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魏閻王的當然只有死亡,他的血已經流盡,他的眼睛瞪的很大,他的面色青色中夾雜著死灰色,看起來更加的恐怖!
其實不怪他,云蘇、倪容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盡得云清風與蘇霽月的真傳。加之他們融合了兩個門派的功夫化為已用,早已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換作任何一個王府的高手來,都只會是這個下場。
倪容拉起云蘇的左臂,被魏閻王鷹爪功傷到的地方血已寖透衣服。“好在他爪子上沒有毒。”少女呼出一口,如是的說道。
云蘇隨意笑笑道:“皮外傷,不礙事!”對于他們江湖兒女來說,一朝踏入江湖,受傷流血便是家常便飯。
倪容露出溫暖的笑容“這雨,終于停了!”
云蘇嘆道:“是阿……雨過便會天晴的。”太陽并沒有應他的話立馬出來照亮這片陰暗大地,依然躲在云后,看來還要些時候。
云蘇牽起少女的手往回走去,疑惑道:“總感覺哪里不對!”
“哪里不對?”
“說不上來,就是感覺。”
倪容嬌笑道:“我看你是太累,胡思亂想。”
“但愿如此!”林中還遺留著他些許沉重的嘆息。
山洞里很溫暖,因為伍小武已經升起了火。對于他們能回來,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沒有一丁點意外。
云蘇看到他便想說話,伍小武打斷他道:“先休息,你們已經很累了!”
他這一說,云蘇便被無窮的困意纏繞,這便是他緊繃的神經得到放松的必然結果。
火很溫暖,懷里的人兒也很溫暖,這一覺可得睡長些,云蘇心里這樣想著。
不知過了多久,云蘇率先醒來。伍小武背對著他坐在火堆旁,火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更顯得他有無盡的孤獨。
云蘇想,他心里一定藏著很多事,只有心里藏著事的人才不愿多說話,言多必有失。
“既然醒了,何不過來坐?”伍小武清冷的說著。哪怕再溫暖的火焰也沒能將他的聲音烤得溫暖些,永遠都是那么的冷。
云蘇一動,倪容自然就醒來。
迷迷糊糊的少女開口第一句話便是一句“好香阿!”
云蘇問道:“現在什么時辰?”
“亥時已過!”
云蘇苦笑,原來已經睡了這么久,他說道:“抱歉!”
伍小武道:“朋友之間是不需要這兩個字的。”
云蘇一愣,朋友二字他說的很誠懇、很親切,完全沒有了那股火都烤不熱的冷意。
他已坐到了火邊,笑道:“你一定是個貼心的朋友。”因為地上的一塊方石上,幾張寬大的葉子平鋪在上面,烤得金黃流油的野雞已經被細心的剔去骨頭,正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火堆上還架著一個瓦罐,里面熬著湯,伍小武正握著他的斷劍在刻著什么。他隨意的道:“吃吧!想來你們一定很餓!”
連番幾場惡戰之后,還能吃到熱乎而又美味的食物,無疑是上天最好的眷顧。他們吃的很認真,慢慢品嘗。
暮然的云蘇不禁想到,如果可以他要在一條小溪邊搭一座房子,種上倪容喜歡的桃花與梨花,再開僻幾塊地隨便種點什么菜。他們可以狩獵、可以捕魚、可以采花釀酒,然后邀請伍小武這樣的朋友一起品嘗,那將是多么舒服、愜意的事。可惜,這一切都是鏡花水月般的幻想,或許會有那么一天,但絕對不是現在。
“你在想什么?”伍小武問道,手里的斷劍快速動作著,手里的木頭已經刻得有模有樣,原來他要做的是碗。
云蘇沉聲道:“我在想,無論是黑煞兄弟,還是魏閻王,又或者是那些死侍,都不是信王府的最強力量。”
“或許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爺并沒有把我們放在眼里。”
云蘇攤開雙手道:“江湖與朝廷的武將就好比他的左膀與右臂,我們等于在斷他的一手,換作任何人都不會高興。”
伍小武沉默下來,好比外面寧靜的夜。他的手還在不停的動著,三只湯碗已經被他刻好,只待盛入鮮美的湯汁。
“你是想說這一路我們走的太過容易。”
云蘇道:“難道不是嗎?”
碗里已盛入濃湯,滾燙的、鮮美的,一直從嘴里暖到胃里,傳遍全身,疲憊一掃而空。
倪容嗯道:“有些苦!”
