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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疾風鐵騎

  • 承唐
  • 予我
  • 10389字
  • 2020-09-12 22:42:01

疾風營,三千騎手,朱旗紅甲,連身下坐騎都是清一色的烈焰追風獸!

這三千匹駿馬乃是盧龍軍在近十年間花費巨資從西涼陸續買來,而三千騎手也是在這十年內從無到有,一點一點培養成材。

大唐以武立國,歷代皇主也都精通騎射。只不過在大唐疆域內卻少有名馬,因而籌備一支騎兵幾乎是每一方將軍的畢生愿望。

而盧龍吳友兵自從有了這三千疾風以后,對此也是寶貝的很。平日里雖是對他們要求嚴苛,可普通戰役根本不舍得讓這些小伙子們上,生怕傷到幾個,那可都是真金白銀換來的。

然而但凡難仗、硬仗,哪怕是其他精銳士兵沒有底氣去打的十死無生之仗,三千疾風騎士,毫不畏懼也從無敗績。

數年前,武威敗軍從落雁山回返武威道,擁兵二萬眾,在路過盧龍的一個村鎮之時,燒殺搶掠,震動整個盧龍,盧龍百姓對此十分氣憤也感到莫名的擔憂。而武威軍此舉更是令得平日里脾氣很好的吳友兵都是勃然大怒。

然而武威當年兵強馬壯,哪怕是殘兵敗將的二萬余人,盧龍各軍也沒有底氣與之爭鋒可以必勝而歸。于是,三千疾風騎領命出征,三千紅袍如同一陣血色旋風一般,疾馳四百里,僅僅半日就追上了那支作惡的武威軍隊。

三千疾風騎,皆是朱旗紅甲,黑紗蒙面,下騎烈焰追風千里駒,身背彎刀,斜挎硬弓,腰懸箭壺,馬背上各自還攜帶短矛三支,長槍一柄,背后則是寬大的墨色披風,上繪朱紅色的毒龍圖案,兇威蓋世。

在追上武威殘兵之后,三千疾風騎先是三輪短矛齊擲,便殺傷武威軍數千軍士。而后她們持槍在手,便極速沖鋒,鑿穿了武威軍陣,反復沖殺三次后,便將武威兩萬軍眾徹底隔散開來,讓其潰不成軍。

之后他們更是集體投射出手中長槍,又訂死了一片四處逃竄的敵人。而后便是彎刀出鞘,開始了對武威軍眾單方面的屠殺。彎刀工藝非凡,騎士武藝出眾,每一刀下去便會帶走一個武威士兵的人頭。而當武威兵眾被殺破了膽,競相逃竄以后,疾風騎士便會收刀入鞘,拿起身上長弓,如同狩獵一般,逐個擊殺四散奔逃的武威殘兵。

那一日,三千疾風騎從烈陽高照足足殺到了日暮黃昏,兩軍戰場也從盧龍道的邊界轉移到了武威道的腹地。當三千疾風騎揚長而去,武威軍竟是足足在綿延十余里的戰場上留下了兩萬人的尸體,唯有寥寥數十人狼狽地逃回了武威城。而更為駭人聽聞的是,此一戰,三千疾風騎竟無一折損。

而當然這還不足以讓疾風騎士的兇威至今都讓武威軍兵諱莫如深。當年,這群仿若來自地獄幽冥的騎士在打掃戰場之時,除了百夫長以上的軍將頭顱被他們懸于馬下當做了戰利品,竟是將其余軍士的頭顱足足在盧龍道同武威道的交界地帶鑄成了十八道“京觀。 ”

每一道京觀皆高數丈,千余人死不瞑目的雙眼甚至依然保持著生前的狀態,或恐慌,或害怕,或盲目,或憤恨……而在京觀之上,他們還更為嘲諷的,用長矛挑起了武威軍殘破的戰旗。

