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大部分人已經抱著自己的孩子離開,他們都在慶幸著,自己至少沒有失去孩子。但還有不少人,尤其是年齡偏大的,失魂落魄的看著離去的眾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都沒了,自己的孩子沒有了,自己的信仰沒有了,曾經的歡聲笑語,安詳生活,也沒有了……
屋子里,希拉德和貝斯緊緊的擁抱著自己的女兒,他們哭著,一邊感謝著萊特,一邊罵著愚蠢的自己。他們不敢想象如果沒有少年的阻止,那今后恐怕依舊會活在謊言當中。就連大黑狗佩德也趴在了門口,盡力的搖著尾巴,想要記住正在撫摸它的少年。
肯特還有查爾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了院子外,他們踮著腳尖看向里面,直到看見了萊特,才走了進來。
“謝謝你,大哥哥。”肯特有些激動。
查爾也一直點著腦袋,應和著肯特,隨后他從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幾塊糖,塞到了萊特的手里。
“這是送給你的禮物,謝謝你能保護瓦伊。”
萊特笑的很開心,讓兩個男孩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哥哥,以后你還會來我們這里嗎?”身后,甜甜的聲音響起。
一家三口已經走出了屋子,看著萊特,臉上掛著淚痕,嘴角卻揚起了弧度。貝斯放下了自己的女兒,讓她跑到了萊特身邊。
良久,萊特還是一樣的半跪在地上,看著身前的三個孩子。
“我會來的,因為我答應好了,要找一個好朋友來教你們魔法的,而且會有更多的人,來你們這里。”
對于小孩子來說,他們并不理解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但聽到了第一句,便已經足夠了。
臨行前,萊特將那柄劍胚,交給了希拉德,在他困惑不解的神情中,萊特開口解釋著:
“希拉德先生,你是她的父親,應該由你來保護她。”
瓦伊有些不舍的拉著他的手,萊特張開了雙臂,抱住了她。
“下次再見!”這是他們聽到少年的最后一句話語。
聽著身上的盔甲叮咣的響著,他順著小溪,一路走著。萊特打算先找一座山頭,爬上去確認位置,因為這個村民們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村子所處的位置。
如果盧卡成功了,那么一定能看到那頭巨龍的尸體,只要能看到尸體,他就可以辨別方向,抱著這樣的想法,少年瞄準了最近的山峰,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
整整一晚上,希拉德都陪在熟睡的妻子和女兒身邊,事情轉變的太快,讓他夜不能寐,但是只要看到家人的臉,他就能心安不少。
村民們都出了門,下地干活,雖說信仰已經失去了,但那又怎樣,至少自己的孩子還在,這比什么都重要。
新一天的陽光照耀在了村子里,也許新的生活即將開始。
某一個屋子里,坐滿了人,他們并沒有像往常一樣朝九晚五的勤勞種地干活,恐怕以后都不會了。
他們魂不守舍的坐在那里,無法接受現實,但殘酷的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現實。
“所以,我們該怎么辦呢?”一位年齡稍長的中年男人,默默的問著。
但很顯然,并沒有人能回答他,因為大家都是一樣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親手殺死了我的兒子…………”一名婦女猛然哭了起來。
氣氛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悲傷。
“為什么我們要遭受這樣的事情?”有人說著。
“憑什么是我們的孩子被送出去,而不是他們!”
這樣的一句話,炸響了眾人。
“對啊,憑什么當時是我的孩子被送出去了,而不是其他人的!!!”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附和著這句話。
“如果要重新開始生活,那他們的孩子就都應該死掉,然后我們重新再生一批孩子不就好了嗎?”一名臉紅脖子粗的男人,站了起來。
現場瞬間陷入了寂靜,只能聽到眾人的喘息聲。
“這……這樣可以嗎?”
“為什么不可以?大家只要一起回到起點不就好了嗎?不然憑什么只有我們痛苦?而他們卻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態?憑什么??”他開始歇斯底里的叫著,問著,仿佛在發泄心中的忿恨。
“你們如果不敢,那就跟我走,我去跟他們說!!”男人用力掀開了房門,攥緊拳頭走了出去。
眾人你互相對視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道路中,傳來了一聲又一聲呼喊。
“所有人去廣場集合,我有要事和你們商量!”
越來越多的村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疑惑的看了一眼,隨后跟上了人群。
廣場中央,以中年男子為界,身后是屋子里的人,而他們的正對面,站著大量的村民。
“約克,你有什么事情要說?”村民們有些不滿,他們明明正在地里干活,突然就被打斷叫了過來。
“聽好了,我已經想過了,我們曾經一直生活在謊言當中,這是不爭的事實,所以今后我們肯定要重新開始生活,對不對?”
“你想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們已經失去了孩子,但是你們沒有,這對我們來說根本不公平,我提議,將村子里十二歲以下的孩子全部丟到野外,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約克語氣十分平靜,像是再說微不足道的事情。
人群中頓時憤怒了起來,不停的咒罵著約克,但他本人根本不在意一樣。
“混蛋,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你們已經失去了孩子,本身就已經很可憐了,而現在你們連人性都失去了嗎?”
“你說的什么混賬話,我們怎么可能會同意!!”
約克聽著,卻轉身對著身后的人說:
“聽到了么?他們根本不在意我們的想法,他們根本就不在意我們的痛苦,你們還要畏畏縮縮的嗎?”
村民們更是氣不過來,罵的越來越過分。
“都停下,停下!!!!!!!!!”之前作為神使的老者,憤怒的吼著,讓眾人安靜了下來。
隨后他走向了最前面,看著對面的約克。
“為什么你們會這么想?明明罪魁禍首是那只惡魔,更何況它已經死了!”
約克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臉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所以呢?惡魔死了,你們很開心不是嗎?你們的孩子之后依舊會茁壯成長不是嗎?以后你們都可以高高興興的重新開始生活不是嗎?而我們這些人就只能終日活在悔恨中對不對?甚至連憎恨的對象都沒了!你說對嗎?”
他仿佛不是在詢問,而是在說著自認的事實。
“我知道你們不滿,但你們的說法太過分了,既然之前我們已經不明不白的讓那么多孩子死掉了,今后我們好好的照顧著這些孩子,難道不對嗎?”
老者依舊在耐心的勸導著,他不希望村子出現隔閡。
“憑什么……”一道輕聲,出自于約克背后的那些人,不知道是誰說的。
“你們可真自私!”之前那位的婦女瞪著老者,也憤憤地說著。
“誰自私,明明是你們這些人自私!”人群終于忍不住了,再度爆發起了爭吵。
這次,老者無論怎么喊,都阻止不了眾人,他心急如焚,但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徒勞的重復著無用功。
爭吵持續了不知道多久,突然不知道誰扔了一塊石頭,砸向了首當其沖的約克。
看到了捂著額頭的男人,臉面上淌著血,時不時落到地面幾滴,場面又安靜了下來。
約克并沒有想象中的暴怒起來,只是輕蔑的看著所有人。
“這就是你們的答案么?你們這群自私的家伙,你們會后悔的!你們一定會后悔的!!”
他的聲音越說越重。
“我們走!”
他對著身后的人們說著,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恨意,狠狠的瞪了所有人一眼,跟著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