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才不要女家庭教師，謝謝！

“你們知道嗎？已經五月五號了！”杰克用悶悶不樂的語調說道，“今天所有的人都會回學校。”

“真可惜！真可惜！”鸚鵡琪琪用跟杰克一樣悶悶不樂的語調叫道。

“這討厭的麻疹！”露西安說道，“先是菲利普，他從學校放假回家就感染上了，接著是黛娜，她又傳染給了我，之后你也得了！”

“唉，現在我們全被隔離了。”在房間角落的黛娜說道，“這實在是太蠢了，醫生居然建議我們回學校之前應該去別的地方換換環境。難道回學校不就是換個環境嗎？我真的也很喜歡夏季學期呀。”

“是啊——我打賭我本可以上十一年級的。”菲利普邊說邊把自己額前的一縷頭發撥到了后面，“天哪，要是能再去剪個頭發就好了！感覺好癢，它長得太長了！”

四個孩子在假期里都患了麻疹。尤其是杰克，度過了特別難熬的一段時間。黛娜的眼睛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不過這多少也怪她自己，因為她被醫生禁止閱讀，卻沒有乖乖聽話。現在她的眼睛總是淚汪汪的，一遇強光就眨個不停。

“黛娜當然還不能做學校作業，”醫生曾嚴厲地說，“年輕的女士，我猜你違背我的醫囑時肯定覺得自己比我懂得多。如果之后不用戴眼鏡的話你再慶幸吧！”

“我希望媽媽別把我們送到哪個可怕的海邊民宿去，”黛娜說道，“因為這個夏天已經接下了一些重要的工作，所以她自己不能陪我們去。我希望她別找個女家庭教師什么的帶我們去。”

“一個女家庭教師！”菲利普嗤笑道，“那我絕對不會去的。不過至少她現在不在這——我在訓練小老鼠呢。”

他的妹妹黛娜用嫌惡的眼神看著他。因為太喜歡動物了，所以菲利普身邊總是會有某些小動物。他可以讓這些小動物做任何他想讓它們做的事，露西安曾偷偷想過如果哪天菲利普在叢林中碰到一只咆哮的老虎，他只需要簡單地伸出手去，那只老虎就會像一只小狗那樣舔他，然后像一只貓咪那樣開心地咕嚕咕嚕叫。

“我可告訴你，菲利普，如果你膽敢讓我看見一只你的小老鼠，我就會尖叫的！”黛娜說。

“好吧，那就尖叫吧！”菲利普親切地說道，“嘿，吱吱，你在哪兒呢？”

吱吱出現在了菲利普的毛線衫領口處，果真像它的名字那樣吱吱地尖聲叫了起來。黛娜也尖叫起來。

“你這壞蛋，菲利普！你在領子底下還藏了多少這樣的玩意兒？如果我們有只貓的話，我一定會讓它把它們都吃掉！”

“噢，可我們沒有貓呀。”菲利普說著，把吱吱的腦袋又戳回了自己的領子下面。

“三只瞎老鼠。”鸚鵡琪琪一邊叫道，一邊饒有興趣地朝一側探出自己的腦袋，盯著吱吱又一次冒出頭來。

“錯啦，琪琪，你這精明鬼，”杰克邊說邊懶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去揪他的鸚鵡尾巴上的羽毛，“遠遠不夠三只呢，只是一只非常機警的老鼠而已。我說琪琪，為什么你沒有被我們傳染上麻疹呢？”

琪琪早就準備好跟杰克來一場談話了。她大聲嘎嘎叫了下，然后低下頭來等著被撓腦袋。“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要關門？”她叫起來，“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要擦腳？擦門，關腳，擦……”

“嘿，你糊涂了吧！”杰克說道，其他人大笑起來。琪琪把她喜歡說的話弄混的時候總是特別滑稽。這只鸚鵡喜歡逗人們發笑。她揚起頭，挺起胸膛，然后發出了像外面花園里的除草機一樣的噪聲。

“夠啦，”杰克說，敲了敲她的鳥嘴，“快閉嘴，琪琪！”

但是琪琪很滿意自己制造出來的噪聲，她飛到了窗簾頂上，繼續裝作一臺除草機，還是一臺需要上油的除草機。

曼納林夫人把頭探進門里：“孩子們！別讓琪琪發出那種噪聲！我正在面試人呢，這聲音太煩人了。”

“誰來面試？”菲利普馬上問道，“媽媽！你不會找了個女家庭教師或者什么別的討厭的人，好帶我們去換個環境吧？她現在在這兒嗎？”

“是的，她在這兒。”曼納林夫人說。所有的孩子一起抱怨起來。“好吧，親愛的孩子們，你們知道我沒法抽空自己帶你們去，”她繼續說道，“我已經接下了這份新工作，不過當然了，如果我早知道你們會得麻疹這么長時間，之后又這么病懨懨的話……”

“我們才沒病懨懨的呢！”菲利普惱怒地說，“多討厭的一個詞兒！”

“病懨懨叫吱吱！”琪琪馬上叫道，還嘎嘎大笑起來，她喜歡把聽起來差不多的詞兒放在一起，“病懨懨叫吱吱！”

“閉嘴吧，琪琪！”杰克叫道，把一個靠墊朝她扔過去，“艾麗阿姨——我們其實可以自己去的。我們已經長大了，完全可以照顧自己。”

“杰克，假期的時候，你們只要一離開我的視線，就會一頭扎進最讓人毛骨悚然的冒險里，”曼納林夫人說，“我可還沒忘記上次暑假發生了什么事呢——搭錯了飛機，被丟在一個陌生的山谷中那么長時間。”

