新主的人生轉變,加上對隋煬帝楊廣的做法深不以為然,所以甄凡和他的溝通要順利很多。

也就是說,在虞世南的觀念里,并沒有像王伯當對李密那樣的愚忠。

良禽擇木而棲,于他并不難接受。

甄凡要做的就是和他談論天下大勢,群雄并起之后的朝政走向。

“現在瓦崗和竇建德等聲勢浩大,外夷虎視眈眈,大隋的江山恐怕是兇多吉少了,晚生想請教老師,今后某等將何去何從?”

甄凡試探著問。

“瓦崗等反賊雖然勢大,但不足為懼,也成不了大氣候,大隋要亡,也必然是亡在北邊那些關隴豪強的手里”。

果然不愧為高人,雖然貌不驚人,足不出戶,卻對天下大事了然于胸,一眼就看清問題本質,和各家的實力及博弈勝負。

甄凡是穿越來的,知道歷史是這樣發生的,這虞世南卻是完全憑自己敏銳的判斷,得出關隴集團的代表李家父子將會取隋而代之,而不是現在風頭正勁的瓦崗軍。

就憑這一份睿智見解,已經無人能及,加上他的博聞強記,文學書法造詣,就非常有資格入列凌煙閣的了。

一個文臣學士,又沒有軍功,也不是李家裙帶親信,卻也能入列凌煙閣,從這個角度,也說明李世民真的是愛惜人才的一代明君,不枉了他千古一帝的美譽。

“老師見解,晚生深以為然,聽先生所言,茅塞頓開,晚生常年在各地奔走,得知不少消息,有一言相告,先生不妨一聽。”

“請說”

“雖然皇帝還在江都,但洛陽畢竟是帝都,似非久留之地,先生應早做打算,去鄉下居住或者干脆往北,那晉陽(太原)唐國公處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某尚在守喪之期,不敢離開,而且,家兄還在江都皇帝身邊隨侍,去唐公處將危及家兄一家安危,某自有打算。”

“對了,先生千萬別去江都,即使皇帝見招,也要委婉推脫,如有可能,讓先生兄長也盡快離開,江都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可怕的事,”

“哎,伴君如伴虎,某會提醒兄長的。”

甄凡知道,虞世南是把他的話,理解成了隋煬帝的暴戾和反復無常,隨意殺戮大臣。

他不知道,這次并非是皇帝要殺大臣,而是宇文化及要對皇帝下手,連帶殺了很多效忠楊廣的大臣。

他的哥哥虞世基就是其中的一個。

甄凡知道,就算現在告訴虞世南,他哥哥有殺身之禍,他也不會相信,搞不好還會讓他趕緊走人。

好在離江都之變還有時日,甄凡心下打算,等到宇文化及那老小子動手前,再派人來通知虞世南和蕭瑀,讓他們極速離開洛陽,避開宇文化及,或者干脆把他們接到清風寨,等李淵攻下長安再送他們過去。

主意既定,甄凡又在虞世南的宅子里,虛心請教了很多大隋的禮儀制度,風土人情。

他實在太缺乏這方面的知識了,當時的歷法,時辰,尤其是官制,婚喪嫁娶,稱呼等禮俗,他這個應試教育的學霸,卻是知之甚少。

一個是滿腹經綸,沒有知己,一個是對隋唐不甚知之,誠心好學,虞世南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甄凡也時不時平論一些瓦崗等幾股勢力,和對時局的判斷,說幾句未來將要發生的驚世預言。

倆人這一呆就是幾個時辰,甄凡連帶晚飯也混了。

看著地上墨跡未干的紙張,和上面龍飛鳳舞,筆力遒勁的字體,甄凡再也忍不住了,這虞世南可是和歐陽詢褚遂良等號稱初唐四大書法家的大咖啊,還有一個是誰甄凡想不起來名字了。

但歐陽詢他可是記得非常清楚,未來的凌煙閣牌匾,就是他書寫的,褚遂良就更不用說了,那可是李世民非常推崇的大腕。

甄凡對書法一竅不通,但對于蘭亭序這幾個字還是識得的。

地上有一副虞世南練筆丟棄的書法,大氣磅礴,如行云流水,依稀可見王羲之《蘭亭序》的風格,細看之下,果然是虞世南臨摹的蘭亭序。

甄凡心里狂跳,他雖然不懂書法,但對于這些書帖的價值,他用屁股想都知道,如果能帶回去他以前那個時代,隨便一幅都可以在帝都買一個四合院了。

入寶山怎能空手而回呢,無論如何,怎么都得弄幾幅字帶走。

甄凡也不好意思說跟他買幾幅,他知道這些士大夫的脾氣,雖不能說視金錢如糞土,但絕不會像有些知識分子那樣沒底線,自貶身份的。

甄凡自以為聰明,他想繞個彎子來拿到字帖。

“老師,您字寫得這么好,怎么都是寫在這樣粗糙的紙張上,為什么不用宣紙書寫呢”。

他想學上次在凈土寺一樣,捐點銀兩讓他們買宣紙好換東西。

結果是分分鐘被打臉,被虞世南一通數落。

“迂腐,書法之道,在于外柔內剛,筆致圓融,下筆入神,不落疏慢,講究的是姿勢正確,手腕輕虛,和紙張好壞又有什么狗屁關系,即使只是粗紙禿筆,一樣可以揮灑自如,寫出妙品。”