據說,后來來查探軍情的斥候在見到這一幕之后,竟是嚇了個半死,以后終日做噩夢,不久以后,就病死在了武威城。

自此,三千疾風騎一戰揚名,其兇殘霸道更是令武威各營在面對盧龍軍隊時屢屢望風而逃。甚至在靠近盧龍的百里之內,數年內都再無武威百姓敢于居住。

然而從此以后,疾風營也很少出現在北方各軍視線之中了。并非是疾風營解散了,而是吳友兵將其交給了自己的兒子帶領,開始了更為嚴格的訓練。

吳盧龍從軍六年,疾風騎士幾乎換了一茬,而他們的軍號也徹底變成了,“盧龍驍騎,其疾如風,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

今時今日的疾風騎士比之當年,更為兇殘霸道。面對敵人,凡是盧龍三千疾風騎所到之處,上至孤老,下至婦孺,不留一個活口。平日里吳盧龍也不舍得耗費這疾風營出動,當然也是擔心這疾風騎殺威太盛,有損天和。

可他沒少領著疾風營遠赴大漠,殺戮境外異族,因而也十分清楚騎兵在這平原地帶的殺傷力之大。于是前些日子,他才有特意從盧龍道其他城鎮的軍隊之中,抽調出精銳,組建了一支名為“槍林營 ” 的步兵,用以針對騎兵。

只不過在對抗倭人的戰斗中,無論是鐵槍戰矛還是長戈鉤鐮都不是那么的好用,因而這支“槍林營 ” 雖然殺敵無數,卻也自損八百,損失不小。不過也正因為這一次戰斗,讓吳盧龍找到了對抗倭人最為有效的方式,只不過他還未來得及去實踐,盧龍城便先后發生了許多大事,他也只得對此從長計議。

從東城到南城,三千疾風騎手人馬合一,猶如一陣旋風般轉瞬而至。

當先一人,銀家白袍,手持金槍,頭未頂盔,僅僅是用一條素白縞帶束住頭發,正是為父報仇心切的吳盧龍。

吳盧龍今日自領了三十軍棍,軍法官自是不敢徇私,但也未曾丈擊少將軍的腰背,只是對著他的屁股用力錘了三十次。但饒是如此,也是打的吳盧龍皮開肉綻,吳盧龍此刻坐在照夜玉獅子馬背之上,早已疼痛難忍,臀下皮肉更是同戰袍粘在一起。

本來臉色泛白的吳盧龍,更是因這等鉆心疼痛面色顯得紅潤了許多。在沖至南城門之前,吳盧龍左手擎槍,用力勒住戰馬。

“盧龍之外,再無盧龍!今日晉陽軍犯我盧龍,殺我父親,屠戮百姓!三千疾風,可敢同我與晉陽狗賊一戰,護我家園! ”

“疾風所至,寸草不生! ”

“疾風所至,寸草不生! ”

“疾風所至,寸草不生! ”

……

三千疾風騎紛紛抽出手中彎刀,用刀鋒拍打著自己的臂鎧,嘴上更是狂喊軍號,聲浪一次高過一次。

吳盧龍見諸將士士氣已經提起來了,長槍在手中轉了一個槍花,槍鋒直指盧龍城。

“槍鋒所指,戰無不勝!疾風營,隨我殺! ”

雙腿用力夾了一下馬肚子,吳盧龍一馬當先便殺入了晉陽軍后軍之中。

三千疾風騎兵也是緊緊跟隨,百人一隊,持槍在手,士氣如虹,如同一條血色蛟龍般便要鑿穿晉陽軍的軍陣。

盧龍疾風,聲名在外,當年更是打的實力尚存的武威軍至今近六年之久尚還不能恢復元氣,范文敘對其又怎會一無所知,毫無防范。

晉陽軍這六千兵甲作為攻打盧龍城的先鋒部隊,也是晉陽軍的百戰勁旅,精銳中的精銳。

晉陽軍效仿南方軍制,不像北方諸軍中各有營號,各成體系,大小不一,反而是在帳下統一設立旅、營、 隊各個級別。

晉陽軍,又號“勝天軍 ” ,范文敘雖是晉陽節度使,但野心極大,并不滿足于晉陽一道之地。因此自己便把麾下軍隊更名“勝天軍 ”,盛天軍下設前后左右四軍,每軍帳下根據天干排序設旅,根據地支排序設營,營下設隊。每軍設偏將軍和諸多校尉,旅有旅率,營有營率,各稱都尉,下面各隊也有隊長各司其職。

