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滿地,慢慢地寖入泥土之中,染紅了大片。
兩道身影并肩走了過來,步調一模一樣,透著某種有規律的節奏。
少女朝那幾俱尸體看去,但只是看了一眼,回頭對身邊那個溫和書生問道:“你真看不出這是哪一派的招式。”
書生無奈道:“是真看不出。”
少女仰頭認真的看著書生那薄而直的嘴唇,道:“云小蘇,我怎么覺得你是在敷衍我?”
云蘇連連罷手道:“他沒有任何的招式,你又叫我怎么看得出?”
少女自然是倪容了。
倪容更加疑惑道:“怎么說?”
云蘇伸手攬住她的肩,往回走去,隨意的就像小孩舉著手里的糖葫蘆那樣“因為啊!小武的劍只會殺人,所以沒有任何招式,他出手就只為殺人。”
“有意思。”晨光里傳來少女的驚乎。
冷清的街道里,陽光已經灑了進來,破落小院里一切收拾的那么整齊。堆滿各種各樣草的架子上傳來陣陣的藥草獨特香氣,這家人要么是大夫要么就是靠采草藥為生的采藥人。
“嘭”門被一只慌張的手推開,又快速被合上。
老人與阿瑾在院子里大口大口喘息者,阿瑾額頭布滿晶瑩的汗珠,老人更是因體力不支癱軟在地。
老人猛地一下掙扎起來,仍有余悸道:“丫頭,今日我們雖得了貴人相助,但潘大少吃了虧,想必不會善罷甘休,咋們還是收拾收拾東西趕快逃吧!”
阿瑾嘆道:“可是爺爺我還得在這里等哥哥姐姐呢!”一提起哥哥姐姐她眼里便放出了光。
老人眼里透著無可奈何的神色,他拿這個孫女可是一點丁點辦法都沒有,可是又答應了那位相識不過半日的林姓男人要照顧好她。
正在老人躊躇不決,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阿瑾驚道:“爺爺,我們可以去山里那個怪老頭家,他不是總想著收我為徒嗎?”
老人猶豫道:“這樣不好吧!他脾氣雖怪,人卻是好人,咋們可莫要害了他。”
阿瑾道:“這你大可放心,深山老林的除了我們這些采藥人誰會去,那潘大少養尊處優更不可能了。”
老人還是下不定決心,阿瑾又勸說了好一會才同意,進屋去收拾衣物,而阿瑾卻是揮舞著鋤頭在院子里梅樹下挖著什么東西。
看這樣子完全把伍小武交待的話半點沒記在心里。
以至于當他推門而入的時候,阿瑾舉起手中的鋤頭就劈了過來,卻被他格手擋住,也不知是阿瑾力氣太小,還是他不知道疼。
看見那頂大大的斗笠時,她才認出正是城外救他的人,驚乎道:“公……公子你沒事…吧”聲音越說越小,人卻是越走越近,想要去抓伍小武的手來看。可是公子好像很害怕被她碰到,一退在退,直到后背撞到門上,終退無可退。
伍小武驚駭之極,縱使功夫高于數倍他的人,他都曾未退過一步,為何會在這女孩兒面前一連退數步。
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老人跑出來,對著伍小武千恩萬謝,簡直就差跪下磕頭了。伍小武卻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連斗笠也未摘下。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只剩枝頭的鳥兒在嘰嘰喳喳。
爺孫倆對忘一眼,老人覺得這斗笠人只怕未必是好人,當真是剛出狼窩又入虎穴,不自覺的又將阿瑾往身后拉了拉。
而阿瑾確覺得這位公子是與山里那位怪老人一樣,有趣的很。
伍小武看老人手里的東西便知一二,開口道:“你們不必走了,那人已經被我……”殺字未吐出口,他立馬改口道:“已被我打發了,你們不必走了。”他說話竟也溫和起來,當真是怪事,只是他自己卻一點也沒發覺。
阿瑾已喜上眉梢。
老人想說什么猶豫了一下,問道:“當真?”
