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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無標題章節

這時,只聽一個聲音輕輕地道:“太子殿下這是又回來了?”

這聲音乍聽十分舒服,語音輕柔,語氣斯文。可細聽便會發覺,嗓子冷淡得很,情緒也冷淡得很,倒讓那輕柔變得有些像不懷好意了。

謝憐本來只想按規矩入陣,默默潛伏著就好,但既然人家已經找他說話了,總不能裝聾作啞。而且,上天庭內居然還有神官愿意主動跟他這個瘟神說話,他還是非常高興的。于是,他很快答道:“是啊!大家好,我又回來了。”

他哪里知道,這一問一答后,凡是此刻正在通靈陣內的神官們,統統豎起了耳朵。

那位神官慢條斯理地道:“太子殿下這次飛升,真是好大的陣仗啊。”

上天庭中,可謂是帝王將相遍地走,英雄豪杰如水流。

欲成仙神,必先成人杰。人間建功立業者或是有大才之人,本來就有更大的飛升機會。因此,毫不夸張地說,什么國主公主皇子將軍,在這里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誰還不是天之驕子怎么地了?大家彼此之間客氣客氣,便陛下殿下、將軍大人、幫主盟主的亂叫,怎么恭維怎么叫。可這位神官這兩句下來,就不是那么對味兒了。

雖然他左一個太子殿下,右一個太子殿下,卻教人感覺不到他有半分敬意,反倒像是在拿針戳人。通靈陣內還有其他幾位神官也是貨真價實的太子殿下,都被他這么幾聲喊得簡直背后發毛,渾身不快。謝憐已聽出對方來意不善,但也不想爭個高下,心想我跑,笑道:“還好。”

那位神官卻不給他機會跑,不冷不熱地道:“太子殿下么,是還好。不過,我的運氣就比較不好了。”

突然,謝憐聽到了從靈文那邊傳來的一道密語。

她只說了一個字:“鐘。”

謝憐瞬間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那位被鐘砸了的武神!

既然如此,那人家生氣也不是沒理由的。謝憐向來十分善于道歉,立刻道:“鐘的事我聽說了,真是萬分抱歉,對不住了。”

對方哼了一聲,品不出來什么意思。

天界里名頭響亮的武神有許多位,其中不少都是在謝憐之后飛升的新貴。光聽聲音,謝憐說不準這是哪位,可道歉總不能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于是,他又追問了一句:“請問閣下怎么稱呼?”

此言一出,對面沉默了。

不光對面沉默了,整個通靈陣都凝固了一般,一股死氣撲面而來。

那邊靈文又給他傳音:“殿下,雖然我覺得你應該不會說了這么半天都沒認出來,但我還是想提醒一下你。那是玄真。”

謝憐道:“玄真?”

他卡了須臾,這才反應過來,略為震驚地傳音回去:“這是慕情?”

玄真將軍,乃是坐鎮西南方的武神,坐擁七千宮觀,在人間可謂是聲名顯赫。

而這位玄真將軍,本名叫做慕情,在八百年前,曾是侍立在仙樂宮太子殿座下的一名副將。

靈文也很震驚:“你不會真的沒認出來吧。”

謝憐道:“真的沒認出來。他以前跟我說話又不是這個樣子的。而且上次我跟他見面是什么時候我已經完全記不清了,不是五百年就是六百年,我連他長什么樣都快不記得了,怎么可能還聽得出他的聲音。”

通靈陣內依然沉默。慕情一聲不吭。而其他神官們則是一邊假裝自己沒在聽,一邊瘋狂地等待著他們中的誰快點繼續接話。

要說這兩位,也是比較尷尬。個中曲折傳了這么多年,大家早都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當年謝憐貴為仙樂太子,修行于皇極觀。這皇極觀,乃是仙樂國的皇家道場,擇徒標準嚴格。慕情貧民出身,父親是一名被斬首的罪人,這樣的人是根本沒資格進皇極觀的,所以他只能當雜役,在觀中是給太子殿下打掃道房、端茶送水的。謝憐看他刻苦努力,便請求國師破例收他為徒。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慕情這才得以入觀修行,與太子一同修行。而飛升之后,謝憐也點了他的將,帶著他一齊登了仙京。

