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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廿載禍源(下)

  • 云起塵封
  • 慕笛
  • 4473字
  • 2015-04-11 22:15:51

“我明白。”這時,李逸云的目光已經從之前的暴怒變得沉靜,殺氣也被他收斂起來。他沉聲道:“就算你解釋,我也沒打算因為你的解釋改變決定。”

“好!”邢誠舸似乎很是滿意李逸云的回答,接著說:“你母親當時便嚇得暈了過去。此時她已經開始按著我的那門法術進行修煉,體內的靈氣立刻便炸開了鍋,我顧不上其他,全力用法力為她調和,從早晨一直到傍晚,她才終于醒過來,一睜眼便要見你們父子。那山崖極高,常人落下去必死無疑。我原本不想讓她見了尸體再受刺激,但拗不過她,只好帶著她來到崖下,而我們見到的只是幾塊被野獸撕爛了的殘破碎骨,連人形都已經拼不出。”

“如今看來,你當初是活下來了。只是不知究竟是怎樣活下來的。而當時我跟你母親都認為你們父子二人均死無全尸,你母親收拾了僅剩的遺骨,便跟隨我返回蓬萊,開始修煉。”

李逸云在心中暗自揣度,二十五年前的八月初,按著周穆王所說,那時正是自己的養母失蹤的時候,最大的可能便是她在行走的途中發現了自己,將自己救下,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在之后就沒什么說的了。”邢誠舸的語氣變得有些懶散起來。“大約十年前,我在塞北游歷之時竟發現一只上古兇獸,拼斗之下將其殺死,可我也身受重傷,回到蓬萊之后你母親便趁機將我全身經脈打斷,又將我的雙手雙足連同上半身一起折斷,只是最后的時候沒下去手,留了我一條殘命,將我關在這里直到今天。”

他又嘆了口氣,語調中滿是蕭索之情:“她那時候就說要替我守護蓬萊島直到下一任島主的就任,算是還了我十多年的授業之恩。我還以為只是小女孩兒一時的沖動,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做到了,而且還是在根本不知道離雉玉珪作用的前提下,呵呵。”苦笑了兩聲,邢誠舸垂下了頭,再不言語。

仰面朝天,李逸云閉起雙眼,吐出一口長長的氣息。再度睜開雙眼,原本涌動著的神色已變得如山岳般凝實,他上前一步,再度來到邢誠舸面前,對視著他說:“當年的是非對錯,我也不想去追究了。不過我的父親畢竟是被你親手殺害,我的母親又為了完成你的托付而喪命,你終究欠了他們一個交代。便由我來終結這段因緣吧。”

說完這話,李逸云右手一抬,一道兩指粗細的銀光從他并攏的食指中指指尖探出,延伸出四尺多長,就如同他手指的延長,輕輕抵在了邢誠舸的眉心之上。“哦?”邢誠舸雙目一亮,有些奇異的說:“竟然是宇宙訣?看來媚兒還教給了你這個!”言語間竟有十分滿足的意味。

李逸云不為所動,神色淡漠地說:“只是初學乍練,原本上不得臺面的。不過我覺得用它來完成這最后的儀式再合適不過了。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若是還有什么心愿的話就說出來,我雖然不能保證幫你完成。可也會盡力而為。”說著,雙目灼灼地瞧著老者,等著他的遺言。

聽了李逸云這話,邢誠舸陡然愣了片刻,隨后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幾滴淚水從眼角滑落,布滿了他那滿是溝壑的臉。“好!好孩子!我害得你這樣慘,你還愿意幫我完成心愿,真是難得呀,難得!沒有啦!什么愿望也沒有啦!”邢誠舸閉著的雙眼中溢出一股股淚水,不住地搖著頭。

李逸云心中也是一陣蕩漾,聽眼前這老者說了當年的往事,他的罪過的確罪不至死,可自己的雙親到底是因他而死,又怎能棄之不顧?正在他心潮起伏之時,邢誠舸的神色突然一變,立刻由感動轉為譏嘲之色,嘴角掛著冷笑,眼中滿是鄙視之態,仿佛一瞬間變了個人似的。他輕蔑的瞧著李逸云,哼了聲說:“不過小子,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是誰?就憑你也殺得了我?”

