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不解地歪頭看他，略有些茫然地“啊”了一聲。

顧凜之隱忍地閉眼，突然不想再和她周旋下去，他再次開口，抬眼深深地瞧她，“國師大人三番五次救我，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嗎？”

他不覺得這是巧合，也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這樣善良的人，更不相信這樣的幸運會降臨在他的頭上。

云梨眼睫緩慢地眨了眨，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很聰明，對人有著天然的警惕和防備，她做了這么多，在他看來，說不定是別有所圖。

雖然，她的確別有所圖。

她漂亮的眼珠蒙著清亮的光，靜靜注視著他，給人一種奇異的，被珍視的感覺。

她思索片刻，誠實的點了點頭，“可以這樣說吧。”

顧凜之眼底光暗下去，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他想，果然。

世界上哪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呢？

他的神色極為平靜，眼皮折痕很深，有些倦怠的模樣，“大人不妨說說，若是我有，若是我能辦到，給大人也無妨。”

云梨一眨不眨盯著他，“我想要你……”

她卡了一下，組織著語言。

他神色復雜地看她。

云梨磕巴一下，連忙擺手道，“你你你別誤會，我是說，我想要你做個好人！”

可算是說出來了。

云梨松了口氣，如釋重負。

顧凜之的神情更古怪了，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要他做個好人？

這是什么見鬼的要求？

云梨揪著柔軟的被褥，上身微傾，一本正經地仰著下巴瞧他，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謹慎思量之后才說出口的，“我希望你能做個好人，光明正大地站在陽光下，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她希望，顧凜之是顧凜之，永遠干凈，永遠驕傲的顧凜之，不是人人喊打，人人誅之的大魔王。

顧凜之和她對視，眸光審視。

她眼眸清亮純粹，光芒涌動，可以看出，她說的這些話是發自內心的，沒有半句假話。

他覺得有些荒謬，有些可笑。

他在黑暗里踽踽獨行，突然有一天，有一個人要將他拽在陽光下，讓他做個好人。

然而他很清楚，他這輩子都跟好人沾不了邊。

顧凜之垂眸掩去眸底的冷漠，語氣很淡，說不上來的煩躁，“為什么？”

云梨極輕地嘆了口氣，伸出手來，輕輕捧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對，她撞在他眼里，眼底有光，“我知道這個世界對你很不公平，我也知道你有多厭惡這個世界。”

他眼睫顫了顫，似有觸動。

她抬起手來，柔軟的指尖一點點撫平他眉間的折痕，軟軟的語調像羽毛，輕輕掃過他的心尖。

“那些不好的人和事，交給我來。”

“他們欠你的，我一點點幫你討回來。”

“顧凜之，我可以幫你，我會站在你這邊。”

“你沒必要為了那些人臟了自己，你永遠干凈，永遠善良，永遠一塵不染。”

“好不好？”

……

她說她會站在他這邊。

她說會為自己討回來。

顧凜之覺得，這樣的誘惑，他好像，沒辦法拒絕。

如果她真能做到，那他暫時收斂爪牙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