伍小武解釋道:“考慮到你們的身體,我在里面加了藥草。”
倪容眉開眼笑道:“那就有勞小武在給我來一碗。”
飯后,三人圍在火邊,一切言歸正傳。
“你該知道的與其想太多,還不如既來之,則安之更加的痛快!”伍小武一邊往火堆里加柴,一邊說道。
倪容道:“我只知道等天亮之后,一切的妖魔鬼怪都將無所遁形。”
伍小武肯定的表示點頭,換來少女得意的一笑。
云蘇無奈道:“看來是我太過于杞人憂天。”
伍小武道:“你是對的,敵暗我明,小心些總歸沒有壞處。”
“至于那些陰謀詭計,只要我們一直活著,一切自然也就成了空談。”他的一番話語可謂是一針見血,連云蘇都不得不對他豎起大拇指指。
火堆旁陷入短暫的沉默,溫暖的火光漸漸暗下去,“明日一早上楓林山莊。”這是三人心里不約而同的唯一想法。
天色還早的很,林中霧氣彌漫濕漉漉的,粘在皮膚之上很是不舒服。
昨天的那些尸體早已消失不見,不知是不是被野狗叼了去,又或者其他什么,誰又知道呢?沒有人會關心,人們唯一關心的只有心里的想法。
林子漸疏,道路漸寬。
伍小武整個人又很精神起來,看來傷勢已無大礙。不遠處的莊園一半隱在云霧中,好像看起來又遠了些。
一個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他雙手杵著一把刀柄很長的刀站在道路的正中。
他很年輕,也很英武!
他的眼神先是停留在伍小武身上半刻,繼而才落在那一男一女身上,準確的說是落在他們背后刀之上。
云蘇自然也是識得他的——白秋葉,白氏刀法如今的唯一傳人,白夜明的侄兒。
白秋葉道:“你們不該來的,上次在平原城就已放你們一馬!”
云蘇嘆道:“你的好意我唯有感激不盡,可是我不得不來,只是我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
云蘇道:“沒想到信王府最后的殺招居然是你!”
白秋葉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是想看著這個天下大亂,然后生靈涂炭!”可以聽出他已然帶著憤怒在說這話。
“還有你看看身邊的人,你要悔掉她一輩嗎?”云蘇知道他指的是倪容。
伍小武早已警惕起來,因為他不相信這人會獨自一人前來。
云蘇道:“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不報此仇,亡者何以得到安息!”
白秋葉道:“或者這只是你的一廂情愿!”
云蘇道:“一廂情愿也罷,多說無益,咋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的好,今日誰活著誰上山,如何?”
白秋葉臉色鐵青,喝道:“既然你如此的冥頑不靈,那就休怪我無情了!”
“動手!”
隨著他一聲令下,一百名全副武裝的戰士手持勁弩已將他三人團團圍住。強勁的弩箭在這般近距離之下,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
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條件下活命,“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這是我給你的最后機會!你知道的,王爺要的是你的命,這樣我已然違了軍令!”
云蘇看向伍小武道:“你走吧!我本就不該連累你!”
伍小武還是握著劍柄,只是他這次握的瑤光的劍柄,他是不是在想那個贈他劍的人呢?他道:“你說過我們是朋友!”
云蘇已然懂了。
對倪容說:“怕嗎?”
少女溫柔的笑笑,堅定的搖搖頭。
云蘇心中忽有萬丈豪情,得紅顏如此,得友如此,縱是今日一死又有何懼!
“秋葉,住手……”在這萬分緊張的時刻,一道清麗的聲音闖了進來。
她的聲音已如此美麗,可想而知人又該有多美麗。
白夜明緩緩的走來,目光從容且堅定。
看著突然出現的人,白秋葉不解道:“姑姑你……”
“讓他們走。”
“絕不可能!”
白夜明說道:“如果你還當我是姑姑的話!”
白秋葉沉聲道:“你當然是我姑姑,可是要我放他們走,我實辦不到。”
白夜明看著這個唯一的侄兒,他的輪廓像極了他的父親,自己引以為傲的哥哥。她不是個個好姑姑,因為她在為難自己的侄兒“那么我就已家主的身份命令你,如何?”
白秋葉先是不解,繼而是憤怒,他幾乎用嘶吼的嗓音問道:“姑姑,這到底是為什么?”
白夜明痛苦的閉上眼睛道:“沒有為什么,你照做就是!”
當一個人心里的愛轉變為恨之時,已然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