他的神態瞬間又點燃了李逸云的怒火。“找死!”李逸云大喝一聲,手腕一震,銀色的劍光霎時便沒入老者的眉心,刺入了他的頭顱。然而,意料中老者的魂飛魄散卻沒有發生,邢誠舸依舊笑著瞧著李逸云。而在李逸云的感知下,他那刺入老者體內的法力,連同附著在上面的魂魄之力。瞬間便被兩股爭斗著的能量如野獸噬咬般瓜分一空。而那兩股力道還不斷地生出一股吸引之力,將他體內的法力與魂魄之力也盡皆吸納而去。

這股吸引之力并不強大,而且李逸云感覺到,即使是被他將體內的魂魄之力連同法力盡數吸光,大約也不會傷及本源,最多只是法力與魂魄之力耗盡,調息一段時間便能恢復。但他卻勝在無懈可擊,邢誠舸體內的兩股力量,不僅在吸納著他的力量,而且還在老者的體內分毫不停的相斗著。相互傾軋間,兩股力量又在不斷地變化著,讓深諳浩渺輝光訣的李逸云一時也難以發現它們的破綻加以破解,只能眼睜睜的瞧著自己的力量緩慢而持續的消耗著。

“傻眼了吧?”邢誠舸揶揄道。“不過你別擔心,這個法術不會傷及你的本源。但是以后在遇到我這樣的情況,可別冒冒失失的沖上來了,倒時后悔可還不及。”言語真摯誠懇,神色也盡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懷。李逸云本想出言回“敬”他幾句,但見他的神色卻又說不出話來,只能抽動了幾下嘴角,沉默了下來。

“這可是媚兒特意為我研究出的封印之法呀!”邢誠舸自言自語道。“將魂魄之力與法力分開,利用地面的法陣使它們分別構成無休無止的循環,再讓它們在我體內不斷地相互傾軋,從而讓我身體內的每一處都不停的上演著毀滅、再生、毀滅、再生的過程,而兩股力量勢均力敵,卻又偏偏死不了!當真是一份好禮呀!”

李逸云心中一驚,他雖說還體會不了這深奧法術的奧妙,但卻能想象得到,身體的每一處不斷地毀滅、重生之中,究竟是何種的痛苦,心中不禁又生出一種對老者的同情。這時,卻聽邢誠舸輕輕的笑了笑說:“不過今天,我終于可以死了。”

話音剛落,李逸云頓時感到一股反震之力從面前的空間中彈出,他的身子立刻不由自主的倒飛出去數丈,而那指尖的銀光也從中部折斷,余下的部分“嗖”的沒入老者的額頭。

驚訝之下,李逸云正要再度上前。卻突然感覺胸口一悶,這種感覺緊接著又傳遍全身,他甚至連張嘴說話都做不到了。李逸云雙目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瞧著面前的老者,他此時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體內發生了什么。不是中毒,也不是中了什么法術,而是他的身體,被比之前自己的法力深厚數倍的法力填滿了。一時間體內經脈無法適應,這才難以調用。

“別驚訝,這不過是‘偷天換日’的一種用法,你學過宇宙訣,只要潛心修煉,總有一天也能用得出來。”邢誠舸笑著對李逸云說,而他的身體,則開始燃燒起七彩的火焰,從雙手雙腳開始,在火焰中不斷地消逝著。

李逸云當然知道“偷天換日”,那是宇宙訣練到極為高深的層次才能施展的空間法術,可以按照心意,將處在兩個不同空間的事物瞬間交換位置,交換的事物種類也隨著使用者能力的提高不斷地增多,按著理論,轉換的事物,甚至可以是——時間。而邢誠舸的這一招所交換的,則是處在兩人體內的全部法力。

相比起邢誠舸的法力,李逸云的法力弱小的多了。這一下,邢誠舸體內法力與魂魄之力的平衡瞬間被打斷,魂魄之力如同脫韁的巨獸,沖向他身體的每個角落,肆無忌憚的加以破壞。瞧著他那不斷消逝的身體,李逸云驀地產生一種想要阻止的沖動,但卻被突然得到的強大法力限制,只能靜靜地感受著,法力不斷融入自身,滋養魂魄,給自己帶來的變化。

此時的邢誠舸,只剩下了上半身。他在光焰的環繞中飄在空中,目光柔和的注視著李逸云,開口道:“那是四十多年前了吧?那時候我還沒你現在的年紀大,剛剛學了一些本事,便急著跑出島來四處炫耀。殺過不少人,也救過不少人。”

李逸云一聽,立刻思索道:難道他這是在交代遺言?立刻集中精神。只聽邢誠舸接著說道:“救的人之中有個女孩兒,見到她的瞬間,我便覺得自己的生命似乎有了變化。原本的我,只知道修煉法術,感悟天道,心中根本容不下其他。我的師父常常對我說要悟通人間****才能夠大徹大悟,我之前一直是嗤之以鼻,但那時,我突然覺得,師父的話,實在是真理。”

