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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山中亦如平川

“你們什么意思?”

斯坦利攔住了另一個準備上前的隊員,說道:

“我還以為我們的合作會很順利。信任是相互的,不是嗎?”

布萊恩凝視著他的眼睛。

他能感受到這兩個人與他平常所見的普通人有所不同。如果說斯坦利與醫院里那些奇怪的醫生一般,像是一把鑰匙。那么他身后的那位更像是一把閃著寒光的刀。

布萊恩權衡利弊后點了點頭。

“防剿局應該是為了那份病歷來的,而有價值的信息我已經掌握了,交給他們應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請稍等。”

他取出藏在臥室床底的病歷,隨后回到畫室遞給了斯坦利。警探將手上的雨水甩落,大致瀏覽了一遍,他的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過了片刻,他抬起頭來,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枚金幣。

“防剿局還會聯絡你的。”

兩位警探離開公寓退回了雨中。

看著那枚靜靜躺在書桌上的一英鎊金幣,布萊恩的心里五味雜陳。

“好吧,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今夜他沒能進入漫宿。

……

克里夫的心情像今天早晨的天空一樣陰沉,沒人告訴他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不過他的父親似乎給他留下了一大筆遺產。令人疑惑的是,他完全不知道他的父親是從哪里賺到這么多錢的。

他剛剛接收了他父親遺物里的一些文書,也許這些文書或許能夠給他一些啟示,關于這一切究竟是怎么發生的。

克里夫從包裹中取出了一沓紙張:

“這是爸爸的日記?”

一頁又一頁的潦草手書,望眼欲穿地寫道一座無形的房屋,睡夢的顏色與世界背后的隱世諸神……

克里夫讀得越多,便越發能感受到這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文字是多么的邏輯嚴密、自成體系。并且他的導師也曾隱晦地向他描述過這些事物。

“不,這完全不合理……”他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想將那些混亂的思緒拉扯出來。

“可這就是真相,你只需要打開那扇門。”他腦袋里的另一個聲音告訴他。

腦中的嗡鳴聲戛然而止,幾塊隱藏在迷霧中的拼圖終于顯現了出來。他越來越接近他所在世界的全貌。

克里夫將右手緩緩抬起,像是想抓住那些朦朧的光芒,最終卻觸碰到了冰冷的花窗玻璃。

“這就是世界表皮之下的色彩嗎?”

這就是真相。

此前,克里夫一直把《分裂之時》當做是一本記錄著古代星象與相關研究的書。直到看到了他父親的這些筆記,再聯想到查爾斯導師和他進行的幾次談話。他才意識到書中那些似是而非、撲朔迷離的句子原來都確有其含義。

“為什么他沒有早一些告訴我……”

除去關于夢境世界的描述,他注意到有一部分日記有些語焉不詳,像是被加密過。

加密的手段并不復雜,正是他小時候與父親玩過的一些謎題。

“親愛的克里夫。”

當克里夫開始閱讀那份日記時,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原諒我以這樣的形式來與你告別。但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他的記憶中,父親似乎總是在忙著出差,然后又在那些極其短暫的相聚時帶回一些充滿著歷史氣息的藏品。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親在帶回那些東西之前總會去一趟天文臺。

“我本希望你能像個普通人一樣追求你的夢想,而這似乎是錯誤的……正如飛蛾總是在黑暗中追尋著燈光,我們的本性中本就隱藏著對知識的渴求。”

“我們的羅盤乃知識,我們的終點是輝光。愿守夜人給予你指引……”

“查爾斯是我的老朋友,你在天文臺應該能夠找到你想要的。”

后續的文字越來越混亂,他父親那時候的精神狀態似乎已經不容樂觀。

“太陽的尸體灑落天空……”

“我從沒想到我會以這樣的方式脫離凡人的范疇。那群自以為是的混蛋,該死的,他們根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正如我現在已經不知道我究竟為何物……”

“新時代要來了……”

日記中所提到的一些東西讓克里夫感到有些不安。

他坐在窗邊,凝視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言不發。

在圖書館那暖色調的燈光中,他的導師打開了一道深棕色的木門走了進來。

“那本書研究得怎么樣了?”查爾斯問道。

克里夫有些疑惑,他并不知道為什么查爾斯會突然問到這個問題。

“只讀到了第二章。”

查爾斯點了點頭:“雖然只是殘篇,但那些只言片語對此時的你會有所幫助的。”

“有些事你父親并不想讓你知道,但是我告訴你的目的同他不愿告訴你的目的一樣。”

“不要去做沒有意義的事。”

……

1922年,撕身山脈。

你永遠難以想象這幾種相差甚遠的地理環境是如何共同存在于同一個地方的,不過撕身山脈總會給我們帶來驚喜。

荒涼的灰綠色山坡將目光引向遠方白雪鑲邊,仿佛撕裂天空的山峰讓人望而卻步。這場旅途注定充滿阻礙,如果我們不夠虔誠,它也將撕裂我們。

我們的向導溫特爾一路上都很少說話,不過在翻越山脈前,他還是用冬相追隨者那獨有的冷冽拜請了先太陽而去之神。

對于通曉冬天、名為昕旦的司辰來說,黎明前的時辰是神圣的。若我們奮起反抗,求她護佑,或許她會保我們周全。

伯利克是一位既能干又務實的登山者,他會在前面為我們開辟道路。

我們將在黎明前進入撕身山脈。

高峻的山峰劃破天空,漫漫山脊上巖石尖利,冰封雪蓋。雖然昕旦的神力讓我們免于受寒,但當我們行于山間之時,那刺骨的寒冷仍凍傷了我的四肢。黎明之前的黑暗使得前路更加艱難,這將會是一場噩夢。

