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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你奈我何

梓燁,你說你快樂嗎?黃牛盯著隨風飄遠的票據,并沒有看任何人。

小時候,我家里窮。靠著賣黃牛票,一家子勉強糊口。我曾極度厭惡金錢,覺得每一個銅板上都沾染著腥氣,俗不可耐,臭不可聞。每一次看到我爹拿著票子換的銅板在村口那家鋪子買了饅頭,戧面饅頭,頂上還開了個十字花。那是我十年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過饅頭。我十分的厭惡,覺得那東西和銅板一樣腥氣逼人,難以下咽。于是我一把拿過饅頭,砸到地上,然后我爹愣了一下,反手給了我一個耳光。“愛吃不吃,明天給著我干活,從此這個家,不再養你,沒用的東西。”

此時的黃牛聲音不再發瘆,而是低沉沙啞,每一句話的背后都透露著生活帶給他的艱辛。

居,不易也。沒有人能隨心所欲的活著。不是嗎?陳塵平靜的說了一句話,可下一句不弱于平地驚雷。幻術,騙不了所有人。你營造了一個悲慘世界的目的只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其實你手里還有一張票子對吧。

你等的不就是這一刻嗎?逃吧,再不逃就沒有機會了。陳塵的嘴角在此時不自覺的上揚。

“我一定會逃嗎?為什么你們不逃呢?”被陳塵看穿的黃牛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無悲無喜,只是反問了一句,不咸不淡。

難道你可以放棄自己?

啪,一個響指,作為對陳塵的回應。蟒首王眸子中漸熄的赤芒又再次燃起。

輪回歸元雄厚的靈力在音符間流淌噴薄。蟒首王和陳塵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黃牛悄然隱去,空間波動歸于無際。如果沒有目之所及的瘡痍之色,沒有人會覺得黃牛來過。

梓燁,我盡力了。陳塵見黃牛一逃,立刻知會了梓燁。

梓燁雙手一劃,十顆火糖射出,準確的點燃了滿地的票子。但是在梓燁的盲區黃牛還是抓到了機會,十顆火糖,輻射范圍畢竟有限。只是將黃牛最佳的逃走路線封死,空間一滯,黃牛和梓燁有了一個短暫的對視。黃牛兇神惡煞,梓燁卻一臉云淡風輕,又是一抬手,十顆火糖射出,身形向前突進,顯然是要逼死黃牛。黃牛也是慌不擇路,將票子隨手一拋,遁入空間之中。

陳塵,梓燁高聲一喝,給陳塵傳遞了一個信號。

笛音響起,回蕩在天空之上。曲調高亢激烈。卷起了陣陣音浪,蕩開了圈圈漣漪。樹木向兩面倒伏之際,葉子片片零落,地上倏忽就鋪遍了薄薄的一層,掩蓋了原有的票子。

“雕蟲小技,焉能阻我。”黃牛沒有現身,音聲也不知從何而來。場間蟒首王霍然圓睜雙目,冰霜緩緩爬上了鱗甲,映出一片慘白,顏色還在不斷地變淺,變淡。短短幾息之間,蟒首王的血肉中已經剔透一片,好似冰雕一般渾然天成。周身血脈閃著銀光,正逆向而動,發狂一樣的收縮流淌,向心臟處倒灌而去。

黑王,快把蟒首王扔出去。陳塵絲毫沒有慌張。黑王揪住蟒首王的尾巴,掄圓了勁道,一下子甩了出。卻沒有聽到意料之中的爆炸聲。蟒首王亦是消失不見。

“糟了,上當了。”陳塵大喝一聲,扶額長嘆。下次定要你好看。

黑王將蟒首王拋飛之后,湊到了陳塵身旁。

“公子,你怎么知道他不會引爆蟒首王,要是他引爆了,就算不死我們之中也至少要有一半的人要受傷。”

他本質上還是一個商人,商人的根本就是利益。現在就引爆豈不是虧大了。陳塵望著曠遠又暗沉的天際,只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話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黑王在一旁問道“公子,你說什么?”

“沒什么,走吧,去找梓燁。”

猩紅的月光一點點的消退,叆叇的濃云中不時地傳出凄厲的犬吠以及清亮猿啼之音。稀疏的月華斑駁的打在地上,并沒有給這片大地帶來多少光芒。但是沐浴在月光下的部族在此刻全部被喚醒了,無形之中的開始亢奮,于是,獸吼聲不絕于耳。就連黑王都長嘯連連。黑王,月亮對你們代表著什么呢?陳塵伴著林籟,聽著長嘯。問出了這樣一句。

黑王只是對陳塵說“我也不知道月亮代表著什么。但是他能帶給我一切。”

先帝在位三千二百四十又四年,歷經六次血月之亂。最長的一次歷時三百二十七年。整整三百二十七年天上沒有出現過皎白的月光。當血月之亂平息,皎月現世。先帝改元天皎,萬民跪,山呼萬歲。可你知陛下說了什么?

