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正在歡天喜地的忙碌著,掛著裝飾品,搭著臺子,清理著場地中的垃圾,小孩子們也有模有樣的跟著大人們打掃衛生,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準備著。
眾人看到了萊特,友善的打著招呼,小孩子們也好奇的湊過來,詢問著他手里凸出兩塊的鐵棍是什么。瓦伊含著自己的手指,好奇的看著四周,掛起來的裝飾品。
“那個,瓦伊,以前我欺負你了,真的很對不起。”一名年紀較大的小男孩突然低聲道歉著。
“我也是,以前騙過你,但是明天神大人就會帶走你們幾個了,到時候可不要忘了我們!”一個短發的小女孩拉著瓦伊的衣角,對她說著。
越來越多的孩子都開始向著瓦伊道別,萊特站在一旁,鼻子有些發酸,小孩子越是純真,他越是心疼,捏著劍胚的手也愈發使勁。
直到大人們的催促,孩子們才散開,瓦伊則一臉失落的看著地面,她很想開口告訴大家她不會離開的,但大哥哥卻事先告訴過她不要說出去。
“沒關系,他們都很喜歡你,從明天之后,就不會再有人離開了。”萊特溫柔的說著,伸出了手。
瓦伊似懂非懂的點了點腦袋,拉住了大手,陽光下,兩人散著步,慢悠悠的朝著家里走去。
日落西山,緊接著皓月當空,斗轉星移。
當月亮也慢慢的落下了天空,第一縷初霞剛剛出現在地平線時,村子里熱鬧了起來。小孩子們帶著各式各樣的面具,到處跑動著,村民們則穿著新衣服,肩并肩的走向了廣場方向。
然而萊特在天還沒亮之前就已經跑到了廣場上,站在最靠前的位置,盯著臺子上擺放好的烤乳豬。他的雙臂抱在一起,在懷中衣服下藏著劍胚,隨時做好了準備。
當廣場上站滿了人以后,一名婦女,笑呵呵的帶著四名穿著白衣的小孩上了臺子,讓他們并排坐在烤乳豬的旁邊,瓦伊自然在其中。
看著臺上的孩子們哭哭啼啼,戀戀不舍的喊著自己爸爸媽媽的名字,而下面的眾人卻興高采烈的看著節目表演,萊特心中躁動難耐,怒目圓睜的看著臺子,他咬著牙,一直在等神的出現。
不知過了多久,節目表演已經結束了,打扮成神使的老者上了臺子。
“我們祈求著神明,賜予我們一切,我們是您最忠實的信徒,祭品以準備完畢,請神大人降臨于此。”說完之后,老者極為虔誠的彎腰鞠躬,而臺下的人們也以同樣的角度彎下了身子,萊特猶如鶴立雞群一般。
“外來者,快,彎腰,你這可是對神大人的不敬!”有人在后面小聲的提醒著。
“希拉德那家伙沒告訴他嗎?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記?”有人似乎不滿。
萊特依舊死死的盯著高臺,全然不顧周圍的聲音。
老者剛想開口說話,但天空中一陣白光閃過,刺的他睜不開眼,又低下了腦袋。
白光收縮,逐漸形成了一道人影,周身上下依舊泛著白光,臉上則由面罩遮掩,根本看不清面孔,他就那么安靜的站在高臺上,看著下方的眾人。
“實在是很對不起,神大人,是我們的疏忽,沒有告訴這位外鄉人有關祭祀的禮儀,所以請不要怪罪于他。”老者急忙開口,替萊特開脫著。
然而這讓萊特更為憤怒,他幾乎按耐不住沖上去的心情。
“神”擺了擺手,讓老者送了一口氣,放下了緊張的心情,這個手勢代表神大人并不介意。
“可以抬頭,瞻仰神大人的樣貌。”他高呼。
所有人都直起了身子,像是狂熱的看著那道刺眼的身影。
只見“神”再次抬手,拿出了一樣東西,老者立刻雙手前伸捧住。看樣子,應該是一個小盒子,至于里面裝的什么,暫時沒人知道。
這應該就是贈予環節了吧,萊特迫切著,他頭一次感覺到時間流動的有些緩慢。
“謝謝神大人的饋贈,愿您長存不朽!”所有人同時開口,說著這樣的話語。
終于,“神”伸手抓向了綁著烤乳豬的架子,提了起來,眾人更是心頭一陣竊喜,這代表神大人滿意這份祭品,那無論是那四位孩子,還是接下來十年里的收成,都將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就在“神”即將帶走祭品,以及那四位哭哭啼啼的孩子時,另一道身影,直接攔在了孩子們與“神”的中間。
四周頓時雅雀無聲,所有人都愣住了,緊接著,像是炸鍋了一樣,開始喊了起來。
“快下來,你在干什么!!!!!!!”