但是,在仙樂滅國,謝憐被貶下凡后,慕情并沒有追隨于他。不但沒有追隨,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為他說過。反正太子沒了,他便自由了,找了個洞天福地發奮苦修,不出幾年,渡了天劫,自己飛升了。

當初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如今也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只不過,兩人境地徹底掉了個個兒就是了。

這頭,靈文道:“他很生氣。”

謝憐道:“我猜也是。”

靈文道:“我去說點別的吧,你快趁機走了。”

謝憐道:“不用了吧,假裝什么事都沒發生不就行了。”

靈文道:“不用嗎?我看著你們都尷尬。”

謝憐道:“還好啊!”

謝憐這個人,什么都可以,就是死不可以;什么都不多,臉一定丟得多。比這尷尬多少倍的事他都干過,心里當真覺得還好。誰知萬事不能先說好,他剛說了一句“還好”,便聽一個聲音咆哮道:“誰他媽拆了我的金殿?!滾出來!!!”

這一聲怒吼,聽得陣內諸天仙神們頭皮都要炸開了。

雖然肚子里已是江湖翻滾,但還是個個屏息凝神,一聲不吭地等著聽謝憐要怎么回這一句喝罵。哪料到,沒有最精彩,只有更精彩,謝憐還沒開口,慕情先出聲了。

他就笑了兩聲:“呵呵。”

來人冷冷地道:“你拆的?行,等著。”

慕情淡淡地道:“我可沒說是我,你別含血噴人。”

對方道:“那你笑什么?你有病?”

慕情道:“無他,你說的話好笑罷了。拆你金殿的人現在就在通靈陣里,你自己問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謝憐無論如何都不好意思就這樣跑了。

他干咳一聲,道:“是我。對不起。”

他一出聲,后來的這位也沉默了。

耳邊,靈文又傳音來了:“殿下,那是南陽。”

謝憐道:“這個我認出來了。但是他好像沒認出我。”

靈文道:“不。他只是在凡間游蕩得比較多,回仙京比較少,不知道你又飛升了而已。”

南陽真君,乃是坐鎮東南方的武神,坐擁近八千宮觀,極受民間百姓的愛戴。

而他本名風信,在八百年前,乃是仙樂宮太子殿座下第一神將。

風信其人,忠心耿耿,從謝憐十四歲時便是他的侍衛,隨太子一齊長大,一齊登天,一齊被貶,一齊流放。可惜卻沒一齊熬過這八百年,最后終是,不歡而散,分道揚鑣,再也不見。

昔年的主上淪為無香火無宮觀無信徒的三無笑柄,兩名座下侍從卻都渡了天劫,飛升為坐鎮一方的大武神,這般境況,任誰也沒法不多想。如果要謝憐在風信和慕情中選究竟哪一個更讓他尷尬,他會說“都還好啊!”但如果讓旁人來選,他們是更想看謝憐和風信互毆,還是更想看謝憐和慕情互毆,那大家就各有口味了。畢竟都有充足的互毆理由,難分高下。

所以,風信那邊許久無人應答,竟是一句不接,直接隱了,大家都十分失望。謝憐則收了個尾,再打自己幾大板,道:“我也沒料到會鬧成這樣,非是存心,給諸位添麻煩了。”

慕情涼颼颼地道:“哦,那還真是太巧了。”

好巧,謝憐也覺得真是太巧了,怎么會剛好砸了慕情,又拆了風信,教旁人來看,簡直就像是他在蓄意報復。可事實如此,他就是那種,在一千杯酒里選一杯下毒、無論怎么選都絕對會選到毒酒的人。但人家心里怎么想,你也沒辦法,謝憐也只能道:“各位的金殿和其他損失我會盡力補救,還望能給我一點時間。”

雖說是用拂塵尾巴想也知道,慕情肯定還想繼續吹涼風,但畢竟他的金殿又沒受損,砸到他的鐘還被他劈了,再咄咄逼人就顯得難看了,有失身份,于是,他也隱了不語。謝憐一看,爛攤子都自己走了,便趕緊的也跑了。

