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聿宗此人一身的謎團,卻對她仿佛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縱然看似情深意重紳士柔情,卻也不免讓人感覺到害怕與擔憂。
每每與之交談,總覺得是在觸摸一朵天上的云,看似唾手可及,卻始終摸不著一分一毫。
她松手,將毛毯撇到了一旁,言語中帶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嚴厲“你們在刑偵科內做好自己的事便罷,工作以外,不要多與其他部門的人過多往來,也不要隨意受人恩惠。”
方才還好好的,忽然一下就嚴肅了。
小孫和肖圃有些不知所措,小孫十分機靈地閉上了嘴,悶頭收拾好毯子收進了袋子里。
“還有白塘。”說話間談宛曦又看了看表,隨后抬頭對小孫說“你替我帶一句話給她。”
小孫臨危正坐,問道“什么話?”
她嘆了口氣,繼續拿起望遠鏡朝交易地點看去,一邊觀察一邊說道“和她說,和其他部門的同事交往我不反對,但嘴巴最好關緊些,別把科里的事情不留余力地往外傳。”
此話意欲何為已經說得相當明顯了,這不是暗示白塘泄露科室機密,而是明示了好嗎!
車上的其余二人不知這里頭的故事,忽而聽見談隊如此說,心里不免為白塘捏了把汗。
肖圃與白塘關系不算很好,但大家都是一個部門的同事,即使不是很熟卻也了解一二。
在他看來白塘雖然業務能力一半,情商也一半,卻也不是居心不良之輩,最多就是蠢了些,也不算是壞人。
于是肖圃便替她解釋道“白塘那丫頭頂多是有些口無遮攔,但說的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閑話,她應該...不會與旁人說些什么機密的事情,談隊莫不是聽了誰在您這兒嚼舌根了嗎?”
“她無心說,卻有人有心詢問。”談宛曦將望遠鏡放下,神態嚴肅至極道“居心叵測的確實不是她,只是恰好碰上了個蠢腦子的。”
這么一說,身旁的兩位便都知道是誰了。
小孫應聲說道“是,我和肖警官會將話傳達給白塘的。”
“嗯。”談宛曦交代完事情,又垂眸看了一眼手表“時間快到了,你過去吧。”
最后給肖圃整理了一下帽檐與妝容,確認了一下槍具齊全。
準備完畢后,面包車的側門悄悄打開,肖圃下車后繞了一個大圈,最后從面包車的對面方向走去交易地。
晚上夜深露重,馬路上的風呼嘯而過卻一個活人也看不見。
交易點的路燈下沒有人,被風吹得臉頰生疼,卻只能貓著身子裹起了大衣,他抬起右手看了眼時間,距離八點只剩下五分鐘了。
他一邊縮著脖子哆嗦,一邊左右觀望輕聲說道“談隊...那家伙短信沒回,這人該不會不來吧?”
只聽見耳機里,傳來了談宛曦令人放心的沉穩聲音“只要他打聽過王志出獄消息的真實性,就一定會來,典獄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有差錯。”
肖圃沒法子,只好繼續與寒冷作斗爭“那行吧,我再等等吧......”
在車里的時候起碼還有車窗當著風,當時覺得還算暖和,等真正下了車,被風那么一吹撥實在是頂不住。
他有些想韓主任的那張毛毯子,那張毛毯子一看就是貴貨,肯定萬分保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肖圃覺得有一個世紀那么久。
站久了還有些犯困,正在肖圃逐漸開始迷糊時,耳麥里忽然傳出了談宛曦急迫的聲音。
“肖圃轉身!人在后面!”
這話瞬間將他給喊醒了,他猛地一回頭,只見不知什么時候,綠化帶的黑暗里站著一手握尖刀的男性身影。
他的眼睛冒著猩紅的光,兇狠又執拗如同虎豹似的盯著肖圃,在被他擋住一半的右手上,緊緊地握著一把出鞘的尖刀。
那刀子在月光的籠罩之下,尖端發出陣陣閃光,在黑暗當中顯得異常扎眼。
周圍太暗了,對方帶著口罩,身處遠方的談宛曦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看見有一個黑影躲在綠化帶內。
可肖圃與那人離得很近,即使對方做過簡單便裝,可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雙眼睛。
綠軍物流里的員工,那是錢東德。
肖圃本來的視線是對著大馬路的并沒有朝身后看過,錢東德本想靠得確保足夠近后再動手。
而‘王志’忽然間地轉身也讓錢東德震驚了一小下,畢竟他的那個反應太過于突然,仿佛已經知道身后有人,又仿佛是經人提醒后才做出的反應......
錢東德已經沒時間想那么多了,他再也不顧躲藏,在黑暗當中舉起了那把銀光閃閃的利刃,以極高的速度朝‘王志’沖去“你去死吧!!——”
地上的枯葉被踏得飛起,踩得簌簌作響,在昏暗的燈光之下伴隨著灰塵一同揚起。
錢東德手里的刀子只比水果刀長一些,刀刃開過口鋒,屬于管制刀具。
在錢東德的刀子直直地從肖圃的頭上劈了下來,就如同那日在綠軍物流內,紅毛對談宛曦所作的砍人動作一模一樣。
肖圃聚精會神地盯著尖刀的頂端,眉頭微蹙俯下了身子,在刀子劈到頭頂上方不到十厘米處抓住了錢東德握著刀的右手腕!
當肖圃與那家伙過了一招后,心中便有了一張譜。
這錢東德也和紅毛那幾個家伙一樣,也不是‘會’打架的家伙。
一想到這兒,他的心里便有底了。
即使錢東德是用盡力氣想要置他于死地,可肖圃卻打得十分輕松。
由于一開始他是背對著談宛曦與錢東德過招,他甚至擔心自己的身體遮住了錢東德的身體,擋住了談隊觀戰的最佳視線。
故而還故意側了些身子,好讓談隊朝著兒看的視線更加清晰。
肖圃穩操勝券甚至還想要在談隊面前炫技,可談宛曦又不知道他所想。
在面包車里,談宛曦舉著望遠鏡盯著馬路那頭的兩人打得熱鬧,逐漸發現肖圃那家伙好幾次都沒有下狠手,仿佛是一招打一招頓,有意讓著對方。
談宛曦腦袋里瞬間冒出了無數個巨大的問號,自言自語地喃喃道“肖圃那家伙......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