“陳塵不知。”

“此心安處是吾鄉。”

陳塵受教,陳塵微微一點頭。算是對黑王的回應。有一種力量起于微末,溶于血脈,不可更改。

陳塵陳塵,我要上去玩,你快讓大猴子停手。別打壞了我的小奶狗。

“哎呦姑奶奶,你可知道這天狗一出,血月即現啊”梓燁不知道從那里再一次冒了出來。

“我不管,難不成我還打不過不成”青衣一跺腳,小嘴一撅,別過身去。順勢挽起了顏曦的胳膊“曦姐姐,你就讓我去吧。”

顏曦也是一陣無奈,好,一定要小心。顏曦滿是寵溺的幫著青衣整理好了額間的隨風搖擺的碎發。

顏曦你真的讓青衣去,我怕…梓燁的話講的恰到好處,顏曦也是聞弦歌而知雅意。梓燁我們打個賭可好?

少爺我可是這天下最大的莊家,說吧賭什么?

你若是輸了,認賬就是。顏曦掩嘴輕笑了一聲,眸子一眨,瞬間一種嫵媚,滿是風情。

梓燁頓時起了一身的冷汗囁囁的說了一句“我能不比了嗎?”

顏曦柳眉一豎,鳳眼一睜。每畝一橫梓燁看著顏曦雖是笑顏,但是周身環繞著的淡淡的殺機可是虎不了人的。“不行”

唉,賭就賭只要上了賭局就是勝率參半,總是好過現下就認輸。“好,少爺我接了。賭什么?”

“就賭青衣能不能抓著這天狗。你輸了,我要一座城。”顏曦語氣篤定,話中沒有絲毫退路。

梓燁說到底還是一名合格的商人,雖然處于劣勢仍然在進行著言辭上的博弈“賭資講究的就是平等二字,你若輸了,拿什么給?”

“我要是輸了,便去給你換天閣演上一年,可好?”

“無本萬利的買賣,不過,我喜歡,好我賭了。我想到那時的陳塵,表情一定很好笑。”

“即是如此,那我也參一股,我跟顏曦。”陳塵還是那一張人畜無害的笑容。讓人看不出深淺。

“賭資何在?沒有吧?那你賭什么?”梓燁本想用賭資將陳塵搪塞過去。

颼的一聲,梓燁回頭一看陳塵不離身的劍坯斜插在梓燁身后的大石上。“我拿他賭,可抵得上你的一座城?”

“你,你你你,你瘋了?這可是侍者親傳的東西。”梓燁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陳塵,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賭桌上的事情,你又怎么確定的了呢?”陳塵看向顏曦“我可是壓上了身家性命,要是輸了,你可要養我一輩子。”眸如春水,語似和風。顏曦卻是灑脫的挽著陳塵的手臂,依在他身上。“要是輸了,我們就去討飯吧。去萬佛之原,聽說那里很美,咱們兩個拿著要飯罐,一路走走停停,要百家飯,管不平事。”

“你啊,還是這般古靈精怪,你那里是去討飯,分明是想的一個玩字。”陳塵寵溺的刮了刮顏曦的鼻子,顏曦微微一縮頭,沒有說話。

“你們兩個真是夠了。”梓燁在一旁抱著雙臂,冷眼旁觀。

“要是輸了,顏曦你給乖乖的去換天閣,至于陳塵嘛,看你怎么和侍者解釋。還去萬佛之原?笑話。”梓燁竹筒倒豆子一樣的連珠炮,一直吵個不停。顏曦實在是聽得有些煩悶,只能伸出蔥蘢玉指向天指去。

青衣火急火燎的踏天而上,搖身一踏,身上碧光一閃,一聲鸞鳴,身上碧色一閃,青衣身上出現了一只青色的鳳凰虛影,背負青衣扶搖而上。

三步踏天而上,優雅從容。賈山童所贈的衣物也是獵獵作響,身上的紋路隨著青衣靈力的運行而散發出了淡淡的金光,一顆參天巨樹的虛影好像能撐起一方天地,上面不時地有一只青色的神鳥盤旋。

“蓑衣雨下”梓燁喃喃的說道。接著梓燁猛然頓悟了些什么。青衣的本相不是鳳凰?梓燁壓低了聲音,側過身,對顏曦提出了這個問題。

顏曦俏皮的對梓燁眨了眨眼。“你猜”

《山海異志》曾記載“女床之山,有鳥名曰鸞鳥,其狀如翟而五彩文,見之則天下安寧。”顏曦沒有正面回答不是,惹得梓燁心里一陣腹誹。不知怎的,梓燁恍然大悟“顏曦,你耍賴,這局不算,不算。”梓燁大喊

顏曦宛然一笑,儼然一條小狐貍。“才知道,晚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青衣念完這兩句詩,參天之木,竟是滿樹開花,一時間,香氣四溢,沁人心脾,恨不得多吸上兩口。

