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眼睛形狀偏圓，纖長的睫毛略微下垂，睜大眼看過來的時(shí)候，營造出一種天然的無辜感。

她微微皺著眉，眼里是全然的茫然困惑。

顧凜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見她果真沒有半點(diǎn)心虛的意思，眸光略冷了下來，他不著痕跡移開目光，眼眸深深，口吻卻很淡：“沒什么，你掉進(jìn)了水里，身上的衣裳都濕了，我便讓人給你換了身衣裳。”

云梨遲鈍地眨了眨眼，抬起手打量著自己身上這身不合身的衣裳，眼底劃過一絲遲疑：“就沒有……合身一點(diǎn)的嗎？”

她老感覺褲子要往下掉！

他略一皺眉，不耐地掃過來：“有的穿就不錯(cuò)了！”

他怎么知道不過是轉(zhuǎn)個(gè)身的功夫，她就變回了原樣？

垂著的眼簾下，他眼底掠過一抹復(fù)雜，透過濃密的睫毛看了眼云梨。

她果然，是妖怪嗎？

可她接近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梨臉上露出點(diǎn)勉強(qiáng)的神色，撅著嘴把過長的衣袖挽了好幾圈，想到什么，動(dòng)作倏地一頓：“不對啊？”

她神情納悶兒，目光疑惑地看過來：“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

話音哽住，云梨瞥見了他手臂上裸露在外的傷口，顧凜之正在用白布包扎。

“你受傷了？！”她發(fā)出一聲驚呼。

顧凜之正要往后藏，誰知云梨卻突然撲過來，他縮到一半的手只好轉(zhuǎn)道去扶她，無意牽動(dòng)痛處，擰了擰眉心。

云梨連忙坐直了身子，抬著的手不知道該落到何處，從上而下打量著他：“你，你怎么傷成這樣了？對了，你是怎么逃出來的？你知不知道我都快嚇?biāo)懒耍铱匆娔愕妮喴危€有那盞花燈，我……我還以為”她聲音哽住，沒再往下說。

他頓了頓，指尖微微攥緊，輪廓被月光覆上一層陰影，從云梨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側(cè)臉，俊挺的眉下，是高聳的鼻梁，線條流暢明晰，好似連綿起伏的山巒。

他沉默著，似是在回憶當(dāng)時(shí)的情形，抿了抿唇，嗓音略有些艱澀地出聲：“當(dāng)時(shí)外面一片混亂，我聽到有人叫著‘走火了’，想開門出去，可那門怎么也打不開……火勢越來越猛，我，我被坍塌的房梁砸了一下，所幸沒傷到要害，后來濃煙蔓進(jìn)來，我只能打開窗戶，從窗戶那兒跳了下去。”

他抬起頭來，臉上擠出個(gè)笑，語氣故作輕松道：“說來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之后遇到個(gè)好心的船夫，他把我救了起來。”

他說的輕描淡寫，云梨卻仿佛能從中窺見當(dāng)時(shí)的驚心動(dòng)魄。

好端端的，畫舫怎么會起火？

而且為什么又那么巧，顧凜之那間房的門打不開？

是誰處心積慮地把她引開，要對落單的顧凜之下手？

又是誰，三番五次阻攔她找顧凜之？

這一切似乎都顯而易見。

云梨眼睛里有什么東西逐漸凝聚又散開，她無聲抿緊了唇，眼神一沉。

她目光死死凝在他受傷的手臂上，裸露在外的肌膚血肉模糊，仍不停往外溢著血，沉浸在奇異的香味中，她又感受到了那股久違的饑餓，從靈魂深處傳來的饑渴，好似野火燎原一般，誓要將她整個(gè)人都焚燒。

百蟻噬心的煎熬中。

她垂首坐在那兒，捧住他微微顫抖的手，輕聲地問：“顧凜之，你疼嗎？”

你說句是，我便立刻幫你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