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低垂。

被油燈照得暖黃的書房內(nèi)，一股煙霧被男人長長吐出，窗外的銀月份外皎潔，把天空照得幽藍。

篤篤篤。

一位老者敲響書房外的門，他有一頭油亮的銀發(fā)，整齊沒有起皺褶的黑色外袍，手里端著帳冊和油燈。

“進來吧。”聲音雄亮，似乎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讓人不自覺地跟隨他的意志。

咯吱。

實木門被打開，老者彎腰走進來，明顯對面前的男人十分恭敬。

來到他的面前，把帳冊放在用鐵木做的書桌上，基本很少人會用鐵木做家具，大多只用作訓練用的武器。

但眼前這位吐著煙霧的中年男人很堅持，老者直到今天還記得他說的話：“書房也是男士們的戰(zhàn)場，其中最重要的書桌，怎么可以用軟弱只供觀賞的木材。”

“皮里斯先生，這是今個月的帳冊。”老者放下帳冊后，后退兩步等待。

杜斯提·皮里斯，接過帳冊翻看著，他光禿禿的頭泛著亮光，身材肥胖，身上穿著比較高檔的衣物。

“里維夫，收帳的過程，有遇到什么麻煩嗎？”

皮里斯瞧了眼老者，柔和燈光照在抖動的肉臉上，形成詭異的氣氛。

但里維夫已經(jīng)習慣：“基本上沒有，只是其中一人受到布倫兄弟會庇護，不太好處理罷了。”

“哼，布倫兄弟會？就會搞些小動作，把他們的首領約出來看想要干嗎？”皮里斯抽了口雪茄，臉上滿是不屑。

他知道布倫兄弟會不敢直接得罪他，這只是慣常手段，先是自行創(chuàng)造出籌碼，再進行談判。

“知道，皮里斯先生。”里維夫正要退出書房時，皮里斯把他叫停：“那個人叫什么名字？”

“他叫拉格．達利。”

............

............

布洛托看著窗外皎潔的銀月，還在想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事。

肚子發(fā)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看著胡安的這張烤雞素描，布洛托真的餓了，畫面的雞.....真香的樣子。

根據(jù)他多年的經(jīng)驗，這張素描在技術上沒有比他的優(yōu)秀，但這份誘動人心的力量是誰都無法模仿。

“你.....真的只是學徒嗎？”矮人驚訝的看著胡安，只見他聳聳肩：“或許你應該稱作前學徒才對。”

窗外的風吹進室內(nèi)，油燈壓著的畫紙被擾動，客廳內(nèi)的顏料味也被稍稍減輕，矮人有氣無力的坐下。

盡管強忍，眼中還是透露著羨慕。

“你有一雙靈魂之手。”布洛托自顧自地感嘆道，胡安眉毛一挑問道：“靈魂之手？是什么意思。”

布洛托陷入回憶當中，隨后才恢復過來：“這是當年我在畫家圈子聽聞的一件神奇事情，他們說這世界有些人，受到神明的眷顧。”

他拿起一旁的畫筆，獨自在空中揮舞起來：“他們創(chuàng)作的作品能牽動人心，直達靈魂深處，這是一種被賜福的天賦。”

“哼！原本我以為只是一個謠言，沒有想到眼前真的出現(xiàn)一個。”

“有類似天賦的，果然不止我一個。”

胡安覺得這個超凡的世界里，藝術家真正的圈子水有點深。不過這樣才符合，他們頂尖的那一層，為什么地位這么高。

“你這樣的天賦，應該進入佛格倫薩藝術學院才對，怎么會在這？”

“我.....剛好錯過了招生時間。”胡安立馬轉移話題，不想再聊這個點：“還有其他地方，能了解更多靈魂之手事情嗎？比如畫家協(xié)會之類的，我好像沒有聽說過，有類似的組織。”

這也是他感到奇怪的地方，因為在原來胡安的記憶里，沒有類似的資訊。

“我聽聞是有的，但他們藏得很深，不是我們能輕易接觸的，似乎還和超凡的力量有關。”