他尚是認認真真地在思索該上拿去弄來這八百八十八萬功德,第二日,靈文便請他去了一趟靈文寶殿。

靈文是司人事的神官,掌人事亨通、平步青云,整座寶殿從地面到穹頂堆滿了公文和卷軸,那景象十分震撼,使人驚恐萬狀。謝憐一路走來,每個從靈文殿出來的神官都托著過人高的公文,面無人色,不是一臉崩潰就是一臉麻木。進了大殿,靈文轉身,開門見山:“殿下,帝君有事相求,你可愿助他一臂之力?”

天界有許多位真君、元君,但能稱帝君的,只有一位。這位若是想做什么事,那可是從來用不著求別人的。因此,謝憐怔了怔,才道:“何事?”

靈文遞給他一只卷軸,道:“近來北方有一批大信徒頻頻祈福,想來很不太平。”

所謂大信徒,一般指三類人:第一類,有錢人,出錢燒香做法事、修建宮觀廟宇;第二類,能向旁人宣法講道的傳道者;第三類,身心徹底貫徹信念者。其中以第一類最多,越是有錢人越是敬畏神鬼之事,而天底下有錢人如過江之鯽;第三類最少,因為如果真能做到這一步,那么這個人境界一定很高,離飛升也不遠了。這里所說的,明顯就是第一類人。

靈文道:“帝君目下顧不上北方,若你愿意代替他去一趟,屆時無論這批大信徒還愿時供奉功德幾何,盡數奉于你壇上。你看如何?”

謝憐雙手接過卷軸,道:“多謝。”

這分明是君吾在幫他的忙,卻反過來問他愿不愿意幫自己的忙,謝憐哪里看不出來,但也找不到更能表達心中所思的言辭來代替這二字了。靈文道:“我只負責辦事,要謝便等帝君回來你再自己向他道謝吧。對了,你可需要我給你借什么法寶?”

謝憐道:“不必了。便是給了我法寶,我下去就沒法力了,也不能用啊。”

謝憐被打下去兩次,法力盡失。在天界還好說,天界乃諸天仙宮薈萃之地,靈氣充沛,源源不絕,信手拈來便可化為己用,一旦回到人間,那他可就傻了,要想斗法,只能湊合著找人借點來用,多有不便。

靈文思忖片刻,道:“那最好還是借幾名武官來助你一臂之力。”

現任的武神們不是不認識自己就是不待見自己,這點謝憐還是清楚的,他道:“也不必了。你借不來人的。”

靈文卻自有考量,道:“我且試試。”

試不試都沒差,謝憐既不贊同也不反對,由她去試。于是,靈文便進了通靈陣,朗聲道:“諸位,帝君北方有要務,急需用人。哪位武神殿下能從殿里撥兩名武官過來?”

話音剛落,慕情的聲音就輕飄飄地冒了出來:“聽說帝君現下不在北方,怕是給太子殿下借的吧。”

謝憐心想:“你是一天到晚都守在通靈陣里嗎……”

靈文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心中直想把妨礙她辦事的慕情一巴掌拍出陣外,口上笑道:“玄真,我這兩天怎么老是在陣里看到你,看來最近你是偷得浮生半日閑了?恭喜恭喜。”

慕情淡淡地道:“手傷了,在養傷。”

諸位神官心道:“你那手往日劈山斷海也不在話下,劈個傻鐘還能怎么你了?”