天干分為: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共十個。

地支分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共計十二個。

依照他所想,日后自己麾下勝天十旅,擁兵四十萬,定可稱雄北方十二道,到那時皇主必定為了安撫自己會封自己一個“定北王 ” 之類的名號,自己必當光宗耀祖,名揚天下。

雖然此刻的他手下唯有兩個旅的兵力,也就是原來晉陽軍的八萬人馬,但他在晉陽道各地還都有秘密訓練戰兵,組成輔軍、民軍。擁兵十數萬精銳,加之晉陽道又向來富饒,都極大的膨脹了范文敘的野心。

而他這次派來進攻盧龍的便是甲字旅的子字營和丑字營,這也是他晉陽軍隊中首屈一指的精銳。

子字營乃是攻堅營,本身便極善攻堅,所選將士也都是年輕力壯,武藝高強的棒小伙子,每人手持橫刀,身穿皮甲,個個都有以一當十的本領。

丑字營則是重甲營,更是在晉陽道各個軍中精挑細選而出的壯漢,身軀魁梧比之子字營還要更勝一籌,每個人膀大腰圓,力大無窮。他們身披重甲,手持巨盾,乃是范文敘專門為對付盧龍的騎兵所設立的重甲營。

只不過本身他們負重極大,只有極少數天生神力的戰士才配有斬龍刃這種對付騎兵的巨型武器。

勝天軍攻勢兇猛,自南城長驅直入后,更是徑直撲向城主府,打算把這盧龍的最中心地帶占領。卻沒想到,盧龍刀盾也并非弱手,就連因節度使被刺殺而顯得十分頹靡的氣勢,也隨著何破敵身先士卒的勇武舉動而越發高漲起來。

而這邊勝天軍先鋒部隊有兩個營各三千人,身為先鋒營,他們原本守住南城,等待主力到來,里應外合,盧龍便唾手可得。

可這勝天軍每個人,上至將尉,下至士兵。都跟他們的將軍范文敘一般無二,皆是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得很。子字營的營率都尉不但孤軍深入,更想要占據城中心以求擴大戰果。

可他這一舉動卻是犯了兵家大忌,他這一營乃是輕步兵,重攻擊而輕防御,于是他領著親兵疾行之后,便脫離了身后丑字營對他們的保護。而好巧不巧的是,他們一行在城主府附近恰好撞上了士氣如虹的何破敵,以及他的五千刀盾甲兵。

何破敵,長刀在手,眼見敵人都殺到城主府前的大街上了。怒吼一聲,率先沖入敵營,左沖右突,在這子字營中竟然如入無人之境。“弟兄們,隨我殺啊,為老將軍報仇!”

將是兵的膽,他身后士兵見自家校尉勇猛,雖是很多有傷在身,也是精神一震,隨著他就沖了上去。

那子字營營率都尉自恃武功高強,也抽出腰間戰刀,想要率先斬殺掉何破敵破了對方士氣。卻哪里想到那何破敵不單武藝不俗,也并非沒有腦子的莽夫。何破敵見他來勢洶洶,只是靈巧地借著子字營士兵的軀體來抵擋著他的刀鋒,根本不同他正面交手。

這名都尉,連續三刀,不單沒有傷到何破敵不說,反而險些傷到自家手下。而每當他玄之又玄的努力將刀避開,何破敵長刀揮出便毫不客氣的將自己手下砍翻在地。這都尉氣急敗壞,“你這雜碎,可敢與我正面一戰!”

