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跟個調戲良家婦男的惡霸似的。

顧凜之咬了咬牙，恨齒道：“你一個姑娘家，能不能有姑娘家的樣子？”

云梨無辜的眨了眨眼，一派天真：“我就是讓你脫個鞋，又不是讓你脫衣服，怎么就沒姑娘的樣子了？”她語氣微妙地停頓一下，目光在他身上從上而下地打量，添了幾分意味深長，“倒是你磨磨唧唧的，有沒有點兒男子漢的氣概？”

他額角青筋蹦跶的歡快，想把她的腦袋瓜撬開，看看里面到底裝的什么。

云梨不耐煩和他掰扯，直接蹲下身來，抬手去拽他的鞋，顧凜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漲紅了臉：“你在做什么？！”

她抬起下巴朝著他眨了眨眼睛：“看不出來嗎？脫你的鞋呀！你不是不方便彎下腰嗎？沒關系我來幫你！”

顧凜之沒犟過她，最終還是任由她把自己的鞋給扒了下來，他氣的捂緊了起伏的胸口，白皙的頰面上染著一抹薄紅。

一回生二回熟。

云梨脫完了鞋子又去脫他的襪子，顧凜之像是麻木了，任由她動作，只不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扶著輪椅手柄的指節微微收緊。

等到云梨將他的鞋襪也除了下來，顧凜之的腳暴露在眼前。

他常年藏在衣服下的皮膚白得驚人，他的腳因為缺乏運動加上萎縮，看上去很瘦，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腳背上起伏的青筋脈絡。

說實話，并不難看。

只是未免也太瘦了些，讓人心生憐惜。

許是云梨的目光盯得有點兒久，顧凜之抿緊的唇微微泛白，他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眸光輕輕地發顫，極力用平靜的語氣道。

“很丑吧？如果你介意……”

他剛說了半句，云梨突然抬起臉定定地看他：“顧凜之，你太瘦了，都沒多少肉，以后要多吃點，不要挑食。”

思路被她打斷，顧凜之明顯愣了一下，有些氣笑：“我什么時候挑過食了？”

云梨輕輕“啊”了聲，嘴角微微翹起：“那是我記錯了，挑食的人是我。”

本來以為那個話題已經被她輕巧地帶過去了，她卻輕輕地垂眸：“不丑，阿凜，一點也不丑。”

顧凜之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的撞了一下，他垂眼，瞧見她眼睫輕輕蓋著眼簾，眉眼溫軟，神情有種奇異的溫柔與專注。

他眸光涌動著深晦難明的光，好像突然就釋然了。

這雙腿廢了那么多年，他自己瞧著都覺得厭惡，不想再多看一眼。

如今卻有一個人，堅定又溫柔地撫摸過他的傷口，溫聲告訴他。

別否定自己。

顧凜之。

在那么一瞬間，他突然就與過去的自己和解了。

云梨端來了熱騰騰的水，里面是黑漆漆的藥浴，她皺了皺鼻子，一邊嫌棄味道難聞，一邊又勸他：“那老頭兒說，這藥泡久了對身體好，雖然這味道委實難聞，不過你暫且忍忍吧。”

顧凜之看著她忙前忙后，小臉上的表情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覺的豐富精彩，他想，被人這樣記掛著，或許也不錯。

這世間總是會有一些人和事，會讓你覺得來這世上走一遭，人間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