“與她在一起生活了將近一年,我漸漸的被生活的瑣事纏身,對她的情感也被這些事情掩蓋了起來,我當時轉念一想,我之所以對她付出情感,不就是為了體悟****,然后在修煉上更上層樓嗎?如今目的達到了,我干嘛還抓著不放?于是在秋季的一個下著雨的日子,我將田里所有的莊稼都收到了院子里,將準備好的信放在熟睡著的她的床頭,便頭也不回的走了。”說著,邢誠舸的語氣轉為落寞,雙眼如同穿越了數十載的光陰,回到了那場雨中。

“五年以后,我偶然又經過了那個村子,便想順路打聽一下她的近況,然后我知道,她在一年前帶著與我生下的兒子,改嫁了。兒子也跟了她改嫁人的姓氏,我偷偷的瞧了她和那已經滿地跑的孩子一眼,便又一次悄悄地離去了。我那時想,應該再也不會有什么交集了吧?我和我曾經的妻子以及與我血脈相連的兒子。事實也正是如此,直到十多年前,你母親將我關起來時,再度提到你父親名字的那一天。我都想不到,我還會在與那個孩子相遇。”

“那個因我而生的孩子,叫做李鈞山。”

說完這句,邢誠舸淡淡的笑了起來,笑容中不知是苦澀,還是釋然,他所有的力氣似乎也隨著這句話消逝一空,雙眼變得黯淡無光。

而李逸云則如同癡傻了一樣,木然的瞧著老者。這時,七彩的火焰已經將邢誠舸的身軀盡數化為灰燼,只剩下孤零零的頭顱。他用力的又露出了笑容,輕輕的說道:“孩子,要照顧好自己。”緊接著,七彩光艷猛的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將他的頭顱盡數吞噬,之后便如黎明的螢火蟲,向著四周消散一空。

百丈深的地下,只剩下李逸云孤獨的站著。不知過了多久,他垂在身側的雙手開始輕輕地顫動,手指用力的扣進手掌之中,流下鮮紅的血來。“你們……怎么都這么自以為是啊啊啊啊!”

李逸云仰天長嘯,清越激昂的聲音傳出塔外。連守著塔門的吳塵等人也是面色一變,露出詫異的神情。而長嘯中的李逸云,則用力的一踏地面,在青石“砰”的一聲悶響中,他的身體被雄渾的法力包裹著,如同倒射而上的隕石,向著空中飛去。

“轟”的一聲,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李逸云穿越了數層巖石,將塔頂撞出一個大洞,躍上了高空,而那聳立著的漆黑巨塔,則隨著李逸云的躍出,如瀑布下落般的崩塌,頃刻間化為一攤廢墟。周邊的人們再也顧不上其他,沒命的向四周逃去。

站在空中,李逸云俯瞰著這糾纏了他家三代人生命的蓬萊仙島,心潮起伏,一股難以宣泄的情緒從他的心底沖出,彌漫了他靈魂的每個角落。

“啊——”李逸云大叫一聲,手掌并指如劍,信手一揮,纏繞著紅、碧雙色的純金劍光如同出海的蛟龍一般咆哮而出,在空中化為長達數十丈的三色劍芒,漫天的烏云、雨滴、雷電,所有的一切,都瞬間被那劍芒席卷在內,化為各色的光芒。攜著開天辟地般的恐怖氣勢,狂龍似的劍芒正斬在蓬萊主島與那員嶠、岱輿相連的光帶之上。

無聲無息的,兩道光帶立刻如被燒融了的金屬般流動著斷裂開來,劍芒接著斬入海中,立刻便激起數十丈高的巨浪,沖上了陸地,將靠近海邊的植物、建筑盡數摧毀。

而當浪頭消散之時,那脫離了蓬萊島的員嶠與岱輿,早已在那股向兩邊涌出的浪頭之下,飄出了數十里,只剩下模糊的影像,而此時島上的高手早已盡數喪命,想要將它們恢復只能是癡人說夢了。宇宙兩派的長老,只能一般安撫著弟子們,一邊無奈的瞧著那漸漸消失的兩塊島嶼,默不作聲。

李逸云依舊站在空中,一動不動。憑著暴漲的法力,他終于能夠靠自己便將這劍芒施展而出,但他此時卻殊無喜意。他瞧著那漸漸遠去的兩塊浮島,心中陡然一空,雙膝一屈,跪在了半空中,望著周圍那被他的劍芒驅散了烏云,變得晴空萬里的天空,無聲地落下了兩滴熱淚,一時間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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