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宜問道:“呂布射術如此好,那他與希迪相比,誰更強呢?”
“這就不曉得了,呂布射術有可能為希迪教授。”
“你可真會胡扯。”胡宜不想再聽他說話,自行離開側臺。
李顧依舊聽著戲,臺上開演的戲劇為《四郎探母》。
不久,此戲演出過半,有幾人從戲臺左側行至院門,腳步急促,似乎有要事離開。
李顧瞥一眼為首之人,容貌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過了不久,他終于想起來,昨夜參與朝會的大臣之中,便有其人。
此前在后臺,李顧從徐老板口中得知,府邸主人系福長安。這樣說得通,其為軍機大臣,有資格入宮覲見。
福長安離開小園子后,他并未跟隨出去,繼續聽戲。
半刻時,臺上戲者下場,此間,李顧見胡宜許久未歸,擔心其安危,故而往去找尋。
李顧行至內院,在一棵槐樹下,發現胡宜留下的暗記,循跡直到后院。
胡宜半蹲在一處房屋角落里,雙眼凝視屋內,似乎觀察什么。李顧輕步上前,拍一下對方肩膀。
他轉過頭來,看到李顧時,趕緊示意別出聲。
李顧不明何意,移步湊近窗戶,瞧見里面有三人,端坐在椅子上,不知商議何事。
左首為福長安。右首處坐著一人,此人背對他們,并未看清面容,不過從身型來看,似乎為和珅。右次座上,亦有一人,不知何人。
“和琳此番調任四川,我別無他想,惟有參與平亂,具此取得皇上信任,亦為救己。”和珅言道。
福長安不知和珅話中之意,故而問道:“何以謂之救己?”
和珅默而不語,福長安更為疑惑,自忖此前其隱瞞苗禍,然今如此言論,不知何為。
少頃,次座官員望向和珅,見其表情舒緩下來,便整裝直立,故作鎮定,言道:“和大人,我的事您考慮得怎么樣?”
和珅聞言,沉思片刻,隨即言道:“纕蘅,你是文臣,不善武事,領兵然否,卻可擔任欽差一職。我明日上疏一道奏折,向皇上保舉你擔任欽差大臣,前往兩江籌措糧餉。”
話鋒一轉,和珅繼續道:“江南雖然富饒,卻不可竭取。你只需盡職即可,籌餉多寡,亦在天意。事畢后,你速往貴湖兩省,以運送糧餉為名,督辦后方輜重事宜。”
“屬下明白!”次座官員捋一下胡須,深知其意。
李顧聽完對話,方才知曉此人身份,原來是即將任職湖廣總督的畢沅。
就在這時,胡宜向李顧打出手勢,示意三位大臣商議將要結束,留在此地,恐遭暴露,必須盡快撤離。
二人遂離開此地,并未驚動屋內之人。
他們回到小園子戲臺,此時徐老板正好下場回到后臺,看到二人,便言道:“剛才沒見你們的身影,又跑到前臺看戲?”
“這都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李顧奉承道。
“小滑頭,話盡挑好的說。還有一出短戲就結束了,你們先收拾一下后臺。”徐老板笑道。
申初三刻,演出完畢。雜工將戲服和道具裝入木箱,抬上馬車。不久,戲班啟程回南城。
馬車行至正陽門,李顧看到天橋各種撂地雜耍,拉畫片和抖空竹,還有許多能人巧匠也在此討活。
他突然想起昨夜那個錦盒,遂跳下馬車,胡宜沒有阻攔,但也沒有隨其下車。
天橋里各色人等混雜其中,只為討口飯吃,故而雜耍表演相當賣力。
走了幾條街,他看到有人表演木偶戲,徑自行去。
戲者年紀約莫三十左右,面前擺放一張不大的方桌,上方卻有六只木偶,均為武士模樣,手持長刀。
其人手指纏著六根線,分別對應那六只木偶,且綁在其腰部位置,這令李顧感到十分訝異。
一般而言,木偶戲只有兩只木偶,手腳綁有四根細線,連接戲者,雙手并用,操控木偶表演。
李顧默默看著戲者表演,這人只是控制木偶的位置和方向,其它沒有任何動作,底下木偶卻在表演打斗戲。
觀此整場表演,李顧亦未能參透其中奧秘,悻悻然也。
正想離去,見到旁邊有個鎖匠,步行上前詢問。鎖匠身后的房屋突然冒起滾滾濃煙,火光四起。
他立即跑到房門前,大腳踢開木門,進入小院,看到起火的是東屋,疾步向前推開小門,
屋內煙霧彌漫,看不清任何東西,李顧用手捂住嘴。這時,他聽到西側有聲響,趕忙轉身奔去。
只見一名男子倒在地上,左手拽著一個銅牌。李顧雙手抱起此人,快速跑出屋外。
他將男子放在地上,這人呼吸新鮮空氣后,很快便醒過來。
對方睜開雙眼,望著李顧,左手鉚足全勁動了幾下,不知搗鼓什么,他全然不知,此刻正在集中注意力查看男子傷勢。
西屋一個角落里,有位濃眉大漢看到男子此番舉動,立即拔刀,朝李顧奔襲而來。
李顧右耳聞見動靜,瞬時彎腰后仰,躲開濃眉大漢的攻擊。以此同時,他快速拔出短刀,刺向其右臂,旋轉收刀,鮮血瞬間染紅衣襟。
濃眉大漢中刀后,往左側撤去,跑到圍墻邊,攀爬而上,躍入地上,向西邊逃竄。
李顧不知何人襲擊自己,懷疑可能與昨夜什剎海殺害賊人之事有關,故而放下這名男子,跑出院子,朝著濃眉大漢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刻時,李顧追至南城西邊的一個胡同,濃眉大漢進入四合院后,院子里的人立即關緊大門。
李顧走到大門旁,觀察一番后,他邁出右腳踩上門框,并伸出左腳瞪在墻沿上,幾下工夫便爬上圍墻。
他縱身躍下圍墻,進入大院,環顧四周,來到主屋前,推一下房門,已經被門閂反鎖。
此時他發現門梁有一個暗記,正想上前查看,突然間,房門被打開,從里面沖出幾個人,快速拔出刀劍。
李顧立即退后幾步,轉過身,見到東廂與西廂同時走出不少人,將他圍堵。
“你可真是膽大,這都敢獨身闖進來!”站在前面的人開口言道。
李顧沒有慌亂,坦然自若,言道:“看來你是這里的首領。”
“就算是吧!”
