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旦不動聲色地將拿著油燈的手放到背后，對男人笑到：“你也是求生者嗎？”

本想問一下是不是玩家，但出聲時木旦神使鬼差地將“玩家”替換成了“求生者”。

男人愣了一下，木旦太過平靜的反應讓他一時間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于是他忘了之前打算做的事情，不解地看著木旦：“求生者……很貼切……對，我也是求生者。”

對“求生者”這一稱呼挺滿意，男人換了個姿勢，側身示意木旦可以從房間里出來了。

木旦通過男人的反應初步確認他是土著，不敢將后背露在男人的面前，站著不動：“我叫木旦，大哥你怎么稱呼？你之前一直在外面嗎？我剛剛才找到從房間里出來的辦法，還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況。你……方便說一下嗎？”

她眼含期待，努力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涉世未深對人沒有防備的形象。

木旦面嫩，杏眼圓臉，皮膚白皙，即使已經(jīng)出入社會好幾年，刻意隱藏氣質的情況下，看上去的確像個女學生。

那男人之前詭異的感覺在幾番怔愣之下完全消失了，甚至有點呆，看著木旦一個一個地回答她的問題：“我叫……顧生，你可以叫我顧大哥。我也是才從房間里出來，外面的情況……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怎么說。”

才從房間里出來就了解外面的情況了……這話怎么聽都覺得自相矛盾。

木旦笑容不變：“沒事，顧大哥可以慢慢說。”

顧生始終慢兩拍，點了一下頭，眼神放空，過了會兒又點了一下頭，像想起了什么，才對木旦說道：“你在房間里待了這么長時間，應該餓了，我?guī)闳コ詵|西，邊吃邊說。”

然后轉身，也不管木旦有沒有跟上，一頓一頓地向前走去。

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像是拖著雙腿前行，所以才顯得卡頓，但經(jīng)過木旦的觀察，他的雙腿應該沒有外傷才是。

想到顧生從始至終都異于常人的表現(xiàn)，木旦還是沒有放松警惕。她跟在顧生后面，保持著安全距離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這些房間里都有人嗎？”

木旦所在的房間位于走廊的盡頭，走廊兩邊的房間有的開著門，有的門依舊嚴實地關著。從門縫往里看，擺設裝飾都和木旦的房間一模一樣。

“嗯，門開著就代表里面的人出去了。”

“關著門的房間也有人？”

“有人，你不要去開門。”顧生提醒。

“我知道，開門得靠自己的，而且我也沒有這些房間的鑰匙呀。”

木旦閑聊著，眼睛卻不放過能看到的一切細節(jié)。

“那些出來的人呢？在其它地方嗎？”

木旦話落，顧生就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不動。

他不回話，也沒有其他動作，莫名就讓這條昏暗逼仄的走廊變得壓抑起來。

木旦捏緊燈盞，裝作沒有注意到顧生的不對勁，語氣輕松：“怎么停下來了？”

顧生重新開始帶路：“沒事。”

之前木旦問的那兩個問題就被他這么忽略過去了。

木旦將這件事記在心底，沒再追問，轉而說起其他的話來。

對話嘮來說，顧生是個很棒的聊天對象，不管說什么都會回應。即使是說到他不想聊的話題，他也只是沉默，這個時候只要換個話題，顧生就會恢復正常。

木旦不是話嘮，但她把自己裝作話嘮，以此來打聽消息。

她現(xiàn)在在一個精神病院，房間里關著的都是“精神病人”，有來玩兒密室逃脫的人，也就是和她一樣的玩家，同時也有土著精神病患者。

在這款密室逃脫游戲里，病人只能靠自己走出房間，最后走出精神病院進入正常社會。而在規(guī)定時間內沒有走出房間的病人，會有醫(yī)生和護士對他們進行幫助。

至于什么幫助，木旦問了，顧生沒說。

這和木旦以前玩兒過的密室逃脫游戲有些不一樣，至少那些商家拿不出一座精神病院這么大的建筑來做一個主題。

.

顧生帶著木旦走過走廊，然后順著樓梯一直往下走，下了大概四層樓的高度，拐個彎，一個公共食堂就出現(xiàn)在了木旦的面前。

食堂里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正在埋頭吃飯，但距離有些遠，加上油燈昏暗，也沒有窗戶，木旦看不清他們在吃什么。

“到了，”顧生道，“去拿吃的吧。”

他停在原地，似乎沒有進去的想法。

木旦沒有全然相信顧生，只是和食堂里的陌生人相比，自然是顧生這個相伴了一路的人更值得信任一點，邀請道：“一起吃點兒吧？”

顧生皺眉，看了眼公共食堂里的人，有點猶豫。

木旦繼續(xù)扮演不懂看人臉色的小白：“里面的人我都不認識，我怕……”

顧生往一旁挪了挪，慢吞吞道：“走吧。”

兩人剛走進公共食堂，里面吃飯的人似乎心有所感，齊刷刷地抬頭，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這場景實在詭異，木旦不由得停下腳步。

顧生將木旦擋住：“不要管他們。”

木旦這才繼續(xù)跟著顧生走，在顧生的帶領下去窗口拿食物，然后在一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在這過程中，食堂中的其他人保持著抬頭的動作，只有轉動著的眼珠子表明他們的確是活人。

“他們……為什么這樣看著我們啊？”木旦小聲問道。

顧生面無表情地嚼著大餅：“不是在看你，而是在看我。”

“為什么？”

這似乎又觸到了顧生某個點，他緩緩地放下手中的餅子，看向木旦的眼神重新變得麻木而沒有感情：“因為我會殺了他們。”

“滴——觸發(fā)支線任務：找到隱藏在密室中的兇手

是否接受？

【是】/【否】”

木旦不動聲色地選擇了“是”，吞下口中的食物，回道：“那你真的會殺了他們嗎？”

“會，”顧生露出笑容，和木旦第一次看到他時的笑容一模一樣，讓人毛骨悚然，“我殺了好幾個了。”

“為什么要殺他們？”木旦臉色不變。

顧生這次沒有回答，而是看著她，帶著一絲迷茫和一絲疑惑，強調道：“我殺了人。”

“我知道啊，”木旦回應一個同樣疑惑的眼神，“所以你為什么要殺他們？”

顧生低頭狠狠咬了一口餅子。

木旦莫名感受到他隱藏著的泄氣，暗中松了口氣。

只聽顧生含糊道：“他們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