“老師教訓得是,晚生喜好字畫,卻不得門而入,更不知保存之道,以為宣紙更容易保存較長時間,懇請老師賜晚生字帖一二,好讓晚生每晚欣賞臨摹”。

“論保存時間,自然是宣紙較為適宜,某自小習字練筆,一來愛好使然,一來是自己修身養性,并沒想過要流傳后世,保存多長時間的”。

虞世南口氣稍微緩和了一些。

“晚生看老師書法深得二王真諦,自該流傳后世給學子們習練描摹,懇求老師賜字。”

甄凡使出厚臉皮功夫,不給字帖就不走了。

“你能看出某師承二王,已經很不錯了,實不相瞞,某的老師智永和尚,就是書圣王羲之的七世孫,也罷,你既然喜歡,改日再來,某給你臨摹一幅《蘭亭序》吧,這些習練之作,就不必要了”。

虞世南指著地上的紙張說道。

別呀,大哥,你不知道你的這些習練之作,放到后世,在嘉士伯起碼都是一個億起拍的啊。

“老師,晚生就拿一兩幅,晚上沒事時臨摹習練用,改日自當多備紙張,請老師賜貼”。

甄凡說完也不管虞世南同不同意,蹲下身迅速撿起幾幅比較完整的字帖,揣入衣袖。

在甄凡眼中,他揣進袖袍的就不是紙,而是綠油油的美刀,是長安街兩旁的四合院。

虞世南沒有辦法,總不能去他袖袍里搶回來,搖搖頭,只得隨他拿走。

看看時辰差不多了,這畢竟是虞世南守孝的地方,不便留宿,甄凡向虞世南告辭,打算去隔壁找那個牛哄哄的蕭瑀。

反正知道他在這里,改日買些宣紙過來,再好好弄幾幅字帖。

甄凡沒想到,等他再見到虞世南,已經不是在洛陽城,而是兩年以后的竇建德軍中了。

虞世南雖然接受了甄凡良禽擇木而棲的暗示,但他是至孝至善之人,在隋煬帝楊廣被殺時,終于還是沒有按甄凡的提醒,及時離開洛陽,落在了宇文化及的手里。

這讓甄凡后來又費了好大的周折,才把他給搶回來。

按照錢貴給的線索,蕭瑀就在和虞世南一墻之隔的寺廟里。

甄凡不知道定位儀找不到虞世南和蕭瑀倆人,是因為寺廟里有高僧大德,還是因為虞世南是至孝守孝之人。

好在一個已經找到了,一個知道就在隔壁,馬上就能見到了。

蕭瑀不但是帝胄之后,還是正宗的皇親國戚,他親姐是隋煬帝的蕭妃,他自己娶了隋文帝皇后獨孤伽羅的侄女,相當于是楊廣的表妹夫,因為李淵和楊廣是姨表親的兄弟,所以蕭瑀也是李淵的表妹夫。

所以對他來說,皇帝姓楊還是姓李,對他都一樣,根本不存在一定要效忠誰的問題。

本來他已經官至右千牛將軍,檢校左翊衛,銀青光祿大夫,結果因為反對隋煬帝出征高麗,被一擼到底,去河池當了郡守。

本來就是心高氣傲我行我素的牛脾氣,怎么受得了這鳥氣,在河池打退了薛舉的幾次進攻,證明自己不是孬種后,掛官回了洛陽,每天和高僧慧因談詩論佛,避世隱居。

甄凡仗著對歷史進程的了解,倒是把一個高僧,一個顯貴高人唬得對他刮目相看,不敢小覷于他。

高僧慧因和蕭瑀,對關隴貴族和隋煬帝的矛盾心知肚明,更知道那些軍閥的實力,所以,甄凡很容易就明白了蕭瑀的立場,他不擔心蕭瑀會執迷不悟,只需要在適當的時機,派人來通知他和虞世南跑路就行了。

甄凡當晚就借宿在禪定寺,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在寺里用過膳食,正尋思有沒有出租馬車或者搭個順風車回城里,外面值班沙彌來通報,說有一輛馬車在寺外等候,是來接一位叫四郎的施主的。

甄凡跟隨沙彌出來一看,原來是賀叔駕著賀若子萱的香車,在門外等候。

“小姐讓某來接公子回城,要是公子此間事已了,就請上車吧”。賀叔說道。

甄凡心里一暖,賀若子萱心思細膩,做事周到妥帖,把他找人要用多少時間都算好了。

馬車一路朝著城里行駛,坐在暗香盈袖的車廂里,甄凡莫名多了些許惆悵,身不由己的又何止是他一個。

長在帝王將相家,看似風光,生活一樣由不得自己選擇。

崔家,就是子萱的最終歸宿。

崔家,自是人人艷羨的望族,只是那崔虎,人品真不怎么樣。

魏飛羽至今還在為那把鹿鳴寶刀,耿耿于懷。

不知不覺,馬車已經來到煤行,下得車來,賀叔說,“小姐讓某轉告公子一句話,她說,不管將來如何,請公子不要忘了有她這么一個朋友”。

“不會的,忘不了,四郎不敢忘了小姐恩情。”

“某替小姐謝過公子,公子保重,走了,駕”。

甄凡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眼睛不覺有些濕潤,喃喃自語,“忘不了,忘不掉的”。

馬車離開后,不遠處閃出一個人,仔細的看了看煤行,消失在了人群中。

甄凡和賀叔都沒有發現,有個人一直在跟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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