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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3】開導

  • 轉基因人1
  • 執眷
  • 3481字
  • 2021-03-02 09:30:00

“你也知道之前那個高階鴉神代言人暴走的新聞吧。”鎖晏身體前傾,認真問道,“當時你還沒來,不過應該也聽說過。”

致溟搖搖頭。她每天獲取各種流動資訊的時間僅限于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剩下的大多數時間她都泡在訓練室里。

“一年前,一位高階鴉神代言人在訓練室訓練時情緒暴走了,開始胡亂使用詛咒。”鎖晏嘆了口氣,把床頭的相框拿起來,里面是五個人的合照。每個人都在笑,互相勾搭著,看起來是很好的朋友。“死了兩個人,受傷三十個,八十多個人受到波及。”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個鴉神代言人是我們隊的。我跟他關系很好。”

致溟愣住了。

“我很遺憾。”

鎖晏把相框遞給致溟,指著上面一個黑發男子道。“就是他。”

致溟凝神看著那位男子。他的笑容靦腆而收斂,眉宇間卻帶著揮之不去的陰霾。致溟的直覺告訴她,他每天并不快樂。

“這件事把上層驚動了。我們連他最后一面都沒見到。”鎖晏黯然道。

“我跟他很熟,我倆吵架的時候他也經常偷偷用他的情緒場來探測我有沒有生氣。”鎖晏苦笑了一下,“所以你第一次探測教官情緒時我就知道有鴉神代言人在用基因天賦。”

“在他暴走前幾周我還去看過他訓練。”

“偷偷看的。我看見他身上有濃濃的黑霧冒出來,還以為是他在練什么特殊技能。”鎖晏自嘲般笑了笑,“后來他出事那天,聽別人說他整個人像被大黑球包進去似的,只能看到黑色的球在移動,詛咒從里面發射到外面。”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格外清晰。“他都出不來。”

“我看見你的身上也有黑氣。”鎖晏擦了擦眼睛,重新把相框放回原位,把男子的臉對著自己。“所以我來提醒你。”一個短暫的抽噎,“我不想再失去一個朋友。”

致溟緩緩伸出手,隔著桌子把鎖晏抱進自己懷里。她笨拙地用手拍著鎖晏的頭,感覺到她在自己懷里顫抖起來。

“你有什么事……嗚嗚嗚嗚……記得,”鎖晏邊哭邊擦眼淚邊不忘囑咐致溟,整個人看起來狼狽無比。“記得跟我說……嗚嗚……我特別想他,我好想他,要是我能早點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技能,他就用不著死……”

“他死掉的時候都不知道中了幾槍……四個狙擊手從不同的方位狙他,因為根本看不到他在哪。”

鎖晏身上散發出的濃濃的悲傷仿佛從湖底深處生長的觸手,一直把致溟拖下去,拖到幽深的湖底,和鎖晏一起目睹這段染血的往事,共同分享撕心裂肺的情感。致溟感覺自己像個接收情緒的機器,此時,她被泡在情緒的水池里,不自覺地溺下去,呼吸里全都是失落的水流。

致溟的眼眶里逐漸堆積起透明的淚水。我不想變成那樣,她想。眼淚順著她的面龐流淌下來。如果我也變成黑氣包裹里的一個無意識的人偶,赤銀她們也會像鎖晏一樣傷心。

致溟不自覺地想下去。如果真的落得一個凄慘的結局,“他”會為自己哀悼嗎?

更多的淚水劃過面頰。

“我被別人遺棄了。”致溟說。她盡力維持著聲音平穩,“在我剛來星際暗部的時候。”

“被別人?”鎖晏從悲傷的情緒里稍稍緩解,驚疑道,“怎么回事?跟我說。”

“我有個特別信任的人,我們兩個待在一起很長時間。”致溟盡力回憶,但她的腦袋空空蕩蕩的,仿佛一間剛剛粉刷好的白色的屋子。“關系特別好。”她強調。

“有多好?”

致溟愣住了。關系有多好?她從來沒考慮過這個。

空曠的房間里仿佛有煙花炸開,零碎的畫面一閃即逝,致溟慌亂地試圖抓住這些記憶碎片,只好把能記住的都不連貫地說出來:“我們——一起看漂亮的星云,一起出去,還——還有——”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以第一視角呈現的畫面越閃越快,像是速度極快的彗星,轉瞬即逝。“我們靠在一起睡著了,我們……一起擁抱……”

致溟呆住了。仿佛念對了某個關鍵詞,更多的記憶碎片從用于掩蓋的海潮下被翻出來,仿佛常年放置發潮的衣服被抖擻,終日生活在陰暗之中的螺類生物見到了久違的陽光,她回憶起的悲痛一下子擊中她的心房。都是那個擁抱,在那個擁抱之后,一切都停止了——

“他抱了我。這是我最后的記憶。”致溟喃喃道,“然后我就來了星際暗部。”

“嗯,聽起來像是情侶會干的事。”鎖晏評價,“可他為什么要離開你?”