這些資訊在布倫托的小圈子里，是不會輕易公開的，他也是待得夠久才了解到，但看在胡安是“靈魂之手”的份上，矮人不介意提前與他交好。

隨后胡安畫出各款食物的“海報”，還有碰杯暢飲的場景，布洛托一邊啃著肉干，一邊在技術上提出修正建議。

次日的中午，兩人再次來到平民區(qū)的酒館，分別在酒館內(nèi)外貼上海報，中年婦人也把握這次機會，把店內(nèi)打掃了一遍。

果然，當天下午開始，酒館內(nèi)人潮開始變多，晚上的時候，更加是達到經(jīng)營以來的頂點。

客人們被海報吸引而來，沉醉在現(xiàn)場的歡樂與食欲的情緒中，甚至有吟游詩人循著歡呼聲加入，彈奏著熱鬧的樂章。

中年婦人則手忙腳亂的，讓家人和鄰居也來臨時幫忙，現(xiàn)場亂作一團。

雖然忙碌緊張，但她卻十分欣慰，因為這是過世的丈夫留給她的禮物。

如果不是這間酒館，她或許要投入出賣身體才能過活，最后死在疾病的命運。

食物等原材料準備不足，她連忙去到附近相熟的酒館借取，忙到深夜才結束，全部人都累癱在地。

三天過后，胡安和布洛托來到酒館。

胡安戴上那頂棕色圓帽，二手的暗紅色外衣，看起來不再像出身貧民區(qū)，反而像剛出師的年輕畫家。

中年婦人連忙感謝兩人，說道：“布洛托和這位先生，請進請進。”

酒館內(nèi)變得更加整潔，還請來新的年輕員工，店內(nèi)加設了數(shù)張桌椅，連外面的酒杯標志都被重新上色。

“客人對我這些海報的反應怎樣？”布洛托明知故問的向婦人詢問起來，而且態(tài)度上也表明這些畫，是出自他的手筆。

這是胡安和他商議好的事，也是為什么找布洛托合作的原因。

一是他在酒館方面的人脈較廣，二是他有較高的議價能力，三是他夠潦倒。

“前兩天的反應真的很好，我們這里的生意，從來沒有這么好過。”中年婦人說到這里，眼睛笑得彎彎。

然后又面容擔憂的說道：“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昨天突然減少了許多客人，足足一半有多。希望今天不會，我還特意進了許多貨......”

胡安這時說道：“我想因為新鮮感。”

“新鮮感？”中年婦人一下就被他這個新穎的字詞吸引住，布洛托也側眼瞧向胡安，一臉看你表演的樣子。

胡安輕咳幾聲后，繼續(xù)說道：“意思就是因為對新事物產(chǎn)生巨大的好奇感。”他指了指那些在墻上的海報：“客人是因為被魯格先生的素描吸引來的，解決的方法當然也要從這里入手。”

“只要魯格先生，能持續(xù)有新的作品放置在這里，我相信酒館的熱度則不會消失，反而會愈加熱鬧！”

胡安站起身來，張開手對著空曠的酒館大喊道。

中年婦人想了想，確實過了兩天后，她也感覺這些他們稱作“海報”的素描變得普通，沒有初始的吸引力。

“布洛托，我們相識這么久了，你覺得怎么樣，我們能一起......合作嗎？”婦人稍稍靠近了布洛托，讓他渾身不自在。

現(xiàn)在是布洛托的時間，胡安靜靜在酒館閑逛起來，等待結果。

最后，兩人達成協(xié)議，以兩天一期的速度更換新的海報。

每一期的價格是27銅里拉一張，而且在一個星期的試用期過后，中年婦人將會以半月費的形式支付費用。

這半月費的事情，是胡安為了盡快籌得10銀弗爾，然后接觸超凡而提出的，當初布洛托聽到后也覺得很新奇。

估計單單這間酒館，就有約1銀弗爾的半月費收入。

接下來的數(shù)天，布洛托拿著胡安的作品，到處用相同的方法推銷，小短腿走遍整個城西平民區(qū)的酒館。

有數(shù)間酒館嘗試過后，立即聯(lián)系布洛托，希望能建立長久的合作。

甚至有人直接給了一個月費，讓他們能早點得到。

而他的名字也逐漸在各個酒館流傳。

當看著手上那袋銅里拉，布洛托漸漸敬佩胡安，不單單因為他有“靈魂之手”，而是他懂得把效果控制在兩天內(nèi)，這能掌控所有人，讓他們無法離開自己。

而且眾人嘗過甜頭之后，就再也回不去日常的模式，那種人氣和氛圍，必須長久的經(jīng)營和運氣才能達到。

這種快樂并且上癮的方式，也讓布洛托感到一絲不安。

而胡安則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里趕工，有空才會到卡雷迪廣場畫街頭描繪。

雖然現(xiàn)在出現(xiàn)許多街頭素描的模仿者，但胡安只是為了收集情緒而已。

更何況，缺乏【視覺情緒】的能力，他們也不可能爭得過他。

這幾天下來，胡安獲得了一千多枚銅里拉，這還是和布洛托平分后的數(shù)量，畢竟他自己把外面的事情都推給他，總要留點好處給別人。

加上自己原來的錢，這起碼還有一半距離才能到達10銀弗爾。

胡安計數(shù)過自己一天最多只能畫三十幅海報，如果按一間酒館六張來計算，他最多可以支撐十間酒館。

所以差不多一個星期后，他就有足夠的錢去學習超凡能力。

與此同時，得益于酒館的運作模式，情緒的收集速度是之前的好幾倍。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久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