愿守夜人指引前路。

拂曉將至,天邊微微透出一縷模糊的光線,面前的山脊陡峭得近乎垂直。狂風在山脈間嘶吼,我們得盡快通過這一阻礙。

我很喜歡寧娜伽勒的一本書——《山中亦如平川,許無前人未達之途》。雖然我們此時行于山中,但愿亦如平川。

正如書中那個令人憂郁的傳說所言,空手獵人,即圣杯的一位情人也曾行于此山中。他想要符合她的胃口,成為與她并肩的司辰,最終卻撕開并吞吃了自身,將他的名字留給了這座他曾漫游過的山脈。

我們踏雪而行,攀山而上。周圍云霧繚繞,我似乎仍能聽到祂的名字在山中回蕩。

天蒙蒙亮,我們正艱難地穿行在白雪覆蓋的山頂上,一如百年前同樣行經此地的朝圣者。走在前方的伯利克帶回來了一個壞消息。

他見到幾只口吐人言的巨鳥在山頂談論著一些“閑話”。可憐的伯利克,他感覺到了這一景象的詭異,殊不知真正的后果遠比他想象的嚴重。

溫特爾依舊一言不發,他的神情有些凝重。

為了避諱,我們換了一條路走,在皚皚白雪中繞行了半刻。滿身的凍傷延緩了我的行動,但太陽已經升起,我們必須盡快下山。

些許碎石從山頂滑落,在我們身邊掀起陣陣雪浪。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走出茫茫雪地,周圍的云霧逐漸淡薄。我們沿著土黃色的山坡向下而行,身后傳來雪崩憤怒的回響。

在清晨潔凈的陽光中,瑟瑟發抖、滿身凍傷的我們終于穿過了高山。

下山之時,我們只余六人。

山腳下是一片荒涼的沙地平原。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廣袤土地兀地出現在我們面前,這一地貌的轉折甚至有些尖銳。

但你不是總能知道你在追尋何物。

沒有了伯利克的鑄之本領,剩下的路途只能依靠我們自身。到了正午,太陽令我們皮膚緊繃,口唇干燥,在我們的頭頂傾瀉毒辣的光。我們可能會迷路,也許已經迷路了。

補給還算充足。在朱爾的引領下,我們拜請了雙生女巫,不可觸碰之神。希望祂能護我們免遭太陽的炙烤和蜃景的迷惑。溫特爾已經返回,他將會在我們歸來時接應我們,至少在一個月以內是這樣。

太陽西沉,荒漠在暮光中顯現出奇特的色彩。在白天,這里宛如火爐;而此時,它如同一塊浸有血跡的琥珀。夜幕降臨,群星閃爍。撫過我們臉頰的風如同冰冷的手。旅途繼續。

日復一日,我們漫無目的的徘徊在這片荒瘠的土地上。也許初來時我們仍期盼著尋到什么,但如今還有更加急迫的事。

預言中為太陽送葬的隊列或許曾行經此地,送葬者始終不見蹤影,而死者仍被引來此處。

夜里,亡者像是污濁的鬼火一樣聚集在我們周圍的空氣中,它們的形體在我們的夢中搖曳。比起物體,亡者更像是風,但這并不意味著風可以被低估。就像現在,它們是蒼白陰影的風暴,恐怖是它們的獠牙。

那是一群煩躁的亡者,不是所有亡者都能輕易安息。這里的亡者不喜歡我們打擾。它們行動遲緩,如同日晷陰影的轉動——慢,卻不止不休。它們記得何為痛苦和恐懼,但不甚清晰。而對這兩種情感我們也同樣熟悉。

當它們臨近的時候,那陰影中的風暴裹挾著沙土、銹鐵、蛛網、碎片、破布以及它們的憤怒。雖然它們已經死過一次,雖然它們與醒時世界的連結很微弱,但要想將它們趕回黑暗中去,我們必須小心謹慎。隊伍中的一位暗殺者正磨礪著他的刃,我們需要爭取更多時間。

風中飄散著鮮血與腐朽的灰塵的味道,它們被趕回了林地的陰影,但也帶走了我們之間的一員。

結七余五。

傷亡慘重,也許是時候踏上返程了。

這片荒寂的平原綿延不盡,幾達天邊。土黃色的火爐再次燃起,我們似乎尋到了一些殘跡。幾塊骨白色的石磚掩埋在一座小土坡旁,在太陽的炙烤下它們摸起來仍冰冷如霜。我能感受到其中那隱秘歷史的氣息,就像是珍貴紅酒的氣味。

它的上面覆蓋著一層琉璃狀的物質,是何等的偉力讓沙土像河流一樣流淌?

我迎著太陽的光芒將目光投向天邊。

一座純白的祭壇屹立在遠處的沙地,宛如一簇燃燒著的白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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