“你怎么能阻擋神大人!?”
亂七八糟的話都涌了出來,不少人甚至責怪著希拉德一家,害怕神大人因此而憤怒。
老者已經被嚇壞了,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要說什么。萊特則在身后打著手勢,讓瓦伊按照他說的做法,趕緊離開。
當眾人看到瓦伊帶著其他三名小孩跑下臺子的時候,更是暴躁了起來,他們甚至開口詛咒著萊特,以及希拉德。
但疑惑的是,眼前的“神”,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動都沒動一下,只是靜靜的看著一切發生。仿佛毫不在意。
“你是誰!”萊特開口,他盡量讓自己的情緒平緩下來,以免在接下來的戰斗中影響到自己。
可他聽到的,只有臺下的罵聲和詛咒聲,以及旁邊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的老者,那淡淡的祈求聲。
萊特走近了一步,想要動手揭開那張面罩,可還沒等手伸出來,他就已經雙目通紅了起來。
因為氣味,這股氣味他再熟悉不過了,這是他曾經在戈爾登據點所聞過的,那股令人憎惡的氣味。
“你這混蛋惡魔,你怎么敢……!”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抽出了懷中劍胚,當頭劈下。
白色的身影慌忙向后閃避,躲開了這一擊,可還沒等他站穩,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下,身體向后倒下。
萊特收回了左手,甩了甩,上面隱隱作痛,憤怒的他,剛剛那一拳差點連自己的骨頭都碎掉。他打算速戰速決,立刻跟了上去,手中的劍柄朝著對方的脖頸劃去。
于是,在眾人的震驚中,神大人的腦袋,飛了出去,掉到了下面,而那具無頭的尸體,則一顫一顫的躺在少年的腳下。
不少人因為接受不了眼前的現實而癱倒在地,連祈求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癡癡的看著那顆頭顱,仿佛依舊平靜。
但是更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少年跳了下來,將頭顱舉起,取下了面罩。當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張詭異丑陋的面貌之后,他們仿佛在做夢一樣。
“這是?神大人?”
他們不禁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任誰都無法想象,看上去神圣的外表,里面卻如此令人惡心。
足足持續了數十秒,萊特才開口說話:
“這是惡魔,惡魔就是兩千年前大肆虐殺人類,迫使我們的祖先不得已逃離了曾經的大陸。”萊特并沒有用多大的聲音,但眾人都安靜的聽著,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這些惡魔是我們人類永久的宿敵,他們生性殘暴,人類落入他們的手中,絕對沒有存活的可能。我不清楚這只惡魔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可告訴大家,這兩千年來,被它帶走的孩子們,肯定是沒有活下來的了。”
萊特有些不忍,但他必須讓眾人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果然,有不少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傻在了原地,他們中不乏已經將自己的孩子送了出去的,以及自己小時候身邊那些再也回不來的好朋友們。
原來,我們一直生活在謊言當中,斷絕了那些孩子們的性命,是我們自己造成的,甚至,我們一直以來的信仰,也轟然崩塌,徹底粉碎。
失魂落魄的人們,心中誕生了不曾出現過的憎恨,但可悲的是,現如今他們憎恨的目標,也已經死掉了。
那我們的活下去,又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