然而不待何破敵答話,勝天軍后方便是一陣騷亂,正是吳盧龍帶著三千疾風騎從后方沖鋒而至。

原本憑借他們勝天軍另一個營率手下的重甲步兵,牢牢結下陣型,吳盧龍也難以長驅直入,可壞就壞在,在子字營營率立功心切,突進過遠。

重甲步兵本就行動遲緩,身上重甲加上巨盾,一身裝備足有二百斤。他們費盡力氣,方才追上自家友軍,背后盧龍騎兵就沖到眼前來了。這丑字營營率驚慌之余,急忙下令麾下士兵落盾結陣,可一方是有備而來,一方卻是匆匆應對。

雖說這重甲步兵天克輕騎兵,可吳盧龍眼疾手快,一眼就看到了一個有些脫力,還未來得及落盾的敵軍士兵,長槍如同毒龍出洞一般就刺穿了這士兵的脖頸軟鎧,雙臂較力,吳盧龍大喝一聲,也顧不得屁股疼痛難忍,竟是一槍連盔帶甲將這士兵挑至空中。

這士兵只覺自己四處不著力,剛欲反抗,便被吳盧龍甩落塵埃,雖是未曾被這一槍扎死,卻是直接摔了個七葷八素。吳盧龍毫不怠慢,右臂使力,緊跟一槍,槍尖便插入這士兵眼眶之中,立時這重甲步兵便咽了氣。

輕夾馬腹,吳盧龍順著這士兵身死露出的缺口,一馬當先便鉆進了對方軍陣之中,左沖右突,長槍揮舞間,就在這數十巨盾中鑿出好大一個口子。

而他身后三千疾風便是仿若九幽之下的浴火幽冥般,舉著戰旗牢牢跟隨著吳盧龍,也沖進了敵軍之中。一時間,這些悍勇舉盾的壯士便有數位葬身馬蹄之下,雖是戰甲無損,可他們一個個卻畢竟是血肉之軀,馬蹄踩踏的狂暴力量竟是透過厚重的戰甲震的他們五臟破碎,七竅流血而亡,死狀凄慘至極。

眼見是攔不住這些騎兵的沖鋒了,這重甲步兵的營率急忙命令士兵十人一隊,舉盾護住自身,也顧不得去替那子字營抵擋后方了。

吳盧龍深知這些重甲步兵,雖是戰力極強,卻沒什么韌勁。而自家騎兵卻是機動性強,靈活至極,也不和他們糾纏,繞開這重甲兵的軍陣,領著眾騎就繼續向前沖鋒,想要先行沖散對方攻堅營的陣型,為自己兄弟何破敵化解一些壓力。

何破敵這會兒猛地聽到有烈馬嘶鳴之聲,急忙抬頭一看,只見紅色戰旗搖曳,便知是吳盧龍到了,也是膽氣一壯,厲聲嘶吼一聲。抬手便是一刀,欲要將那有些失神的敵方營率砍翻在地,這營率反應也是敏捷的很,側身一滾,竟是躲過了何破敵招式兇狠的致命一刀。

何破敵得勢不饒人,手中橫刀,一刀快比一刀,轉瞬之間,連連砍出二十余刀。那營率與何破敵武藝本都在伯仲之間,乍一聽到身后馬蹄之聲,心緒不穩,竟是被何破敵疾風驟雨的刀光穩穩壓住,手中長刀只得連連格擋,堪堪招架,毫無還手之力。

兩把刀接連撞擊在一起,傳出十分響亮的鏗鏘之聲,還時不時地碰撞出一些細碎的火星。只見這二人你來我往,以傷換傷,打的好不熱鬧!何破敵有恃無恐,招招沉穩致命,可那營率卻心知自己過于深入盧龍街道,以致于如今三千兄弟同自己腹背受敵,此次大戰恐怕兇多吉少!

