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帆唬了一跳，消息傳得太快，太遠了。

桃花坪村和荷花溝分屬于不同的城鎮，期間還隔著一個小鎮。

究竟是人民群眾太八卦，還是竹雅太張狂了？

“舅媽，你咋聽說的？”

陳小苗挑了兩串品相絕佳的葡萄，揪了一粒，遞給了程帆一串：“荷花溝要建旅游小鎮，大老板就是你表姐的老公。”

說到這，程帆來精神了：“當真？”

陳小苗揪了一顆給李文宏，說：“你表哥管著一個小隊，開工前跟包工頭喝酒。

聽人家講，開發旅游小鎮的公司叫天狐旅業，公司上市了，兩百多億的市值。

那天，你表哥正在工地指揮，你表姐跟他打招呼呢，才曉得她老公管著這個項目。

先前你表哥巴結那包工頭，煙酒送了不少，那包工頭不冷不熱的，管事的連面都不見。

自從那天后，那包工頭的態度熱情的很，稱兄道弟的，管事的來常來找你表哥聊天，還主動遞煙呢。”

程帆忍俊不禁，竹雅的招搖性格，竟然為表哥添了這等便利。

他拿出手機，好奇心來了：“嫂子，叫天狐旅業？”

陳小苗一邊洗葡萄，一邊把脫落的葡萄粒往嘴里塞：“嗯，咋了？”

“我好奇，查查看資料，”程帆點開天狐旅業的天眼查界面。

上市公司必須對股民交代，定時披露業績報告和重大事項，所以公司的基本資料想來是公開的，一切可查的。

程帆在控股股東沒找到李駿的名字。

資料顯示，天狐旅業的第一大股東是個名叫令狐尊的花甲老人。

“令狐尊，這名字是真霸氣。”

他早已吞掉了六個荷包蛋和二合一面條，閑著無聊，便一直往下翻著看。

終于，在重大事項的公告披露中，看到了一則公告。

公告很簡短，寫著李駿先生卸任董事，由令狐林鈴女士接替該職位。

“女承父業，能理解，”程帆見怪不怪。

譬如娃哈哈，那位二代女，一上來就換掉了代言人，引發了廣泛的討論。

縱然是再強大的民企，只要后輩不太差勁，創始人都想家族式地傳下去，而非請職業經理人。

“好漂亮啊，”程帆咽了一口唾沫。

公告中，披露了新董事令狐林鈴的詳細資料，附帶有一張證件照。

“33歲，北美留學經歷。之前在國外拓展天狐旅業的東南亞市場。”

即便是職業裝，令狐林鈴的媚骨和嬌艷是藏不住的，大大的酒窩、眼波流轉的丹鳳眼，眼角上挑，平添了幾分逼人的氣勢。

她和港臺女星相似，明艷大氣，不是現在流行的白瘦幼的小女生，而是那種柔媚卻不失氣場的大女人，渾身散發著成熟魅力。

眼饞了一會，程帆渾身的酸痛消失了。

他知道，這是健身增幅的恢復速度帶來的提速。

與此同時，百度貼吧來了七八個彈框消息。

“醉了，不是把它的權限關了么，怎么還能彈消息。”

程帆點開一看，發彈框的都是一個叫‘貼吧助手’的東西。

“百度貼吧有這玩意兒？”

他點開貼吧，右上角出現了一個阿貍的萌寵，在熱情地揮手，不時地來一個后空翻和劈叉，惡意賣萌。

一層淡薄的微不可見的黑霧給它描邊，不仔細瞅，壓根瞧不清。

“這應該貼吧助手進化出來的。”

程帆點了下阿貍的氣泡，上面寫著【跟著彭于晏（VR/AR）一起健身】和【參與發帖提升活躍值】。

“虛擬現實，我也沒設備啊！”程帆叨叨了一句。

放下手機，發覺陳小苗人已經不見了。

唯有侄子李文宏在逗虎妞玩兒。

“你媽呢？”

李文宏仰頭，天真懵懂地問：“給你訂奶去了。叔，你那么大，咋還吃奶？”

程帆：“……”

不和小屁孩計較，程帆決定接著健身。

7.2倍的增幅太爽了。

他摸了摸肚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硬邦邦的。

雖然暫時沒有輪廓線條，但六塊腹肌似乎呼之欲出了。

“不如先發個帖子，把倍數提上去。”

