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艾爾的想法
- 后世歷紀元
- 啼哭的死嬰
- 5729字
- 2020-11-01 10:46:11
艾爾也不知怎么會想起這個不合群兒的怪胎,也許是因為剛剛回想起特里帕蒂的話時提到過這個家伙。
米歇爾就是特里帕蒂口中的那個心理畸形男,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把小老鼠弄死、解剖開然后做成標本。準確地說,其實不光是老鼠,米歇爾喜歡解剖一切動物,只不過大鐵棚里的動物并不很多,而且被埃爾法老師下了令不許傷害。說起來也只有老鼠數量多一些,聽說還是米歇爾專程去了埃爾法老師的辦公室一趟,才獲得同意,大伙一致認為米歇爾不一定怎么哭著求了埃爾法老師呢。
后來,米歇爾好像獲得了埃爾法老師的某些特許,在大鐵棚中自然死亡的一些動物尸體埃爾法老師也會允許米歇爾拿走。說起來大抵也就是些土狗,麻雀,蛇和一些昆蟲。每次獲得這些尸體的時候,米歇爾都會兩眼放光似的,臉上露出貪婪的表情。
話說起來,大鐵棚其實是很大的一片地方,有叢林,有山,有河流,有沼澤等等。用埃爾法老師的話說,大鐵棚是一個小型城市大小規模的一個獨立生態循環系統。孩子們主要生活在大鐵棚的一個平面陸地上,只有這片陸地上有房子供大家居住。之所以叫它大鐵棚,是因為這整個空間都是被一個巨大的半球形金屬墻壁罩在里面。
自由活動的時候,大伙兒曾一起去探過險。從孩子們平時訓練的小叢林往后走,不出一小時的路程,就能看見大鐵棚一側的邊界。在邊界那里,銀白色金屬墻壁拔地而起、高聳入云。墻體感覺上十分堅硬,上面布滿著奇怪的電路圖似的紋路。對孩子們來說,那里就是界墻,是世界的邊界。沒有人知道大鐵棚外面到底有什么。
雖然是自由活動時間,但是想找米歇爾并不難,所有人都知道米歇爾會在哪里,因為米歇爾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有空就會出現在惡心的生物實驗室,做他的所謂實驗。生物實驗室后來都被大伙兒直接稱為“米歇爾的惡心小屋”。所以,即使是在生日考驗前一天,艾爾也相信能順利的在生物實驗室找到那個家伙。
沒有顧得上換衣服,艾爾就直奔“米歇爾的惡心小屋”而來。很快,艾爾就帶著濕漉漉的衣服來到推開了生物實驗室的門。
剛一開門,一股令人作嘔的腥味就如期而至,這種腥味很容易讓人想起生日考驗的大叢林,弄得艾爾忍不住一陣反胃。不過艾爾還是如愿以償的看到了米歇爾。米歇爾正一如既往的坐在一個解剖臺前,他本應很好看的金色頭發永遠又臟又亂,而他的身體似乎始終是佝僂著的,看上去就像埃爾法老師描述過的老人。孩子們沒有在身邊見過老人是什么樣子,孩子們的生活里只有他們自己和埃爾法老師這一個成年人而已。
聽到門開的聲音,米歇爾卻并沒有任何反應,好像站在門口的艾爾不存在一樣。他繼續擺弄著試驗臺上的一只老鼠,正拿著某種奇怪的液體往老鼠身上倒著。那只可憐的老鼠現在還活著,不過艾爾知道它的下場會是怎樣,不由得心理暗暗為它禱告。
“米歇爾!”看到米歇爾無動于衷,艾爾只得大聲地叫道。
米歇爾這才終于轉過頭看向艾爾,他的一雙碧色的眼睛遮在又亂又臟的金發下,眼睛周圍帶著深深的黑眼圈。艾爾仿佛感到兩股詭異的目光射出來,從上到下把自己整個掃描了一遍。那目光看得艾爾不寒而栗,似乎米歇爾看的并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被雨淋后隱隱從衣服后映出的肉色,那眼神像極了米歇爾望著一個新動物尸體時的樣子。