可他也深知自己身負重任,無論如何也必須撐住,替自家將軍牢牢的控制住盧龍城的南城門,只要等到勝天大軍主力進城,此戰便勝負可定。

雖是心中急切,可這何破敵確實不容小覷,這勝天軍營率思慮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見這何破敵單刀直入,砍向自己脖頸,也不格擋,只是稍稍側過身子,挺起左肩便迎了上去,右臂則是反握起手中戰刀,橫刀猛地向上劃去。

“噗呲…… ” 一聲,這營率的左臂便被何破敵勢大力沉的一刀齊肩削斷。何破敵也未曾想到自己竟能一刀建功,整個身子也隨著這一刀微微前傾而去,腳步也因此不似先前那般穩定,隨著身體的慣性,一個踉蹌,竟是絆在了一具死尸之上。

而這營率,右手卻是絲毫不受斷臂之痛的影響,依舊直直的向前遞出,力道不大,但卻精準而致命。在他的計算之下,便好似何破敵自己將脖頸送到了他的刀鋒之上,噗的一聲,鮮血飛濺,何破敵一身力氣便隨著脖頸處破裂的頸動脈涌出的鮮血一起宣泄而出,魁梧的身軀也隨之癱倒在地。

“啊! ”

“啊!!! ”

第一聲是痛呼 !

那營率在殺了何破敵之后,終于感受到了失去左臂的痛苦,饒是早已心有準備,以一只手臂為代價換對方一條命,可他卻低估了斷臂的痛楚,此刻神經反應過來,只見他一張黝黑的臉膛,此刻竟然已是泛起了白色,豆大的汗珠在額頭邊不斷的滴落在地,匯入了一片片烏黑腥臭的血泊之中。

而第二聲尖嘯卻是自吳盧龍嘴中喊出,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視為兄長的何破敵從軍十三載,同倭人大小三十二戰未曾出事,竟是最終死在了唐人手中!甚至還有他的父親,那個半生致力于讓盧龍免遭倭人進犯的一道節度使,也是死于權利爭奪之中!此時此刻,束縛住吳盧龍理性的最后一根弦仿若徹底崩斷了。

不甘!

不值!

不忿!

唯有恨!

唯有怒!

縱馬疾馳,吳盧龍便想要親自手刃這個殺了自己義兄的仇人!可那營率并非愚蠢之輩,自己斷了一條胳膊,幾乎已經失去了戰斗力,強忍著傷痛,呼喚過來幾個親兵,便護著他繞進了亂軍之中,向著南城逃去。

吳盧龍想要追,可滿地尸體,騎著馬反而提不起速度,也只得作罷。

另一邊,刀盾營眾將士也是發現了自己奉若戰神的老大,何破敵居然戰死了,一個個也是悲痛萬分。而剛剛何破敵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士氣也隨著他的戰死而消散殆盡, 甚至還有幾個刀盾營眾陷入了發愣失神的狀態,轉眼間竟是活活被敵人亂刀剁成了碎肉。

吳盧龍見狀,也是知道刀盾營此刻士氣頹靡,這五千兵甲本就有一多半有傷在身,如果再讓他們戰斗下去,怕是盧龍刀盾以后一個種子都留不下了。

“何慕白! ” 吳盧龍趕緊喊來刀盾營的一個副尉。“快點,給我把刀盾營帶下去,還有!保護好,保護好何大哥的尸體! ” 男兒有淚不輕彈,吳盧龍微微有些哽咽,卻還是強自忍住了眼角的淚水。

“三千疾風!隨我抽刀 ! ”

似是十分信任這個何破敵的族弟,又似交代完一切,整個人便麻木了一般。不待何慕白答話,吳盧龍轉身便縱馬離開,前去召集起自己的騎兵隊伍來。

疾風騎最可怕的武器不是手中的長槍短矛,也不是手中的兩石硬弓和特質狼牙箭。

他們手中最可怕的武器是手中的特質彎刀,彎刀名“勁草 ” 。疾風知勁草,勁草亦知疾風,而對于勁草而言,最為滋潤他們的,便是敵人的鮮血,劃過敵人脖頸所濺射出的鮮血。

勁草刀出,那便意味著不死不休。

三千騎兵,分為三個方陣。其中每十人設十夫長,百人設百夫長,千人設千夫長。

三個千人隊,分工不同。

第一個千人隊,千夫長名為關山月,年紀在四十歲左右,其麾下千人都是經驗豐富的騎手,也是經驗最為老到的騎手,因而他們即便不是戰斗力最強,在這北方平原上卻絕對是最有資歷的騎手。比如這關山月,從軍二十年,便做了騎兵二十年,乃是吳友兵組建第一批騎兵時,就跟了他的人。