場間的目光由是都被吸引了過去。就連手起刀落就要摘下天狗腦袋的靈瓏都停了下來,天狗本是下一刻就要身首異處,卻奇怪的順著香氣的吸引,身體從刀下離開,一步步的向青衣靠近。等到了青衣且近,又再一次露出了本性,張開獠牙,奮身向青衣撲來。但天狗剛一起身,身體由內而外的開始結起一層層的冰碴兒。

“嗙當”天狗變成了一個冰坨懸在了青衣的腳下。青衣結印,手上動作不斷,嘴里還念著“鳥殷宵,凝冰泮,玄蟄昭。”原本潔白的冰凌,緩緩地變為了深藍色,里面好似有鸞鳥盤旋。

冰凌散去,原本面目猙獰的天狗,早已變成了一條藍色的小奶狗,嗷嗷的沖著青衣吠了兩聲。頭上浮著玄冰咒文,一身毛發也變成了冰藍色,就是吠的兩聲也失去了中氣。青衣點了點頭,顯然對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揮手將天狗攬入懷中。“這才有點小奶狗的樣子嗎。”

陳塵滿臉的驚愕“玄霜雪衣咒?”

就你還算識貨,以后有點眼力價兒,不然小心姑奶奶我。說道這里青衣輕輕一彈手指,一粒冰晶便在梓燁的面前凝結,啪的一聲碎成齏粉。

小心呦。陳塵適時的補了一句。

“去”陳塵一轟陳塵。對著青衣發問“你用了幾成功力?不能等會就恢復原狀了吧?我可是怕的要死。”梓燁又是一連串的問題。

大概七八成的樣子,不過還用“蕊寒”加持了一下。能養一陣子了。此時的天狗正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雙目緊閉,好像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放棄了掙扎。

蕊寒?顏曦你作弊,這局不算,不算。

顏曦攤了攤手。“梓燁咱們也認識這么久了,就為了一個小小的賭局就要壞了你換天閣的名聲?這是真的嗎?”

梓燁看著顏曦滿臉真誠,又拿換天閣做脅,也只剩下了扶額一嘆。“行,你要哪座城?給你就是了。”

“我要苦海之岸—黔首之城。”

“哪里邊不都是和尚嗎?難不成你這瀟湘閣還能開到哪里不成?”

“難度大不是才有挑戰嗎?”顏曦說的滿不在乎,眼中卻神采奕奕,瞳中閃過一絲別樣的神采。

“隨你吧,不過你等會可是要幫我。”

“幫你什么啊?”顏曦似懂非懂。

幫我揚名立萬。所以你去把那只天狗給我要過來。梓燁一陣擠眉弄眼,顏曦實在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向青衣要過已經半死的天狗,遞給梓燁。

“你可仔細著點,小心把它弄死了,青衣來找你拼命。”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梓燁隨意的答應了兩聲。直接“刷”的一聲將天狗舉過頭頂。向遠處大喊“黃牛,我手里有一只天狗,你手里有蟒首王你我做個交易如何?”

“陳塵,架火,烤肉。”梓燁還故意將食指指節彎曲吹了個響哨。哨聲遠去,梓燁聽著很是愜意,可是不遠處的黃牛卻恨得咬牙切齒,在他看來這是梓燁對他最囂張的挑釁。

陳塵利索的支起了一簇篝火,梓燁手中一顆糖豆疾射而出,頓時,懨懨的火苗聚起了滔天的火浪。本是拇指粗細的火苗,一下子浴火成龍,沖天而上。映紅了半邊天際,天空中剛剛泛起一抹紫意,此刻,恍若旭日東升。本應是露水最重的黎明時刻,潮意都退散了些許。

“看你生火太慢,幾時能吃上肉?給你加點料。”陳塵邪性的一樂。

“衣冠禽獸”梓燁一撇嘴。

梓燁不知何時拿來了一個大臂粗細的樹枝,將天狗捆的像是個粽子。草草的搭了個一個架子,效率之高,令陳塵瞠目結舌。

大概梓燁是真的想嘗一嘗天狗是個什么味道!顏曦蹲在地上,仔細的撥弄著一旁草木上的露水,手上拿著葉子卷成的杯子,忽的冒出了這么一句。

這就是你幫他的理由?陳塵不禁有些好奇。

不,我說服了青衣。為什么不呢?天狗的味道,誰說我不想吃,嘻嘻。顏曦俏皮的沖陳塵翻了一個白眼。又再次將注意力之中在了收集露水上。

天狗饒是上古異種,但是被青衣加持了封印自然是經受不住梓燁加過料的火焰。不時地發出嗚嗚的哀鳴。一副凄慘模樣。

“大膽梓燁,放了圣獸,我黃牛在此,你奈我何?”一句話回蕩在密林之中,向眾人宣告著他黃牛還沒有一敗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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