“哦,抱歉,忘了你叫什么了,找我有事?”把艾爾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米歇爾終于咧開一個詭異的嘴角,用又低又啞的聲音問到。
“哦,沒關系,我叫艾爾。”對于米歇爾不認得他,艾爾絲毫不覺得意外,如果這家伙認得你,那才真是一件值得意外的事兒。“我有些想法,我是想來聽聽你怎么看。”
“想法?”米歇爾似乎有了點興趣,挪了挪屁股面向艾爾問到:“說來聽聽。”
“是生日考驗的事兒,我是覺得也許生日考驗對我們是一件好事,也許埃爾法老師是為了我們好才讓我們學習、訓練,包括參加生日考驗。”對米歇爾,艾爾覺得沒有必要在乎什么表達方式,米歇爾這種怪人,鬼才知道怎么和他說話才是正常的。
誰知米歇爾的回答讓艾爾當場定在了那里,他甚至無限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或者是在做夢。不過事實證明,米歇爾就是那樣說的沒錯。
“本來就是好事。”米歇爾這樣答道。
“本來……”這個詞讓艾爾的下巴快掉到地上了,他想了無數種米歇爾的反應,卻死也沒想到他會這么說。難道他始終沒法讓人理解的這個想法居然早就被米歇爾認可了?一時間艾爾有點不敢相信。
“本來就是?為什么這么說?”緩了一陣,艾爾終于從發愣中回過神來,他急切的問向米歇爾。
“為什么?這還用問?生日考驗就會有人死,死了人如果尸體保存完整就可以拿來解剖了呀,我一直想解剖一個人看看。”米歇爾發著一陣低低的詭笑答道,說完,還用舌尖掃過兩片嘴唇,像是在說著什么好吃的食物。
這個答案讓艾爾剛剛閃過的驚喜頓時破碎一地。他那表情別提有多復雜了,那一刻他連沖過來掐死米歇爾的心都有。本以為米歇爾和他的想法居然一致,誰想這家伙竟然在想些這種變態的事兒。
看著艾爾精彩的表情,米歇爾突然得手了似的哈哈狂笑起來,不過這詭異的家伙連大笑的聲音都有些沙啞,讓艾爾倍感惡心。難怪所有孩子沒人愿意和他多說一句話。艾爾已經沒法在這個惡心的屋子里繼續呆下去了,他怒怒地“哼”了一聲,轉身要奪門而去。
“等等,那個誰……那個……哦,對,艾爾!”在艾爾即將摔門出去得時候,米歇爾突然停止了笑聲,一本正經的叫住了艾爾。
艾爾回過頭,米歇爾此時的神情讓他對“等等”兩個字無法反抗。那神情很嚴肅,很正經,這對米歇爾來說是極其少見的。大家印象中的米歇爾都是猙獰詭異,除了正常的課程和訓練就只知道躲在“惡心小屋”里的心理畸形男。孩子們能想起的,米歇爾的神情多半是貪婪或是猙獰的詭笑,甚至在生日考驗的時候也是一樣。除了樣樣拔尖的金發女孩兒多莉絲,米歇爾幾乎是最不懼怕生日考驗的人之一,盡管米歇爾的訓練課成績十分糟糕。不論如何,極少有人見過米歇爾一本正經的樣子。
“取笑人很好玩么?”雖然已經打算留下聽米歇爾說,但是艾爾還是覺得必須先挽回面子,對米歇爾剛剛取笑他的表現質問一番,雖然他并沒指望這個怪物會給他任何解釋。他突然有點理解,為什么雨嘉認為被他取笑了的時候是那么生氣。
“哦,別生氣,伙計。你知道,有時候一個人呆久了也會有點悶。”米歇爾竟出乎意料的真的解釋了一番。只是理由有點離譜,艾爾可不相信這家伙也會有覺得悶的時候。不過,話是這么說,艾爾還是從這個解釋里找到了小小的心理平衡。
“好吧,你想說什么?”艾爾問到。
“跟我來吧,帶你去看個好玩的東西。”米歇爾又咧開半邊的嘴角,露出他那個標志性的詭笑。說著,竟然從他的實驗凳子上站了起來,用眼神示意艾爾跟他到外面去。
和米歇爾去實驗室以外的地方,還是米歇爾帶著他去!這是艾爾從沒想過的一個畫面。不過它就這樣發生了。只見米歇爾一路朝著他們居住地后面的小叢林走去,那片叢林的土面還是濕的,印證著雨嘉剛剛在這兒哭過的事實。