人老了難免多些牽掛,也難免有些怕死。因而這個千人隊,平日里主要的任務都是后勤,補給以及牽制。但即使是這樣,也不要小瞧了他們這批人的戰斗力,在六年前屠戮武威軍的時候,這批些微上了年紀的漢子都是當年的主力。

“關山月!率手下千人隊,出南城阻擊牽制來犯敵軍!能拖多久拖多久!拖到我們把城里的晉陽狗都殺光! ”

“得令! ”干脆利落,一千騎士,接過剩下騎士伸手遞過來的箭壺,又將手中疾風戰旗紛紛插入戰場之中,轉身便整齊劃一的隨著關山月沖出了盧龍城。

掃視著剩下的兩支千人隊。“關若飛! ”

“末將在! ”一個十八九歲年紀的少年郎驅馬走出!

關若飛,關山月獨子,盧龍第三代騎兵,也是第二代疾風騎中的風云人物。二代疾風騎從小被派往漠北,整整六千個少年郎,在漠北同最兇悍的異族騎兵“狼騎 ” 廝殺五年,最終活下來的只有千余人。

他們算是疾風營的未來,也是如今三千疾風中殺氣最盛,也是最為兇殘的刀鋒。五年間,誅滅狼騎三萬余人,滅了大小十二個漠北胡人部落,這一千少年騎士,每個人手中勁草彎刀都曾飲過至少百人血,一向是吳盧龍手上最忠誠也最得力的軍隊!

“若飛,你父親率部阻敵,我給你的任務則是殺敵。城中這六千晉陽崽子,便交給你了! ”

“得令!少將軍,你就瞧好吧,保管一個活口都不留! ”

“去吧! ”

吳盧龍,帶著最后的一千人,緩緩行進,一路也零散地殺了些潰散的晉陽士兵。這一千人乃是盧龍疾風騎兵中最為特殊的存在,他們口不能言,甚至連睪~丸也被割去,無欲無求,只知道服從命令,乃是吳友兵數年之前自西涼道偶然買到的大食國奴隸。

據說是大食內亂,其中一個貴族在戰敗后,他的子民便被閹割并訓練成這種可怕的戰爭機器,號稱“無畏者! ”

無畏者在大食國曾經有數萬之眾,不過后來大食內亂平定,沒有了戰爭,這些曾經為主人立下無數戰功的無畏者便失去了意義。

恰好當時有一位偶然路過的烏孫國商人看到了這些淪落到奴隸市場的偉大戰士,便花費了一身積蓄買走了兩萬身強力壯的無畏者。在他看來,無畏者的價值在于戰斗,而據他所知,只有在極東方的唐國,那個神秘富饒的國度才會頻頻需要戰爭。那么在那里,這些無畏者便是驚人的財富。

于是跋涉了近一年,這位烏孫國鼎鼎大名的大商人終于將這些無畏者帶到了大唐的土地上。然而一路上因為饑餓和疾病,無畏者也死去了數千人。而令他更為懊惱的是,大唐的安西大都護似乎對這些無畏者并不感興趣。

商人逐利,這位烏孫商人自是不甘心,便又花了筆錢帶著這群無畏者,越過皇朝西垂,來到了西涼道。

西涼節度使,自從當年落雁山之戰逃得性命后,卻再不復往日雄心壯志。雖是看得出這群無畏者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優質士兵,自己卻失去了同天下英雄一較長短的銳氣,并未對他們加以在意,而且西涼參差十萬戶,民風本就彪悍的很,從來不缺士兵,西涼最缺的,反倒是糧食。