忽然，他想起來了。

原來在荷花溝游泳前，貼吧助手就不停地提醒自己發帖，賺取活躍值。

只是他當時以為是百度貼吧的正常操作，等關閉它彈消息權限時，已經call了十幾次了。

點擊進去后，貼吧助手列出了一系列教程，事無巨細，考慮的極其全面。

簡直是喂養型的發帖助手。

最上面的建議提示自己可以表演新練習的嗩吶，然后發到一大堆貼吧。

程帆沒往下拉，只見打頭的是‘中華城市吧’‘相親’。

他從書包里取了嗩吶，騰騰騰地上樓了。

屋頂右側是一溜的大瓦房，左側是學校的三層小樓。

嘿，程帆有了一個主意，他決定跳到大瓦房的屋檐上吹嗩吶。

他找了兩個磚頭，固定了好手機。

從平房的屋頂跳到了隔壁的瓦房上，他記得很清楚，這戶人家搬到了城里，已經無人居住了。

廢棄的庭院里，無花果樹長得非常繁茂，無花果更是飽滿。

“意思意思就行了，應付下貼吧助手。不然老是給我小紅點，煩死了。”

百度貼吧進化后，流氓程度堪比百度母公司。

貼吧助手動不動地彈框，無數的小紅點，自己還沒任何途徑關閉。

程帆自始至終沒搞明白黑霧科技怎么玩，自然無力反抗進化后的貼吧。

這東西像是全開放式的探索型游戲，不是那種一步一提示的傻瓜式網游。

因此，他是束手無策。

小侄子和虎妞全程坐在屋頂，安靜地觀望，眼神里充滿了好奇。

先泡哨片。

這時，程帆穩住了心情，思緒進入到了《囍》的情境中。

二胡、低沉的鋼琴音階，古箏滑動，戲曲唱腔，一一從記憶里復蘇。

急促的男生質問式的說唱，然后，嗩吶起。

程帆腹中運氣，吹下了濃烈的亢奮的哀傷音調。

因為不太熟練，他的身體時而彎曲，弓著如蝦米，時而后仰，似乎要滑倒在瓦片上。

這日，天空一碧如洗，白云恰到好處地點綴在蔚藍底色上。

風一直吹，撩得他的黑色襯衫在鼓動。

虎妞興奮極了，前爪搭在平房低矮的欄桿上，扭著屁股。

李文宏瞪大眼睛，跑過去拽住了虎妞，他怕虎妞跳到瓦房上去了。

一曲完畢，程帆捂著肚子，回到了平房的屋頂。

快把自己吹沒了！

程帆大喘著粗氣。

李文宏嚷嚷著跑過來，說要學著吹嗩吶。

程帆順手把嗩吶遞了過去。

李文宏有樣學樣，卻只能吹出噗噗的放屁聲音。

“哈哈哈哈，”程帆大笑，他剛開始也是如此。

“叔，你教我，你教我！”李文宏蹦跳著道。

“行！”

打開貼吧，冒出來的貼吧助手揮著小手：“已為玩家錄制了360度無死角去噪視頻。”

程帆訝異，點了進去。

果然，界面里有一個視頻。

他按下了播放按鈕。

視角中，先是從下方仰視拿著嗩吶的自己，然后鏡頭拉遠，緩緩上移，直到從十幾米的高處轉圈。

整個鏡頭語言非常華麗，把瓦片、屋檐、無花果樹以及穿著布鞋，手拿嗩吶的自己拍得非常有質感，像是央視頻道的紀錄片，透著厚重的歷史文化底蘊。

“這黑霧究竟是個啥玩意兒？”

程帆本就震驚的大腦，再次驚呆了。

貼吧助手又開始叭叭了：已為玩家寫好文案，活躍的貼吧用戶需要一個響亮的名聲，請取一個藝名。

程帆瞅了一眼，貼吧助手細心地列出了備選。

他選了嗩吶王。

不一會，貼吧助手通知他，帖子發出去了。

程帆已經麻木了，他也懶得看，本來就不喜歡玩貼吧，更懶的去翻看回復了。

他帶著侄子和虎妞下樓，拿出啞鈴來鍛煉，借以放空大腦，緩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