但是米歇爾的目的地似乎并不是叢林,從米歇爾一路朝著的方向,艾爾越來越摸不到頭腦了,因為朝著這個方向再往前走可就是邊界了,那里是一片非常荒涼的土地,除了硬硬的土面和個別的殘枝斷樹什么都沒有。
“你要去哪兒啊到底?前面可就是界墻了。”艾爾終于忍不住問到。
“還用問?就是界墻啊伙計,難道你心理想的想法和界墻沒有半點關系么?”米歇爾回過頭,用標志性的詭笑望著艾爾反問道。
這反問讓艾爾一驚,但同時也讓艾爾一喜,因為艾爾隱隱意識到,或許這個古怪的米歇爾和他的想法真的是一樣的。至少不可否認的是,艾爾正在想的事中,的確和界墻是有著某種關系的。
一路走了大概50分鐘,小叢林到了盡頭,界墻周圍荒涼的土地出現在了眼前。艾爾的心情正漸漸變得興奮,誰知這時,一個不速之客的身影出現在了艾爾和米歇爾的面前。不是別人,正是整個大鐵棚唯一的一位成年人,艾爾一直想不通的埃爾法老師。
“埃爾法老師!”艾爾一驚,雖然所有孩子都知道,埃爾法老師無所不在無所不知,但埃爾法老師突然出現在界墻這里擋在兩人身前,還是讓艾爾吃了一驚。艾爾不知道為啥,一時間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感覺。
說埃爾法老師是成年人,其實只是孩子們約定俗成的一種叫法。因為埃爾法老師的身型比所有孩子都高大的多,而且多少年來一直沒有變化。從埃爾法老師的課堂上,孩子們得知:人是會不斷長大的,長到一定年齡就變成了成年人,成年人比小孩兒要高大很多,而且變成成年人后就不會再繼續長大了。所以埃爾法老師被自然而然的被認作是成年人了,雖然埃爾法老師自己一直沒承認過,只是說“你們愿意這么想就這么想吧”。
其實,埃爾法老師和大伙兒的模樣還是有很多區別的。比如他的膚色是銀白色的,在最早的全部60個孩子中,有黑皮膚、白皮膚、黃皮膚、褐色皮膚等好多種,但就是沒有銀白色皮膚的人。他身上始終披著一身黑色的長袍,把銀白色的皮膚覆蓋在底下。此外還有埃爾法老師奇奇怪怪的各種能力,他能漂在半空中好長時間不落下來,還能從手臂里長出各種各樣的東西,總之是個很奇怪的大人。
“艾爾,明天就是生日考驗了,難道你不去準備準備么?”埃爾法老師渾厚的聲音響起,他的聲音像是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讓所有人聽了都會莫名的想要服從。
“我……只是和米歇爾出來散散心。”艾爾支支唔唔的答道,從埃爾法老師的態度里,艾爾敏銳的感覺到老師似乎并不想讓他們靠近界墻。
“散心可以,不過回到你們的正常活動區域里去。”果不其然,埃爾法老師舉起胳膊指向艾爾身后的樹林,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眼睛中含著一股怒怒的光亮。這讓艾爾立刻想起了埃爾法老師教訓孩子們時射出的電光,不由得身上一顫。
誰知米歇爾卻依然咧開半邊嘴角,一如既往地露著那種詭笑,一臉無所謂似的看著艾爾。這讓艾爾分外來氣,明明就是米歇爾要帶他來這里,結果卻是自己被埃爾法老師怒目而視。艾爾委屈的皺起眉頭,生氣地瞪了米歇爾一眼。
米歇爾好像看透了艾爾在想什么,輕輕轉過頭來貼近艾爾低聲說道:“別擔心,我有辦法,埃爾法這老家伙不是不可抗拒的。”
這是短短幾個小時間,艾爾第三次被米歇爾搞得一驚。反抗埃爾法老師!他瘋了吧!艾爾頓時分外后悔去找這個家伙,和這家伙同流合污簡直就是找死。想反抗埃爾法老師的人有過很多,到最后哪個不是被收拾得老老實實的。埃爾法老師教訓人的本事讓樣樣拔尖的金發多莉絲都敬畏有佳,而這個怪人米歇爾居然說要反抗埃爾法,還稱呼埃爾法為“老家伙”!
