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云瑾一身粗布白衣,單手執(zhí)劍,劍尖血滴不停淌落,他面無表情注視著領頭人,唇角甚至緩緩凝起了一絲笑意。
領頭人背脊發(fā)寒,看他的目光猶如在看索命修羅,但他已無退路,同伴都死了,他若全須全尾的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條。
不等蘇云瑾動手,他牙關一咬率先出手,這一擊完全使出了看家本領,招式狠辣刁鉆,劍氣劃出無數(shù)道虛影分擊蘇云瑾全身命門,出劍的同時,袖中射出一篷淬滿劇毒的暗器,將蘇云瑾可能躲閃的位置全部封死,這一擊,他料定蘇云瑾避無可避,根本沒有退路。
然而,下一瞬,他就瞪大了眼睛,只見蘇云瑾揮劍擋住了那一擊,與此同時他袖中飛出無數(shù)鮮紅的花瓣,領頭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暗器叮叮咚咚落了一地,滿臉的不敢置信。
花瓣也紛紛揚揚落了一地,被滿地的血漬浸染的更加瑰麗。
這是花小貍讓蘇云瑾幫她去山里采摘的沐浴的花瓣,還剩了一些,沒想到竟派上了用場。
蘇云瑾手指拈著最后一片花瓣,在那領頭人目瞪口呆之際,手指一揚將花瓣射進了他前胸,頓時,殷紅的血跡在他胸口漫染開來。
那人悶哼一聲,身子一晃單腿跪地。
“回去告訴你主子,南燕我勢在必得,至于西昭,呵,看我心情!”蘇云瑾冷笑著丟下這句話,轉身出了密林。
院子里,先頭那個黑衣人滿臉血淚仍昏迷著躺在地上,蘇云瑾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正欲將人清理掉,花小貍懶洋洋的聲音驀地響起。
“喂,你人呢?幫我加點熱水!”
蘇云瑾愣了幾秒,渾身的戾氣瞬間消散,他一腳將黑衣人踹飛,用腳將地上的血跡抹去,又將染血的衣擺撕掉,直到身上聞不到血腥味才走了進去。
領頭人捂著胸口剛邁出一步,一個黑影突然凌空被拋了過來,他側身一閃,黑影砰地落在地上,緩緩清醒過來,捂著兩個血窟窿嚎了起來,領頭人眼睛一亮,顫抖著抱住自己唯一幸存的伙伴,激動得眼淚汪汪。
兩人強忍著痛,互相攙扶著離開。
幽巷的院落里,白芙正在熬藥,他強忍著苦澀的藥味,一邊扇風一邊看火,白皙的手指已被燙出了好幾個水泡,小臉和白衣上滿是黑灰,整個人狼狽不堪。
屋里,邱蓮衣躺在床上,臉色冰冷如霜,她試了幾次想起身,掙扎得滿頭大汗,最終還是軟軟躺了回去,心中不由對白芙厭惡到了極點。
這些年來他就像跟屁蟲一樣對她死纏爛打,更是將他們有婚約的消息傳遍江湖,那所謂的婚約不過是兩家父母閑談時的一句戲言,誰也沒有當真,卻唯獨被他放在了心上。
若說以前她念著青梅竹馬之情對他所做之事多有縱容,在那日白芙設計想除掉蘇云瑾,后趁亂將她帶走軟禁在此之后,她對他僅有的幾分感情也徹底湮滅。
邱蓮衣自幼性子冷清,被父親當成男孩一樣嚴格訓練著長大,十歲的時候第一次殺人,眼睛都沒眨一下,整日獨來獨往,幾乎沒什么朋友。她向來愛憎分明,眼中非黑即白,白芙本是她信任的人,卻為了自己的私心將她算計至此,他軟禁她,給她喂軟筋散,這些她都可以原諒,可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動蘇云瑾。
唯有他,是她的逆鱗。
十五歲那年,她為躲避仇家的追殺躲進深山,和被刺客圍追堵截的蘇云瑾狹路相逢,兩人合力殺了所有敵人,最后傷痕累累奄奄一息,昏迷兩天內后雙雙醒了過來,兩人走了三天才走出那座山,那一路他們幾乎沒什么交流,卻莫名建立了一種信任感。
他,是她的第一個朋友。
即使知道他接近她另有目的,她也從來不想拆穿。
那之后她回到邱家,才發(fā)現(xiàn)自己每日都會想起他,時常晃神,在遇見蘇云瑾之前,男人女人在她眼中毫無區(qū)別,她殺女人時從不手軟,對男人亦是寡淡之極,可遇見他之后,她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感豐富了許多,會發(fā)呆,會想念,會笑,會心疼……
白芙忍著燙端著藥碗進來時,恰好看到邱蓮衣神情恍惚唇角含著一抹溫柔的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笑容猝然消失,那雙眸子一瞬間如盛滿冰雪冷漠至極。
“呵,你又在想他?”白芙放下藥碗慢慢走近她,語聲說不出的苦澀。
“蓮衣姐姐,我纏了你那么多年,你就從來沒有對我動過心嗎?那個男人,他到底有哪里比我好?”
邱蓮衣撇開臉,似連看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只從齒縫里冷冷迸出一個字,“滾!”
白芙臉色驟變,徹底被激怒,猛地把藥碗掀翻在地,冷笑道,“也罷,既然姐姐心中只有那個野男人,我便放你離開去給他收尸,那崖下野獸出沒,姐姐幸運的話,興許還能撿到幾根骨頭!”
說完,他扔下一瓶解藥便摔門離去。
邱蓮衣臉色慘白,口中喃喃道,“不會的,那么多次他都挺過來了,這次……這次也一定沒事的……
夜里,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花小貍生生被嚇醒,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大開幾乎獨占了一張床,蘇云瑾卻不見蹤影,不由心中有些不安,赤著腳跳下去走出了屋子。
屋檐下,蘇云瑾負手而立,一道閃電陡然劈下,白光照亮了他的身影,雨水順著屋檐淌落,濺濕了他的衣擺。
花小貍剛一出來就被一聲巨雷嚇得驚叫出聲,蘇云瑾回頭看著她,目光掃過她單薄的褻衣和光溜溜的腳丫子時,眉峰微微蹙起。
“出來做甚,回去睡覺!”
花小貍懶懶打了個哈欠,敷衍道,“打雷我睡不著!”
又一道閃電劈下,花小貍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抓住了蘇云瑾的手臂,見他頗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花小貍瞬間炸毛,“笑什么笑,大晚上不睡覺你站這兒干嘛,等著被雷劈啊?
狂風吹過,雨沫飛濺,花小貍猝不及防被淋了一臉,眼睛進了雨水一時睜不開,氣的跳腳,蘇云瑾輕嘆一聲,上前一步攔腰抱起她進了屋,將人放在床上,又擰了條帕子幫她擦臉,目光視及她臟兮兮的小腳,便又重新擰了條帕子幫她擦腳。
花小貍似是很享受被他伺候的感覺,瞇著眼睛漸漸睡著,蘇云瑾欲起身之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襟。
沉默一刻后,他從她手中輕輕抽出衣襟,脫去外衫躺了下來,花小貍睡夢中哼唧了幾聲,身子一滾窩進了他懷里,動作熟稔的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蘇云瑾身子一僵,連呼吸都停滯了幾秒,好一會兒才慢慢放松下來,手臂虛虛環(huán)抱著懷里的人,心情復雜的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