“他從來沒告訴過我他要走,”致溟目光呆滯,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仿佛那里有一個小小的投影屏幕,正播放著她那陳年丟失的記憶。“我從來沒想過他要走。”

鎖晏靜靜地看著她。已經沉浸在記憶里的致溟,臉上帶著笑容和與之不符的悲傷。

“為什么他不要我了呢?”致溟重復著質問,“為什么?”我明明沒有做錯什么。

但她心底有個小聲音,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肯定是他找到了比自己還好的孩子,所以就不要我了。那個孩子有多好呢?致溟清晰地記得自己從來沒惹過他生氣啊。

“你的意思是……你在來星際暗部當天,他拋棄了你?”鎖晏的臉上帶著質疑,“可是,負責帶我們來到這的人都是……終武大人啊。”

致溟驀然轉頭,“終武大人?”她重復道,“他是誰?”

“你不知道嗎?終武負責把轉基因人從母星運送到星際暗部,只要是轉基因人,應該都有接觸過終武的記憶。”鎖晏臉上的愕然比她還甚。“你是忘了嗎?”

“我想不起來我來星際暗部之前的事。”致溟道,“但能想起很小的時候……”

和山川野子在一起。和野子一起翻墻去摘野果,一起偷偷擺弄在地上撿來的科技產品,野子臉上綻放的笑容,像是一縷陽光照在花朵上。腿受傷了,野子為自己包扎腿上的傷口……

“我小時候有個朋友,”致溟不自覺地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自己拼命用手捂住野子身上涌出來的血。

一塊一塊的傷口,像是泉眼一般,里面流出來的都是紅色的血。里面就是軟軟的血肉。面如金紙的野子,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身上也涼,比致溟的手還涼。快帶她去后線,致溟聽見自己對自己喊,后線有醫生,有戰地醫生。

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攀上她的胸口,牢牢擒住她的心頭。野子死了,致溟難過地想,野子死了,自己卻活了下來——

然后是一雙手,一個人。站在致溟的面前。致溟還記得自己拼命把野子往自己身后藏,仿佛擔心好友在世上留下來的唯一的存活證明也被奪走。

那個人的背后都是光。他背著光而站,仿佛從天而降的神。他伸出手將致溟拉起來。

致溟的另一只手還緊緊攥著野子的手臂。

“放開她,好嗎?”對方說。“她已經不在這兒了。”

帶我走,致溟想。她透過那個不存在的小小投影屏幕看著小時候經歷過的事,這是她現在少數的可以回憶起來的珍貴財富。帶我走,她默默祈求,帶我離開這個戰場。不管前面是什么,哪怕是比這更糟的地獄,也帶我離開,離開野子已死的殘酷現實。

“我跟他在戰場上碰見,他把我帶走。”致溟流利地說出來,隨著記憶被漸漸掀開,一陣歡愉貫穿了她的全身。我想起來了,她想,我沒有全部忘掉。我能慢慢想起來。

總有一天,我會想起你的名字。你的樣貌。

“他把你帶走?接下來他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直到你來暗部?”鎖晏艱難地推理,“可那不就是終武嗎?”

“終武……”致溟重復著這個名字。

很陌生,但致溟想起來,她在《暗部》這本專門介紹星際暗部職能的書中讀到過。

終武,黑洞協會的高層之一,常年作為協會代表出席會議。終武的職責也包括在轉基因人幼體的母星和暗部之間充當運輸者,所有轉基因的幼體基本上都會經由他手。

“可是……”

致溟回憶起扉頁上終武的肖像,那個穿著制服、戴著遮蔽半張臉的排氣面罩的陰森男子,連在肖像畫上,面容也隱藏在陰影下。和記憶里那個總是笑著的人,一定不是同一個人啊。

“他們兩個不是同一個人。”致溟不自覺地道,“他愛笑,他臉上總是有笑容,他會開玩笑。”

“那這……聽起來確實不像終武。”鎖晏回憶起遙遠的曾經,自己也曾被一個陌生的人強制帶走。當時鎖晏還以為遭遇了綁架,拼命掙扎卻無果。最后陌生人似乎耐不住她的大吵大鬧,用不耐煩的語氣告訴她真相。

鎖晏至今還記得終武身上散發的那股陰沉的氣息,仿佛剛收割完靈魂的死神,倦怠又無奈。

她實在想象不到終武也會笑起來。而且,就算他笑了,隔著厚厚的面罩,也沒人能看見吧。

致溟的大腦仿佛承受了太多強行翻出的記憶,開始嗡嗡作響。她痛苦地彎下腰,鎖晏關切地拍著她的背。

“我只能想起來這些了。”致溟低聲說。鎖晏的撫慰讓她感到好受了不少,這是少有的來自他人的撫慰。

或者說,致溟從來就是個強迫自己獨立的人。從山川野子死去的那一刻起,致溟就已經做好了孤身一人的準備。

而“他”的離開,又讓致溟再次堅信,在以后生命的旅程里,不管是在尋找他的道路上,還是歷練自己的道路上,從不會有人來一直陪伴自己。

所以,無論是赤銀的或是無韻的幫助,致溟一直在懷著愧疚之心接受。

本不該,她們本不該對自己這么好的。

畢竟像我這樣總是被重要的人拋下的人,也沒有理由來接受別人的喜愛。

“好了。有一件好事。”鎖晏把自己臉上的淚水擦掉,順便也擦擦致溟的臉。“開心點。”

“好事?”比較長的休假?但也不過是泡在訓練室里一天又一天。

“你的生日要到了。”鎖晏露出一個笑容。“到時候我也來給你慶生。”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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