“我看你不像鼠王,報上你的名號!”
首領內心顫抖一下,不過依然故作鎮定,顧自言道:“我不懂你說什么,速交銅牌。”
李顧聽聞此言,不知所謂,摸一下腰間,尋至香囊處,瞬間明白過來,“我見到鼠王后,便交出銅牌。”
“你胡言亂語,這里并沒有什么鼠王!”首領憤怒道。
“我可認得房門上那處暗記,你們的組織叫做‘渤海會'。我說得對嗎?”李顧笑道。
首領頓了一下,沒有應聲,算是默認。這時他身后有一人走上前,對其耳語一番。
“昨晚在什剎海,那個人不會也是你吧!”首領言道。
“沒錯,正是在下!”李顧凜語道。
“如此說來,你也是道上的人。交出東西,我可饒你小命!”首領言道。
“我要是不交呢。”李顧雙眼直盯前方,右手放在刀柄處,隨時拔出短刀。
“那就別怪我,給你機會,卻不懂惜命。既然如此,讓你死得瞑目,我叫甲丑。”首領言道。
“真可謂人如其名啊。你是甲丑,那其余八人便是乙字以下名號,否則怎會聽令于你。”李顧言道。
“你還懂得不少,那就更不能讓你活著出去。”首領言道。
“那就看你們本事如何。”言罷,李顧迅速拔出短刀,朝前直沖,右腳踢向首領,被躲開后,側身伸出左腳踢中另一人的腹部。
剎那間,李顧感覺身后一道寒風,急速轉身,使短刀擋住雙劍刃,反手推開二人,朝大院門口急奔而去。
他到達門口后,立即打開大門,正想跑出去,身后幾人已經追上來。
這時,大門左側突然出現一個身影,朝門內拋去一個煙彈,瞬時大院冒起濃煙。
李顧與此人快速逃離大院,向東邊跑去。他們一路跑到天橋,見后方沒人追來,便停下腳步。
“狐貍,你怎么突然出現在那里!”李顧言道。
“你走下馬車后,我本想回去,但沒多久,改變主意。走到天橋時,看到一處民房著火,急忙跑了過去,發現你救下一個人,然后追隨你來到那個胡同。”小胡言道。
“看這情形,我們必須離京前往湖北。”李顧言道。
“不是說好三天后出發嗎?”小胡問道。
“如今這局面,惟有提前。此次苗亂,京城內幾方勢力,各自盤算,暗中角力。我們留在這里太久的話,貴湖兩省只怕會出現變故。”李顧言道。
酉正一刻,二人回到單十胡同。
李顧來到后院正屋,敲幾下房門,徐老板身披棉衣,開門后見到李顧,遂讓其進屋。
“徐老板,承蒙這些日子的照顧,昨日接信,家中突遇變故,我和胡宜急切離京回鄉。”
徐老板瞧一眼李顧,知道他已經打定主意,也不勸留,緩言道:“你們什么時候走?”
“明日離開。”李顧直言道。
“兩個月前,我從姑蘇返京,途徑河間府,遇見你與胡宜。我看你們衣破面悴,便收留你們。”徐老板言道。
“多謝徐老板,您對我們有莫大的恩情。日后再見時,定報此恩。”李顧言道。
“大可不必,我行走江湖三十年有余,三教九流之人都見過。當日沒有問你們來自何方,如今也不想知道你們去往哪處。”徐老板言道。
“我明白了,您就當從未見過我們。而我們也沒有在此住過。”語畢,李顧雙手抱拳,轉身行出。
他回到西屋,確定無人跟蹤,既而告訴小胡明日離開京城。不多時,二人熄燈休息。
次日凌晨,寅正二刻。
李顧與小胡趁著夜色,匆匆離開南城,來到京郊一處山莊,取得良駒,策馬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