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沒想到，你會跟過來。”

葉門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將納米劍折疊起來，收回口袋。

“我的父親的死跟這個事件有關。我很恨他，我的人生直到他死后，才算勉強解脫——其實我沒有感覺到真正的自由。無論如何，我要來做個了斷，知曉最后的故事。”

“哈哈，你父親沒有死，斷就是你的父親。”

“這……你是認真的嗎？”

“我沒有騙你。”

華羅優蓮雙手顫抖，冷汗直流。

她在認為父親死后，才感受到一點解脫。但是現在葉門汀告訴她，他的父親還活著，十幾年前的那種被支配感，仿佛回到了現在。

就仿佛昨日重現，華羅優蓮無法擺脫這個噩夢。

葉門汀嘆了口氣，跟華羅優蓮說明自己的判斷。

十年前。

譚式喻看到了自己最信任的后輩華無常所制造出來的“權力意志”，立刻感覺到，這件武器必須被銷毀。

他找到了華無常：

“你欺騙了我，你跟我說你所設計的模塊是神經弱化而已！你現在真正造出來的，是什么東西！”

“呵呵，譚老師，你想多了。我看，皇室就需要這種東西。”

“你個狗騙子！我算是他娘的知道了，你一直都沒有改變你那不切實際的妄想，你在利用帝國科學院為你自己的支配欲開辟道路！”

“怎么能這么說我呢？再說了，像我們這樣強大的人，就應該支配弱者。譚老師，你是不是太理想主義了？”

“不可能，想都別想！我看錯了人，我一定要申請銷毀'權力意志'！你的才華終究沒用在正道上，你辜負了我！”

華無常拿出一把高能沖擊炮，對著譚式喻。

“你……你是怎么把武器帶進來的？”

“很簡單，用'權力意志'啊。它這么有用，你卻要銷毀它……嘖嘖嘖，你找死。”

“我不怕死，只是悔恨沒有發現你的意圖！這種危險的東西，只有你這種變態才會發明出來！”

華無常沒有開槍。相反，他把槍交到了譚式喻的手中。

“譚老師，我看穿了你的恐懼本能，看到了你的心靈動搖，你的精神已經不再強大了。現在，利用我腦中的支配算法，'已經足以證明發動'權力意志'咯。怎么樣，去報警吧？”

譚式喻感覺到自己無法堅定自己的靈魂，想跑出去叫人，卻又動彈不得。他沒有被控制身體，卻已經近乎于屈服。

華無常從不動搖。所以，他的精神力量是最強大的，擁有最強的支配算法。

“譚老師，剩下的時間，按我說的做吧。這可是你生命的最后一段時光了。”

譚式喻被“權力意志”所干涉，開始不由自主地向墻壁開槍。科學院內的墻壁，瞬間被開出了幾個大洞。

禁衛警察被驚動，馬上趕來，而譚式喻已經不再是他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心靈。譚式喻就這樣被禁衛警察殲滅。

而華無常，早早地逃了出去，暗中殺掉了一位中年科學家——譚式喻的摯友，拿到了權限，偷出了另一件“訣”模塊，“虛無此在”，并制造出自己已經死亡的假象。

既然你要銷毀我的絕世之作，那我只好帶著它逃走。而總有一天，我要回來。

事實上，華無常一直都在利用帝國科學院的資源為他自己的支配之夢鋪路。他想要控制身邊的所有人，最終，控制瑭帝國的皇帝，自己當那個至高無上的大獨裁者。如此一來，他便可以無限地發揮他沒有盡頭的支配欲望。

東窗事發后，為了避免被譚式喻終結自己的計劃，他殺掉譚式喻，帶著兩件“訣”模塊，逃出了下望都。為了自己的目的，他改名為斷，開始想盡一切辦法控制擁有資源、技術的普通人，制造能夠為“權力意志”服務的科技，并企圖打入瑭帝國內部。

“就是這樣。真相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你說是其他人做這樣的事情，根本不可理喻。但是放在你父親身上，那就說的通了。”

華羅優蓮跪在地上，不敢相信葉門汀所說的話。

“在這里等我。我雖然沒找人手和我一起進去，但是旁邊有埋伏的國安局特工。等我把斷擒住，他們就會和我一道把斷帶回國安局。”

“不，你沒辦法控制我父親。一直以來只有他支配別人的份，別人是不可能……我也不能逃脫……”

“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相信我可以勝過斷的所謂支配，也相信你，不是你父親的所有物。”

葉門汀轉身進入斷的大宅，留下呆在原地的華羅優蓮。

宅子中沒有什么裝飾，只有簡單的家具。葉門汀走上二樓，看到了一片空曠的空間。此時，他遭到了埋伏。

幾位信徒從不同角落突然竄出來，使用重型武器向葉門汀掃射。火紅而密集的子彈軌跡，讓葉門汀想起了璃川的地堡。

“蜃樓巨像”已經發動。葉門汀展開黃蜂飛刃。頃刻間，數千塊細小的、灼熱的的力場刀片飛向不同方向的信徒，排列成大型刀刃，把他們連人帶槍切成幾段。

踏著信徒們的殘肢斷臂，葉門汀和他的黃蜂飛刃繼續向前。走到了三樓，有一個巨大的空間，看起來什么都沒有，只有一些全息投影儀。

葉門汀看到了，最里面坐著一個人。他知道，那就是斷，華無常，華羅優蓮的父親。

葉門汀開啟了“蜃樓巨像”的最大功率，用光學扭曲將自己偽裝成華羅優蓮的模樣，再開啟變聲器，

斷的具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我的女兒，你來這里，是想要接受神的支配，獲得神的力量嗎？”