“啊，那可是一次不可思議的冒險！”菲利普喊道，“我真希望能再來一次。這么長時間的麻疹真讓我受夠了。拜托，拜托讓我們自己去吧，媽媽，你最好了！”

“不行，”他的媽媽說，“你們要跟一個絕對安全的女家庭教師去一個絕對安全的海邊景點過一個絕對安全的假期。”

“安全，安全，安全！”琪琪尖叫起來，“無事平安，無事平安！”

“說倒啦，琪琪。”杰克說道。曼納林夫人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只鳥啊！我覺得照顧你們已經讓我筋疲力盡了，但現在琪琪真快把我煩死了。還好她會跟你們一起去。”

“我打賭沒有女家庭教師會喜歡琪琪的，”杰克說，“艾麗阿姨，你告訴她關于琪琪的事了嗎？”

“還沒有，”曼納林夫人承認，“不過我想我最好帶她過來，把她介紹給你們還有琪琪。”

說完她就出去了。孩子們垂頭喪氣地看著彼此。“我就知道會這樣的，我們得跟一個讓我們無法忍受的人一起無聊度日，而不是在學校里玩耍。”黛娜悶悶不樂地說，“菲——等那老師進來時，你不能用你那些可怕的老鼠做點兒什么嗎？如果她知道你是那種喜歡讓大老鼠、小老鼠還有什么甲蟲啊刺猬啊窩在你脖子下面和口袋里的男孩兒，她很可能就逃之夭夭了。”

“這主意妙極了，黛娜！”大家異口同聲道。菲利普也沖她笑起來，“你難得機靈一回啊，”他說道，“不過這個主意不錯。嘿，吱吱，出來吧！華夫餅，你在哪兒？大鼻頭，從我口袋里出來吧！”

黛娜退到了房間最遠處的角落里，心驚膽戰地看著那些小白老鼠。菲利普到底弄了多少這些玩意兒？她決定只要有可能就不靠近他。

“我想琪琪也可以表演一下，”杰克咧嘴笑道，“琪琪——嗚—嗚—嗚！”

這個信號是讓這只鸚鵡來表演她的拿手好戲——模仿火車頭在隧道中開過時的尖嘯聲。她張開嘴，興高采烈地扯起喉嚨。她可不是常常會被請求發出這種可怕的噪聲的。露西安用手捂住了耳朵。

門開了，曼納林夫人跟一個表情嚴肅的高個女人走了進來。顯而易見，無論是冒險還是其他不同尋常的事情，都絕不會被允許在這位勞森小姐眼皮底下發生。她全身上下都寫著“絕對安全”。

“孩子們，這是勞森小姐。”曼納林夫人剛開口，接著她的聲音就被淹沒在琪琪發出的火車頭尖嘯聲中了。這次模仿甚至比往常還要好，持續的時間還要長。琪琪真的是放飛自我了。

勞森小姐倒抽了一口氣，往后退了一步。一開始她沒看見琪琪，而是看著孩子們，以為肯定是他們中的哪一個發出了這種可怕的噪聲。

“琪！琪！”曼納林夫人怒吼道，她真的生氣了，“孩子們，你們怎么能讓她這么做？我真為你們感到丟臉！”

琪琪停了下來。她把頭歪到一邊，嬉皮笑臉地看著勞森小姐。“擦干凈你的腳！”她命令道，“把門關上！你的手帕呢？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了……”

“帶琪琪出去，杰克，”曼納林夫人說，氣惱地漲紅了臉，“真是太抱歉了，勞森小姐。琪琪是杰克的寵物，她平時舉止不是這么粗魯的。”

“我明白了，”勞森小姐說，看起來將信將疑的，“我不是很習慣鸚鵡，曼納林夫人。我猜想，這只鳥應該不會跟我們一起去吧？我不負責照看那種寵物——而且我覺得民宿也不會……”

“噢，我們可以稍后再討論這事兒，”曼納林夫人趕緊說道，“杰克，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帶琪琪出去。”

“波莉，把水壺放上來。”琪琪對勞森小姐說道，完全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么。琪琪又像惡犬一樣地狂吠起來，勞森小姐看起來被嚇得不輕。杰克抓住了這鸚鵡，朝其余幾人眨了一下眼，帶著琪琪出去了。

“真可惜！真可惜！”門在他們身后關上時，琪琪哀叫道。曼納林夫人松了一口氣。

“杰克……特倫特和露西安·特倫特不是我自己的孩子，”她對勞森小姐說，“露西安，來跟勞森小姐握握手。露西安和她哥哥是我孩子的好朋友，他們也跟我們住在一起。四個孩子還一起去寄宿學校。”她解釋道。

勞森小姐看著這個綠眼睛紅頭發的小姑娘，馬上就喜歡上了她。她長得很像她哥哥。接著她又看著菲利普和黛娜，兩人都是深色的眼睛和深色的頭發，額頭前還翹著一簇奇特的鬈發。勞森小姐想自己會讓他們把那頭發梳得妥妥帖帖的。

黛娜禮貌地走上前來握了手。她覺得勞森小姐一定十分得體，十分嚴格，而且十分無聊——但是，噢，十分安全！

然后，菲利普走了過來，但是在握手之前，他猛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又猛地在短褲的一條褲腿上撓了一下，之后又用一只手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勞森小姐驚愕地盯著他。

“請見諒——只是我的小老鼠們。”菲利普解釋道，于是勞森小姐在極度的驚恐之中看見吱吱在他的衣領上東躥西跑，大鼻頭這里一下那里一下地在他的肚子上隆起小包，華夫餅從袖口處探出頭來。天啊，這可怕的男孩究竟還有多少這玩意兒！

“我很抱歉，”勞森小姐虛弱地說道，“我非常抱歉——但是我不能接下這份工作，曼納林夫人。我真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