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4睡醒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半了,嗓子里又干又澀,火燎燎的,腦袋也嗡嗡的響,昨晚上殘破的夢境就像趕不走的煙霧一樣縈繞在心頭,想不起來,卻又無法擺脫它,A4鄒著眉頭,躺在床上,望著自己臥室的天花板發呆,正因為眼前都很正常,他才更加迷惑,如果他現在躺在馬路上、旅店或者風的酒吧里,他反而不會覺得奇怪。
A4起身望了望四周,房間里一切如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清醒時最后的位置在風的酒吧,他還記得唱歌事情,可是怎么回來的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想必應該是一幫朋友把自己送回來的吧,A4撓撓頭發,不禁難為情的笑了笑,他自詡頭腦冷靜,很少喝高,而像昨夜那種不省人事的狀況是絕無僅有的。
怎么就喝斷片了呢?
從昨天到現在,不知道陳魚雁怎么樣了,但是A4還記得分開時她說的話,此刻不知道如何開口,也許是該給她一點時間冷靜一下了,自己也考慮一下接下來該怎么做,用何種方式繼續經營這段感情,思考再三還是先不聯系她。
桌子上放著一只杯子,盛著蜂蜜水加檸檬,是醒酒用的。
“這些家伙真夠貼心。”A4苦笑著搖搖頭,“可惜不會是魚雁做的。”
他拿起杯子來喝了一口,又拿起電話撥通了風的號碼。
“喂,你醒了?”風的聲音有些疲憊。
“把我送回來,謝了。”A4說道。
“你這是在哪兒?”風訕笑道。
“家里,怎么了?”A4感到奇怪。
“呵呵,旁邊沒人?”
“你這是怎么了?”A4感覺有些好笑。
“看來,你是真喝大了,我們沒人送你。”風頗有深意地說。
“是我自己?那我的車呢?”A4趴在窗上望了一眼院子里。
“是一位美女把你帶走了。”風說。
“是嗎?這可不是安慰我的話。”A4滿腹狐疑地問。
“怎么……”
“你明白的,我和魚雁……”
“魚雁,陳魚雁我們能不認識嗎?當然不是她,是一個有背景的女人,開著BENTLEY,說認識你。”
“她說認識你們就讓她把我帶走,我這行難免得罪人,萬一被人黑了,那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嗎?”A4有些生氣了。
“你是個大男人了,再說來接你的是個大美女,人家口口聲聲說是你的故人,也就是老相好唄,我們能不放人嗎?”風電話里說道。
“你干嘛發脾氣,你知道我在開玩笑的。”A4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自己笑吧。”
“葉風,你這說話的口氣我可有點意見了啊。“A4干笑道,“我剛醒來,什么都不知道,你想我怎么樣?”
“少來!管你怎么想呢,你、獵兒還有蘇康都是怎么了,一個個腳踏兩只船,只會讓女人們傷心。”風依然沒好氣,“別說做朋友的沒提醒你,不要玩火了,小心燒著頭發變成和尚。”
“等等,你怎么越說我越聽不明白了?”
“懶得理你們這些花心男,我要掛了。”
“風,你能別激動嗎?”A4一頭霧水,“不明白你干嘛這么生我的氣?”
“為你們這些臭男人生氣?也太自我感覺良好了吧,這幾天很煩,別再為這些破事找我。”風依然沒好氣。
“唉……女人哪。”A4心中暗自苦笑。
“你自己想,還有,你的車還停在酒吧門口,有時間來開走吧。”風說完就掛了電話。
A4剛要放下電話,手突然僵在了半空,桌子上有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個魔方。
“那是誰呢?”A4滿心疑惑地愣在那里,“難道是她?”