靈文本想先騙兩個過來干活再說,豈止慕情一猜便知,偏生還說出來,這下肯定找不著人了。果然,半晌無人影響,謝憐也不覺有甚,對她道:“你看,我說過借不來人的。”

靈文道:“玄真要是沒說話,可以借到的。”

謝憐笑道:“你那話說得猶抱琵琶半遮面,霧里看花美三分,人家以為是給帝君辦事,當然叫得來,但若來了發現是跟我共事,只怕要鬧了,又如何能同心協力。我反正一個人慣了,也沒見缺胳膊少腿,就這樣吧。有勞你了,我這便去了。”

靈文也無法了,一拱手,道:“好罷。預祝殿下此去一帆風順。天官賜福。”

謝憐回道:“百無禁忌!”揮揮手,瀟灑離去。

三日后,人間,北方。

大路邊有一間茶點小鋪,鋪面不大,伙計簡單,但貴在景好。有山有水,有人有城。都有,不多;不多,正好。身在景中,若是在此相逢,必成妙憶。店中茶博士清閑極了,沒客時,便搬張凳子坐在門口,看山看水,看人看城,看得樂呵呵,看到遠遠路上走來了一名白衣道人,滿身風塵,仿佛走了很久。行得近了,與小店擦肩而過,忽然定住,又慢吞吞地倒退回來,一扶斗笠,抬頭看了一眼酒招,笑道:“‘相逢小店’,名字有趣。”

這人雖然略有倦色,神色卻是笑瞇瞇的,看得人兩個嘴角也忍不住往上彎。他又問:“勞駕,請問與君山是在這附近嗎?”

茶博士給他指了方向,道:“是在這一帶。”

這人吐了口氣,總算是沒把魂兒一起吐出來,心道:“終于到了。”

正是謝憐。

他那日離開仙京,原本是定好了下凡地點,要落在與君山附近的。誰知他瀟灑地離去,瀟灑地往下跳時,袖子被一片瀟灑的云掛了一下,是的,被云掛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掛上的,反正萬丈高空打了個滾,滾下來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徒步三天后,終于來到了原定落地地點,一時之間,感慨萬千。

進了店,謝憐撿了靠窗的一張桌,要了茶水和點心,好不容易坐定,忽聽屋外傳來一陣哭哭啼啼、敲鑼打鼓之聲。

他朝大街上望去,只見一群男女老少簇擁著一頂大紅花轎,從大路上走過。

這一隊隊伍,透露著十足的古怪之氣。乍一看,像是送親隊伍,但細一看,這些人臉上的神情,有嚴肅,有哀戚,有憤怒,有恐懼,唯獨沒有喜悅,無論如何,也不像是在辦喜事的模樣,偏偏又都穿紅戴花,吹吹打打。這情形,當真是詭異極了。那茶博士手提銅壺,高高懸起,點了一點,也看到了這一幕,但只搖了搖頭,這便下去了。

謝憐目送那奇怪的隊伍遠去,定定思索片刻,正要拿出靈文給的卷軸再看一次,忽覺一件耀眼的事物一閃而過。

他一抬頭,一只銀色蝴蝶從他眼前飛過。

那只銀蝶晶瑩剔透,在空中飛過,留下璀璨的痕跡。謝憐忍不住向它伸出了手。這只銀蝶有靈性得很,不但不驚,反而停留在他指尖,雙翼閃閃,美極幽極,在陽光之下,仿佛觸手即碎的夢幻泡影,不一會兒,便飛走了。

謝憐對它揮了揮手,算是告別,再回頭,他這一桌上,就多坐了兩個人。

桌有四方,這兩人一左一右,各占一方,兩邊都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左邊的更高,眉目頗為深邃明俊,目光之中帶一股桀驁不馴。右邊的極白,清秀且斯文,只是神色有些過于清冷淡漠了,仿佛心里不大痛快的樣子。事實上,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謝憐眨了眨眼,道:“兩位是?”

左邊道:“南風。”

右邊道:“扶搖。”

謝憐心道:“我又不是問你們名字……”

這時,靈文忽然傳音過來了。她道:“殿下,中天庭有兩位小武官愿意前來協助,他們已經下去找你了,這會兒也該到了罷。”

所謂的中天庭,自然是和上天庭相對的。天界的神官們,可以簡單粗暴分為兩類:飛升了的,和沒飛升的。上天庭,全都是憑自己飛升的神官,整個天界里不過百位,極其金貴,而中天庭里的,則是被“點將”點上來的,嚴格來說,其實全稱應該叫做“同神官”,但大家叫的時候,往往會省略掉這個“同”字。

那么,有上天庭和中天庭,有沒有下天庭?