“瞧好兒吧!”看著艾爾一臉復雜的表情,米歇爾也沒有多加解釋。他打算用行動證明他剛剛說過的話。只見他用最快速度向埃爾法老師沖了過去,拔出了一把冒著黑色光芒的刀。
“黑光刀?”艾爾認得那個東西,應該說所有孩子都認得。那是生日考驗時必備的一種武器。對于生日考驗那個詭異大叢林里的生物,黑光刀有很好的攻擊效果,經常能救命。只不過平時孩子們是接觸不到黑光刀的,孩子們訓練時使用的都是塑料刀,黑光刀只有上了“大雞蛋”后才會拿到。每個孩子的黑光刀刀柄上都刻著這個孩子的名字。
黑光刀并不重,其實它的重量只有那個黑色刀柄的重量。平時,黑光刀只是一個刀柄而已,需要用的時候,按刀柄上的一個鍵,冒著黑光的刀刃就會突然出現。刀刃似乎沒有任何重量,就像是一個光柱一樣,所以大伙兒都稱之為黑光刀。埃爾法老師曾經多次強調,黑光刀是很危險的東西,千萬不能讓它的光柱碰到自己或者同伴。可能是因為這個危險的關系,只有生日考驗的時候,孩子們才能拿到黑光刀。
艾爾愣愣的看著米歇爾飛奔而去,手里握著那把平時應該見不到的黑光刀,快速地沖著埃爾法老師刺去。沒等埃爾法作出任何反應,就重重地插進了埃爾法老師胸口的正中央。
天啊!他是要殺了埃爾法老師么!艾爾簡直不敢相信。不過艾爾馬上想起,好像之前也有人用黑光刀沖著埃爾法砍過,但是沒有任何用處。艾爾記得,胡尼被大樹殺死的那年,當埃爾法老師去叢林接他們的時候絲毫沒關心胡尼的死活,只是不斷的詢問搜索著胡尼那把黑光刀的下落。這讓胡尼的一個好伙伴西澤無比憤怒,那個叫西澤的男孩兒怒吼著“黑光刀!黑光刀!你只知道黑光刀!你怎么不問問我們的死活!”然后還重重把自己的黑光刀砍進了埃爾法老師的頭顱。但是埃爾法老師似乎并沒有受到什么傷害,只是用眼睛的電光擊暈了西澤。不過那之后,埃爾法老師再也沒有詢問胡尼的黑光刀的下落。
沒用的,艾爾暗暗想。艾爾當時親眼見證的黑光刀砍入埃爾法頭顱的一幕,他清晰記得那沒有任何用處。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直接推翻了艾爾的想象。
只見黑光刀刺入埃爾法胸口后,埃爾法眼中怒怒的電光竟然頓時消失了,高舉起的手臂一下子垂下來,身體整個失去了力量般松懈下來。對這個形態的意義艾爾再清楚不過了。他知道那意味著——死亡。
埃爾法老師死了?
艾爾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不知為何,艾爾突然覺得他對埃爾法老師有著深深的依賴感,好像那個平日里對他們無比嚴厲的埃爾法老師變得更加重要了。
“你在干什么!你做了些什么!”艾爾發瘋了似的沖米歇爾大吼道。
米歇爾卻依然掛著那種詭笑,好像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放心,接著跟我來吧。”米歇爾擺了擺手,示意艾爾別擔心:“埃爾法可沒這么容易死,準確的說他基本死不了,他可不像我們的身體這么脆弱。放寬心,我只是讓他暫時睡著了。”
米歇爾這番話讓艾爾一下子松了口氣,不過很快就又愁起來,因為如果埃爾法只是睡著了,那他醒來以后不定怎么收拾自己呢。艾爾從沒發現,米歇爾這家伙有這么大的惹禍潛質。隨即,艾爾突然想起那把黑光刀,按理說他們平時是拿不到黑光刀的啊。
“米歇爾。”艾爾指著黑光刀叫住米歇爾:“你這把刀是哪來的?”
米歇爾依然掛著那種詭笑,瞥了瞥眼神看向刀柄。艾爾想起刀柄上一般都有持有者的名字。于是馬上湊過去看向刀柄,只見刀柄上清晰的刻著一個男孩兒的名字——胡尼。
正是胡尼死后,失蹤的那把刀,原來一直在米歇爾手里。艾爾突然覺得米歇爾身上藏了太多秘密,讓他不由得對這個古怪的家伙有種又敬又畏的感覺。
“快點來吧,埃爾法老師過不了多久就要醒了。”看著艾爾一臉復雜的表情杵在刀柄前,米歇爾不耐煩的招了招手,招呼艾爾快點跟上。
艾爾隨即回過神,快幾步趕上米歇爾,他下意識的走在了米歇爾后方一點,他感覺這樣自己更加安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看著艾爾的小動作,米歇爾咧開更大的嘴角詭笑著:“你之所以說埃爾法對咱們的訓練和考驗是為了咱們好,一定是覺得這是有目的的培養。至于培養的目的,我想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他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我們去到……”
“外面!”艾爾和米歇爾異口同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