伍小武道:“你認為我有必要騙你?”這種不可否覺的態度令老人手心里立時沁出冷汗,這人絕對比潘大少危險。
阿瑾笑道:“公子可是剛救了我們,是我們的大恩人,當然不會騙人咯。”這女孩兒的聲音當真如黃鶯出谷,動聽之極。
伍小武只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阿瑾默默的又接著挖了起來,老人不解道:“丫頭既然不用走了何必再挖呢?”他心里清楚這下面埋著的東西一定很不尋常,當初那林姓男人咽氣之前,可就只將阿瑾與那東西交給他。
阿瑾道:“已經動過了,便會有痕跡,放在這里已經不安全了,我還是換一個地方的好。”
這是一個很聰明、勇敢的女孩兒,伍小武這樣想著。
很快,東西就挖出來了,埋得并不是很深。看樣子是一個很大的盒子,包裹的黑布已有腐爛的跡象,只怕是埋下不知多少年月了。
黑布退去,是一個黃花梨木的盒子。很長,已有阿瑾一半高,光是這個盒子就已價值不菲,里面的東西又該有多么貴重。
阿瑾摩挲著古色古香的盒子,將它貼在自己的臉上,就像是抱著著最親近的人。淚水已不知何時悄然滾落,晶瑩而又剔透。
老人也神色黯然,拍拍孫女的肩膀,除此之外他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他常常感覺自己是個無用的人。
日頭已灑滿了小院,女孩兒的哭聲已停止。她抱著盒子走到伍小武面前,仿佛用盡所有的力氣將它舉起,道:“我想請公子幫我保管這個盒子,可以嗎?”明明不過兩面之緣的人,阿瑾卻覺得這是一個信得過的人。
老人伸手想要把孫女拽回,可又停在了半空,她做出的決定是誰也勸不了的。
伍小武第一次認真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他眉毛很細很長,似柳葉,眼睛并不是很大,櫻桃小嘴,這是一張美麗、清新、純真的臉。盡管這張臉未施任何脂粉,但無論是誰對著這樣一張臉提出的要求,只怕都很難拒絕。
伍小武道:“這只不過是我們第二次見面。”言外之意便是他并不值得信任。
阿瑾卻好似沒有聽懂這句話,道:“我知道。”
伍小武道:“理由?”
阿瑾道:“因為我相信你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她又接著道:“我爹爹層說過,當你信任一個人的時候就要沒有保留的信任。”
“信任。”伍小武呆呆的念了一句。
阿瑾道:“沒錯,就是信任。”
伍小武道:“可是我并不想接這個燙手的山芋。”
這回輪到阿瑾吃驚了,她盯著面前的人道:“你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伍小武道:“我不知道,但一定不簡單。”
阿瑾道:“那我告訴你這里面是我爹爹娘親的武器。”
伍小武想起云蘇自董振興手里取走的盒子,似乎和這個盒子有什么關聯,終抵不住好奇心,問道:“令尊、令堂是?”
阿瑾仰起小臉,很認真說道:“云清風……”
她便沒有再說下去,整個武林誰不不知道云清風只有一個,她夫人叫蘇霽月。
不同于那位老人,這兩個名字對于伍小武來說是何等的重要,闖蕩江湖的誰不想成為云清風那樣的人。
那這里面就是龍牙,只是不知令一把劍是瑤光還是明月?云蘇手里的又是哪一把?
伍小武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盒子,良久后他嘆道:“我還是不會答應你。”
阿瑾道:“此時此刻難道你沒有想過將它們搶走?”
伍小武道:“從未想過。”
阿瑾道:“哦!”
伍小武道:“不屬于我的東西我是不會拿的,拿了它也不會屬于我。”
阿瑾默默的低下頭默默的咀嚼這句話,忽屈膝跪下,道:“像公子這樣的人我至今也只遇過一人,托付給公子在合適不過了。”
伍小武又問道:“理由?”
人因為餓了,才要吃飯,困了才需要睡覺,你要我幫你,理由呢?顯然一句信任是不能夠促使他答應的。
阿瑾忽然不說話了,因為她已找不到任何話說了,眼前這個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斗笠遮住的又是怎樣一張冷酷的面容。
伍小武看著她失落的面容忽悠心軟下來,男人總是容易對女人心軟。道:“我不會幫你,但有人會幫你,而且他一定會幫你。”
阿瑾眼里立刻又有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