再次遭受拒絕的烏孫商人這下也是慌了,自己幾乎已經傾家蕩產,若是這群奴隸不能脫手,自己恐怕就再也不能過上從前那種錦衣玉食的生活了。

一咬牙,將自己祖傳的至寶夜明珠送給了西涼節度使,求取他允許自己繼續南下。他早就聽說大唐南疆盛產糧食,但卻缺少精銳戰士,自己如果能把這些奴隸在南方賣掉,換回來一些糧食再賣給西涼人,還是可以大賺一筆的,烏孫商人心里盤算的好好的,打算再豪賭一次。

然而這一次,還未等他行進至南疆,江南道便有人相中了這些人高馬大,皮膚如同大理石一般的無畏者戰士。這位烏孫商人只留下了一千最精銳的奴隸,把其余所有的奴隸都賣給了這位神秘的自稱“安南大王” 的人。

而他不僅靠這些奴隸賺回了自己以前的身家,還足足將自己的財富翻了十倍。烏孫商人志得意滿,還不忘又購買了上百車的糧食,打算路過西涼的時候再狠狠賺上一筆。

可他想的是挺好,可等他再回到西涼道的時候,老節度使一家卻突然離奇暴斃。這烏孫商人非但沒有將糧食賣掉,自己的一身財富和性命連同那一千多最精銳的無畏戰士都落到了老節度使的義子皇甫至孝手中。

皇甫至孝最后吞掉了他所有的財富,將這烏孫商人推到了菜市口斬首。 而給他安的罪名也特別有趣,他所獻給老節度使的夜明珠有毒,他故意刺殺老節度使一家。

這烏孫商人一直到死都沒明白,自己天天抱著睡覺的夜明珠怎么就有毒了呢?

皇甫至孝生性狠厲多疑,貪財好色。很多明白人一聞聽老節度使一家離奇暴斃,而老節度使的小女兒卻離奇失蹤。再聯想到皇甫至孝數日之前曾在將軍府大醉,又被老節度使罵出將軍府,便很容易聯想到皇甫至孝到底做了什么!

可知道又如何,這幾年老節度使英雄遲暮,幾乎不管軍中之事,反倒是皇甫至孝在軍中收買人心,威望日漸高漲!老節度使一死,這家伙就搖身一變在眾人擁護下做了新的西涼節度使。哪怕時人皆知皇甫至孝弒父辱妹,也不過是敢怒不敢言罷了。

在皇甫至孝做了西涼節度使之后,吳友兵便派兒子前往西涼為其道賀,當然主要還是為了維護和西涼道的關系,畢竟自家騎兵還需要從西涼買馬。

三年前,吳盧龍備上厚禮去給皇甫至孝道賀,偶然間便看到了幾個無畏者戰士在西涼馬場養馬。他對這些異族戰士十分感興趣,在同他們相處了幾天以后,吳盧龍對他們也是同情的很。最后離開西涼之前,他便做主又買了一千五百匹西涼駿馬,順帶著把這一千多奴隸也要走了。

皇甫至孝哪里識得這些無畏者戰士的真正可怕之處,一想著養著他們還要浪費糧食,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將這些奴隸盡數送給了吳盧龍,連錢都沒要。

而吳盧龍將這些無畏者帶回盧龍之后,卻發現這些無畏者簡直是天生的戰士,短短半年,他們便迅速掌握了大唐這邊馬上作戰的技巧。而且他們身材遠比平常唐人更為高大,疾風營所用兩石馬弓已經是力量極其驚人的精銳戰士方才可以使用的硬弓。而這些無畏者戰士竟然輕輕松松就能將弓拉滿。

最后吳盧龍為了發揮他們最大的價值,更是不惜耗費重金為這一千無畏者打造了同普通疾風騎士不一樣的武器和裝備。

統一制式但混入沉鐵,力量更為沉重的“勁草 ” 彎刀,四石硬弓和配套專用的箭矢破甲錐, 以及這些無畏者戰士極其擅長使用的“騎矛 ” 。“騎矛 ”長達五米多,在兩軍對壘時極其擅長撕裂對方陣型,可惜同樣因為“騎矛 ” 的長度過長,它們又極其不適合在非開闊的地形戰斗。

