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8】秘密
- 轉(zhuǎn)基因人1
- 執(zhí)眷
- 2653字
- 2021-03-09 09:35:00
“毋哲。”
信仰號沒有艦載治療艙,毋哲只好把應灼放在休息艙內(nèi)。她聽見了應灼的低語,表情難看至極。
“我現(xiàn)在帶你回教會,教會有——”
應灼強撐著爬起來,靠在休息艙上,對毋哲露出一個虛弱的笑。
“我要死了。”她慢慢地又一字一字地道,“死咒,勁真大。”
毋哲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么辦。她會一些基礎醫(yī)療,但是從不知道被鴉神代言人詛咒后應如何化解。面對這種狀況,毋哲根本沒有什么可以做的,除了掉頭回到教會尋求幫助。
事實上,除非鴉神代言人的實力太弱,否則下出的死咒是不可能解除的。這也是為什么鴉神代言人的實力能在眾多轉(zhuǎn)基因種族中排得上前幾位的原因。
應灼把手腕上的私人手環(huán)摘下來,遞給毋哲。
“文件夾的名字是你。”應灼努力睜大眼睛,“對不……”
她的手忽然撂了下去,手環(huán)咕嚕嚕滾落在地。應灼的身體朝一側(cè)偏去,頭也無力地垂了下來。
毋哲愣住了。
印象里,自己自從到了星際暗部就和應灼組了隊,兩人一起在暗部出勤過很多次,說是出生入死絕對不為過。無論是自己還是應灼都有傷得很嚴重的時候,有戰(zhàn)術(shù)滑鐵盧的時候,有堪堪逃脫的時候,但無論哪一次他們都挺過去了。
也沒有一次,應灼給過她這個手環(huán)。
他們從十七歲起就一起組隊,就算被調(diào)往另一個小隊里也是一起調(diào)過去的。他們曾經(jīng)被集火,曾經(jīng)被拉入黑黨無法脫身,甚至還落到過食人文明的手里過。應灼嘴上和臉上都是一副慌亂的樣子,手上卻毫不含糊,毋哲也承認自己有時不得不依靠他逃出絕境。
應灼看似是一個奇怪的姑娘,其實力其實深不見底,還總是在自己身邊炫耀,這也是毋哲總是不好好說話的原因之一,連隊長都開玩笑說她們肯定是一對冤家。
但就算他們再怎么吵架,十年的時光不會被一時的憤怒磨滅。
“應灼?”毋哲嚇得連聲音都變了。她捧起應灼的臉試圖把她晃醒。
有關(guān)應灼的種種記憶飛快浮現(xiàn)在她腦海里。第一次見面時,應灼是個穿著不合碼衣服的姑娘,上衣的袖子不得不往上卷好幾層。后來,應灼總算不穿那一成不變的大碼衣服改穿女裝了,但搭配卻一言難盡。毋哲哭笑不得地看著應灼的衣服混搭,她別別扭扭說:“我不會挑女孩的衣服。”
雖然是個塞壬族,但從來都沒看見過應灼的魚尾。毋哲曾經(jīng)試圖拉著她一起洗澡,因為聽說塞壬族只要有水的條件,就可以隨意切換人類或魚的形態(tài)。應灼卻死活不肯,拽著浴室的門不肯進來。
“應灼!別裝死!醒醒!”毋哲用自己最兇的語氣吼出來。“這樣不好玩!”