沒有。

其實,在謝憐第一次飛升的時候,還真是有的。那時候,分的還是上天庭和下天庭。但后來,大家發現了一個問題:自我介紹的時候,開口說“我是來自下天庭的某某某”,真是難聽。有一個“下”字,就覺得特別低人一等,須知,他們其中絕不乏天賦過人、法力強盛的佼佼者,離真正的神官只是差了一道天劫,說不定哪天就等來了呢?于是有人便提議改一個字,變成“我是來自中天庭的某某某”,這就好聽多了。雖然其實都是一個意思。總之,改了之后,謝憐好一陣都沒習慣。

謝憐看這兩位小武官,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全然不像是“愿意前來協助”的模樣,忍不住問:“靈文啊,我看他們不像是要來助我行事,更像是要來取我狗頭。你莫要是把人家誑過來的。”

可惜,他這句似乎是沒傳出去,耳邊也聽不到靈文的聲音了。想來是下了仙京太遠太久,法力都耗干了。謝憐無法,對兩位小武官先笑了一笑,道:“南風和扶搖是么?你們愿意前來相助,我先謝過。”

兩人都只點了一點頭,頗有架勢,看來必是出自聲名顯赫的武神座下。謝憐讓茶博士多加了兩個杯,端起茶,刮了刮茶葉,順口問了一句:“你們是哪位殿下座下的?”

南風道:“南陽殿。”

扶搖道:“玄真殿。”

“……”

這可真是令人悚然了。

謝憐一口茶吞了下去,道:“你們家將軍讓你們過來么?”

兩人皆道:“我們家將軍不知道我過來。”

謝憐想了想,又道:“那,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若這兩名小武官稀里糊涂便被靈文騙過來了,幫了他忙,回去還要被自家將軍罵,這可就不值當了。

南風道:“你是太子殿下。”

扶搖道:“你是人間正道,你是世界中心。”

謝憐噎了一下,不確定地問南風:“他剛才是不是翻了個白眼?”

南風道:“是的。讓他滾。”

南陽和玄真關系不好。這并非什么秘密,謝憐聽說這事時并不怎么吃驚,因為風信和慕情以前關系就不怎么樣,只是那時他為主他們為從,太子說你們不要吵架啊,你們要做好朋友,大家便忍著沒翻臉,實在不快最多拿話刺一刺對方,混到如今,可再用不著假惺惺了。所以,就連兩位神官在東南和西南的民間信徒都不大瞧得上對方,南陽殿和玄真殿更是常年相互仇視。面前這兩位,就是典型的例子。扶搖冷笑道:“靈文真君說自愿的就可以來,憑什么讓我滾回去。”

“自愿”二字,用他這個表情說出來,實在沒有說服力。謝憐道:“我確認一下。你們真是自愿的嗎?不愿意千萬不要勉強啊。”

兩人皆道:“我自愿。”

看著那兩張喪氣沉沉的臉,謝憐心道,你們想說的其實是“我自殺”吧。

“總而言之——”

謝憐道:“先談正事。這次到北方來是做什么的你們都知道了罷,那我就不從頭講起了……”

兩人皆道:“不知道。”

“……”

謝憐無法,只得拿出卷軸,道:“那我還是給你們從頭講起好了。”

話說多年以前,與君山有下一對新人成婚。

這對新人恩愛非常,那新郎等著送親的隊伍前來,可等了許久,也不見新娘到來。新郎心中著急,便找去了新娘的娘家,結果岳父岳母告訴他,新娘子早就出發了。兩家人報了官,四處找,始終不見,便是給山中猛獸吃了,好歹也能剩個胳膊腿兒什么的,哪有憑空消失的道理?于是難免有人懷疑,是新娘自己不愿意嫁,串通了送親隊伍跑了。誰知,過了幾年,再一對新人成婚,噩夢重現。

新娘子又沒了。但是,這一次卻不是什么都沒剩下。眾人在一條小路上,找到了一只什么東西沒吃完的腳。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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