于是吳盧龍聘請工匠改進了“騎矛 ” ,將之鑄造成三截,每一截長約兩米,也就是普通疾風騎士長槍的長度。而當需要的時候,這些無畏者戰士就可以將三截矛組合成一只長達六米的大騎矛,長達近一米的矛鋒,往往殺入敵群,就可以一矛穿透十數人的胸膛。

一年前,當吳盧龍率領自己組建的二代疾風騎兵再次去漠北同狼騎征戰之時,騎矛可怕的殺傷力就曾嚇得漠北數個部落連夜之間全部逃離了領地,甚至連許多牛羊都不曾帶走。騎矛對于輕騎兵的可怕殺傷力就此可見一二。

唯一可惜的是,這一千人只聽從吳盧龍的命令。其他人根本無法指揮得動這些來自西方大陸的異族戰士。

而吳盧龍這一次怒火中燒,也是不打算再將這些自己苦心訓練的戰士雪藏了。

他先是來到城主府,帶走了父親的尸體,又前往盧龍大營,將何破敵的尸體也帶走了。

“楊廣和,這盧龍城我就交給你了,晉陽人欺我太甚,我吳盧龍不可能讓他們打到我的臉上來,毫無作為! ”

而在楊廣和愣神之際,吳盧龍早已同他的一千無畏疾風騎兵,殺出了盧龍城。

三千疾風騎。

一千牽制。

一千守城。

而他吳盧龍則要帶著最后的一千人,強襲晉陽郡城。

在他吳盧龍的記憶中,父親從小就教導他,戰爭,要在國門之外。

給他取表字“平倭”,也是希望他可以乘船渡海,將倭人滅絕在倭島之上。

而今日父親被刺殺身亡,至交好友何破敵血染沙場,他吳盧龍夢醒了。

平什么倭,大唐未定,唐人尚且自相殘殺,我平什么倭,又何以平倭?

攘外倒未必要先安內!可盧龍之外無盧龍,戰爭要先在盧龍之外,才能在大唐之外,天下一統,才當是我輩將士平倭之時!

吳盧龍縱馬揚鞭,率領著一千無畏疾風騎士,自北城而出,繞路安慶、安平以及淺陽,陽曲,直撲晉陽城。

如果惡人注定要有人當,吳盧龍也在所不惜,哪怕千夫所指,我吳盧龍又有何懼?

皇主不能安社稷!

皇主不能護忠良!

皇主不能撫萬民!

皇主不能定邊疆!

這天下,蒼生受苦,這皇主,要他何用。

“我吳盧龍就要殺他個朗朗乾坤,殺他個世人警醒,不破不立,亂世之后才有太平!”

盛唐末帝五年秋,盧龍道節度使吳友兵遇刺身亡。當晚,晉陽節度使范文敘借口平叛,擅自率兵前往攻打盧龍郡城。

當夜,吳友兵之子吳盧龍率軍疾馳數百里,夜襲晉陽郡城,晉陽城范家全族被屠,祖宅被付之一炬,范文敘帶兵在外,僅以身免。

而后吳盧龍不知所蹤,同他一起失蹤的還有一支人數在三千人左右的神秘騎兵。

次日黎明,陽光漸起。人們在晉陽城墻上,可以看到數行用鮮血書寫的大字。

“今日仇,今日畢! ”

沒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沒有以德報怨。

范文敘率軍回晉陽之后,見血字后痛哭許久,暈厥三日,在他醒來以后宣布脫離皇朝。自號“定北王 ”,晉陽軍易幟,更名勝天軍!武川、武威、高唐、曲陽,四道節度使于三日內盡數歸附。

吳盧龍失蹤后,原盧龍軍行軍司馬,隨國公之孫楊廣和擔任盧龍節度使,隴右舊勛貴集團同時開始在北方包括北海的數道之地接管軍權。

盛唐皇朝自江南黃巖起兵反叛以至于數道大亂之后,北地于這一年的深秋也陷入了同樣混亂的局勢之中。

秋風秋雨愁煞人!

長安震動,朝野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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