呵!他認識這個魔方,是的,他當然認識,對A4來說這不是一個普通的魔方,因為它屬于一個人,在A4眼里這個小小的塑料益智玩具見證了一個理想國的幻滅——以他虛偽的堅強和她冷漠的遺憾做結尾,它就像一只盛滿雜物的箱子,曾經深深刺痛A4的那件東西被掖在了箱子的最底部,漫長的日子里可以裝作看不見,摸不著,卻無法否認它的存在——那件內心的珍藏。
他一把將那個魔方抓起來想要摔個稀巴爛,卻發現下面壓著一張小紙條,A4用因激動而顫抖的手拿起來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我回來了,不管為誰,為什么事情,不許你再醉酒,記得打這個電話找我,初惠。”
還是一如既往的霸氣,帶著些許命令的口吻。
“你為什么要這樣?為什么……”A4囁嚅著將紙條揉成一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是個周末,一個工作繁忙的女孩給了自己機會,來到海邊的柚木板長椅上坐坐,天空中有些陰云在漂浮著,此刻,她兩只手正在玩一個老掉牙的玩具——魔方,像其他老的東西一樣,被淘汰的原因似乎很多,但其實就一個,因為它難,相對于眼前世界光怪陸離的一切,它那單純、嚴格而又似乎毫無捷徑的游戲規則顯得太難了。那一段時間不知為什么,初惠莫名迷上了這個小玩意兒,一有時間就從包里拿出來扭個不停,可幾天下來還有一半的顏色沒搞定,而且大有越搞越亂的趨勢。
也許是因為認真的緣故,一個男孩在她身邊的不遠處坐下,她都沒有察覺。天開始下起雨來,還好座椅上面有一面大的遮陽棚,雨先是浪漫的緩緩飄著,繼而粗暴的傾瀉而下,大顆的雨點“啪啪”的落在地面上,濺起的水花迫使初惠把腳一縮,她看了一眼手里的魔方,煩躁的將它丟在了一邊。
這時,她才發現坐在同一個遮陽棚下的A4,兩人默默的對視了一眼,因為剛才的窘態,她臉紅了,赧然一笑。
“我能試試嗎?”A4說著從雨里撿起了魔方。
“你行嗎?”初惠將信將疑問道。
“能有多難。”A4笑著說。
接下來的情況,顯然是A4也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他拿著魔方亂扭一氣,不但沒有把魔方拼起來,反而搞得更花了,還被一旁觀摩的初惠傻啊真笨的訓斥了半天,也許是雨幕造就了這個二人世界,雖然彼此素不相識,但兩人嘻嘻哈哈的就像相依多年的情侶。
“你看你,這更亂了,擺明了是搞破壞嘛。”初惠說著一把將魔方奪了過來。
“沒事,會弄好的。”A4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拼了好長時間呢。”初惠嘟著嘴說。
“你不會找人幫忙嗎?”A4笑著說。
“那就不算自己本事了。”
“我再試試。”A4伸出手。
“算了,本人現在謝絕添亂。”初惠趕緊擺擺手。
“呵呵呵……”
“笑什么?”初惠這會兒板起了臉說道,“你真討厭,剛才為什么坐在那里也沒點動靜,是不是想看別人出丑呀?”
“我是看你興致挺高的,認真的女孩最美,不好意思打擾你啊。”
“油嘴滑舌!我叫林初惠,你叫什么名字?”初惠噗嗤笑了起來。
“我叫楊恩,是個私家偵探,剛才辦完事情想在這里坐坐。”
“噢,私家偵探,聽起來有些神秘呢……”
“你說對了,也就名字有些神秘,跟別的工作一樣,都是上班和下班。”
“你這個解釋挺有趣的。”初惠莞爾一笑。
“嗯,你也挺有趣,剛才看到你……”A4笑嘻嘻地說。
“哼!原來你真是坐在那里看笑話的,找打呀……”初惠嗔道。
那只魔方就放在兩人中間,眼前的海天在雨霧中茫茫一片,似乎被它重新定義了時空,那場雨下了很久,似乎又很短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