應灼沒動彈。
“嗬,你這刀真是吹毛立斷啊。”應灼把自己的頭發(fā)湊到無魂刀前,輕輕吹一口氣,頭發(fā)應聲而斷。
“不鋒利怎么挖人腦袋啊。”毋哲裝作不經(jīng)意的語氣道。應灼嚇得猛地一哆嗦,毋哲哈哈大笑。應灼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剛想發(fā)作卻又放下了手。“算了,你是女孩,我不跟你計較。”
“你不也是女的。”毋哲笑得前仰后合,她那看上去總是陰冷狠辣的臉上終于多了幾絲明媚之色,應灼愣愣地看著她。半晌,她回應道:“說的也是。”
毋哲的眼淚一滴滴掉下來,記憶里她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掉過眼淚了。
毋哲擦掉眼淚,打開手環(huán),找到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文件夾。點開后,在文件夾里儲存的只有一個視頻文件。
深海,無窮無盡的深海。
像是天使格外慷慨地賦予了這里光明的權(quán)利,唯一一縷光頑強地穿透了層層水波,蕩漾到了這里,散發(fā)開來。
它照亮了整片海域。
遠處,一聲幽遠的鯨歌響起。
應灼睜開眼睛。
她看著自己的手漸漸變得透明,能透過手掌看到后面飄搖的衣服。然后,化作微塵散落海水之中。
她在解體。
應灼發(fā)現(xiàn)自己動不了了。她只能在深海里隨著水波緩慢地旋轉(zhuǎn),在運動中,自己的身體漸漸化為塵埃,逸散在水中。
我就要死了。這個念頭清晰地出現(xiàn)在應灼的腦子里,她感覺到所有記憶都開始不清楚了。
毋哲的面容出現(xiàn)在眼前。帶著嗔怪,可能還有一絲惱怒?不知道她看了視頻后會不會氣到鞭尸,應灼的嘴角綻開一抹笑容。
一滴水滴落海底,空靈的回響聲一直擴散到應灼耳中。他很快地試圖抓住那些四散橫飛的記憶碎片,活過的痕跡一點點從他腦中消失。
毋哲的臉變得模糊。
應灼放任最后一點關(guān)于那掌控人偶的女子的記憶流去。
微塵緩緩沉入海底,消散于水波中,變?yōu)闊o形。
遠處,一聲幽遠的鯨歌響起。
毋哲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眼前的屏幕。屏幕上是夜間的游泳池,周圍的光應該是應灼自己帶的打光器,看起來她是在暗部里面錄的。
接著,活生生的應灼走進鏡頭,蹲下來對著鏡頭打招呼。
“毋哲,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應該已經(jīng)死透了。”應灼的臉上格外平靜。“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魚尾嘛,給你看。”
應灼向下一倒,游泳池濺起水花。霎時間,水波洶涌,整個游泳池的水都仿佛被一層氣浪掃過,激起了波濤。
應灼第一句話就讓毋哲差點破防,她又好氣又好笑。給自己這個視頻就是為了展示展示她的尾巴?
下一秒,一條絢麗的藍色魚尾揚起水花,在光線稍弱的環(huán)境下,魚尾表面閃著絢麗的光。毋哲一時間看呆了。
接著,一只手扒住了游泳池的邊,毋哲的眼神從欣賞變成了呆滯。
一個男人從游泳池里探出頭,另一只手把沾水的黑色頭發(fā)捋到腦后,表情平靜道。
“其實是男的。”
毋哲的嘴控制不住地微微張開,回頭迅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應灼。
“為什么要一直瞞著呢?”男人仿佛在自言自語,毋哲驚覺他的語氣跟應灼一模一樣,只是嗓音大為不同。“你也知道,塞壬族是沒有雄性生物的,可能海神波塞冬是她們唯一喜歡的男性。”
“我是在塞壬族里出生的。我一出生,族長就想把我悶死來著,但被我的母親們攔住了。她們也沒有很失望,只是把我領回去養(yǎng)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我一個男的。”應灼支著腮幫子發(fā)呆,“我試著穿女孩的衣服,把頭發(fā)編起來,但好像騙不過她們。長大了更完蛋,大家都不喜歡我。”
“但我的媽媽們特別喜歡我。她們說在家里用不著扮女孩,給我念從族外找來的書,還告訴我男孩子要寬容、忍讓,要保護好身邊的女孩,要變得強大,但不要失去自己的溫柔……”
“本來將來能去暗部培訓的資格只有那么幾個,”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來。“族內(nèi)的似乎是想趕緊把我送走,就給了我一個名額。”
“我就被投放到了別的星球,有了新的父母,我才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雌雄繁殖的種族。”
“我一直害怕被別人認出來我是個男的,因為塞壬族從來都沒有男人。”應灼低著頭玩水,水花在她手里變幻出不同的形狀。應灼小心翼翼地在手心里用水捏出一個月亮,舉到鏡頭跟前。“你看,我能控水,只有塞壬族人能控水,我變回原形才能這么玩。”
“平常我就用法杖。”應灼落寞地低著頭,把水月亮拋回游泳池。“用意志力驅(qū)動,好用得很,但我不知道它的原理。”
應灼抬起頭,對著鏡頭微微一笑。
“好想回家去看看我的媽媽們啊。”
視頻到此為止,畫面定格在應灼的笑容上。毋哲顫抖的指尖抵上屏幕,應灼在屏幕那頭活生生地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