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凝視著顧凜之沉睡的輪廓，他閉著眼，面色蒼白寡淡，長相并不是那種一眼便讓人驚艷的，骨相卻極為清秀耐看，眉眼自有一種風流意態，她眼底涌動著瀲瀲的光。

她想起自己曾問他：“我能報答你什么嗎？只要我有，只要我能做到，都可以。”

他用那種奇異的眼神打量著她，似乎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膽子這么大的，唇角勾著笑，語氣是散漫且隨意的：“不必，現在的你，還太弱了，況且，我也沒有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

他語氣稍頓，眸光望向遠方，那里青山嫵媚，層巒疊嶂，云霧繚繞其間，他的眼神明凈遼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自會來找你，等我來討債。”他低低的笑。

云梨仰著頭懵懂地看著他：“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側過頭來看她，漫不經心地勾著唇笑：“小阿梨，等我們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可是云梨左等右等，也再沒等到他的身影，若不是之后的確如他所說，心頭血幻化成她的心臟，令她成功化了形，她甚至都要以為那只是她做的一場夢。

即便是成了神仙以后，能夠選擇更好的住處，可云梨還是依然守在云池，寸步不離。

她怕她走后，那人再來，找不到她。

那他會不會認為她是個不守信用的云朵？

她無數次猜測，他會來從她身上拿走什么，她等了很久。

一百年過去了。

……

五百年過去了。

……

兩千年過去了。

……

云梨甚至都已經忘了他長什么樣子，只是印象中，她始終記得有這么一個人，她要等著他來找她。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不記得他的樣子。

可他們之間有一個約定，或許他忘了，可她還記得。

原來，他就是大魔王明夙。

難怪他一直沒來，不是他忘了，而是他沒辦法來。

云梨想起，她化形不久后發生過的一件轟動六界的事。

大魔王被六界合力圍剿，六界損失慘重，而大魔王也遭受重創，險些形神俱散。

之后他便銷聲匿跡，據說是閉關療傷去了。

再之后，便聽說他的分身去往了人界渡劫，一旦他渡劫成功，重返六界，那便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眼前的顧凜之，和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不像，和當初慷慨贈她一滴心頭血，笑說等著他來討債的紅衣男子，也不太像。

這些年，他究竟經歷了什么？

云梨閉著眼，細細感受著心口處傳來細密的疼痛。

原來不是她在疼，真正疼的人，是他。

*

顧凜之醒來的時候，外頭天光已經大亮，他撐著身子坐起身，手臂的傷口已經被處理過了，清清涼涼的觸感緩解了刺痛，只是用力過度的腿仍舊有些疼。

“喲，殿下，您醒了？怎么不叫奴才進來伺候呢？”迎喜踏進門，眼里劃過一抹驚喜。

顧凜之撐著額角，略有些疲憊地垂眼：“什么時辰了？”

“回殿下，已經巳時了。”迎喜上前來，往他背后塞了個引枕，方便他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