“我是來逮捕你的。華無常，你已經違反了大瑭律法。我是科技安全事務局授權的探員，趕緊束手就擒！”

斷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有些放松了警惕，因為站在對面的人是一直被他支配的親女兒。他不覺得，對付華羅優蓮有什么難度。

“你竟然能找到我，真是不容易。不過既然你來了，那就接受神諭吧。我知道，你現在做到了科技安全事務局的局長，這很好。不往高處走，就會被他人支配。不過，你剛才殺死的人都是我忠實的朋友和信徒，這可不行啊！”

葉門汀知道，如果不是裝成了華羅優蓮的樣子，斷大概率會一上來就使用“權力意志”。葉門汀裝備了反干涉模塊，但是很可能是沒有用的。

“父親，”葉門汀用華羅優蓮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你想做瑭帝國的皇帝，來讓你那無處安放的支配欲望有的放矢。這不可能，你不可能控制我，也不可能控制這個國家。”

葉門汀一步步逼近，而斷仍鎮定自若。

“你知道我有什么樣的力量。如你不是我的女兒，我早已經使用這難以想象的力量讓你下跪。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有逃出我的支配。”

斷放輕語氣，警告走過來的“華羅優蓮”。

然而，“華羅優蓮”沒有停止腳步。斷擰緊眉頭，不快地看著和十年前完全不一樣的“女兒”。他決定，不能掉以輕心。

為了能夠發動“權力意志”，他使用了EMP夢境回溯設備，以便于提高支配算法的效率。

可他驚恐地發現，眼前的華羅優蓮的生命意志雖然被看穿了一部分，卻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現在的“華羅優蓮”，精神力量極其強大。斷自以為能夠支配女兒，就使用了單一的算法。結果，完全不湊效。甚至，女兒的心境已經完全發生了變化，就像另外一個人，幾乎是無法支配的對象了。

斷少有的驚慌了。他的心情波動，極大地削弱了他的支配算法，“權力意志”更無法發動了。葉門汀知道時機成熟，一個箭步跳上去，一劍斬斷了斷的右手臂，讓他失去“權力意志”，又來了一拳，把斷打翻在地。

斷自視甚高，目中無人，以為自己靠著精神回溯可以輕松地支配任何人，所以沒有任何物理武裝。結果現在面對葉門汀的他，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斷的笑容消失了。

“你……你是誰？你不是我的女兒，你騙過了我，用這種認知落差打斷了我的大腦算法……卑鄙……”

“我是一條懶狗！”

葉門汀震聲回答，然后就用脈沖槍擊昏了斷。

當葉門汀滿身是血，拎著昏迷的斷和斷的手臂走出宅子時，他看到了等候已久的華羅優蓮。

“蓮姐，看到沒有？這就是你的父親。不要以為你父親是無敵的，靠著支配他人而活的人，一旦有不能完全支配的時刻，就會精神緊張到極點，間接證明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弱者呢。”

華羅優蓮跪了下來，無聲流淚。

“你是說，父親是錯的嗎？我一直都想證明他是錯的……可是我毫無辦法。”

“是的，他當然是錯的。你看，他已經吃了苦頭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不要再活在他的陰影下了，好好做自己——這個世界，不是可以被支配或者被支配的關系定義的。”

………………

事后。

國安局收繳回了“權力意志”，但是沒有發現其他的“訣”模塊。

華羅優蓮經歷了這一起風浪之后，不知是哪里的心結打開了，再也不會糾結于自己的成敗了。

葉門汀很高興能看到這一幕。這一次的風波看起來復雜，但是其實沒有什么好說的。在人生中，總會有一些人，想要無限發揮自己的“意志”，或者是狂妄地以為，在科技時代，可以使用飛速發展的科學控制其他人。

可是，時代固然變化，人卻沒有變。正如葉門汀所說，把生命建立在“支配”上的人，終究只是一個空心的禽獸，不會知曉萬物之間的緣分與聯系，只會把這一切簡單粗暴地歸為“支配與被支配”的弱肉強食。

甚至，斷還妄想可以用可以實現昨日重現的1412等干涉設備，剖析人的內心，找到人的根源想法。然而，人都是社會的個體，誰沒有一些幼稚的、簡陋的生命沖動呢？誰又會真的發揮自己的夢中的，幼稚的想法呢？

也就只有斷，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讀懂人心，其實不過是跳梁小丑。

在葉門汀看來，這種人，也是不會享受生活啊。

………………

華羅優蓮終于解脫，而葉門汀也閑了下來。

這一天，余非席又找到他。

“我發現了一個記錄，那是你去使用1412時的記錄。上面顯示，最后一次似乎出了意外，看到了你完全沒有印象的夢境，而且與前三次還原無關，是這樣嗎？”

“是的，怎么了？”

“我要說的是，這可能跟你的身體有關。”

“此話怎講？”

“你的身體中有兩個大腦，那一幕場景，應該是第二個大腦中的虛構之像。”

“啥？”

第一章昨日重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