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時候不早了,我去煮點東西,等等我丈夫應該回來了,到時候你們一起吃了就睡覺吧。”
李焱本是還想問些什么,但立刻就被老婦人打斷了,在她起身轉頭那一刻,火光下映照出老婦人盤起來的長發中那幾縷顯眼的白絲,李焱心中估摸著她的年齡是有四五十來歲了吧;
“那大姐怎么稱呼?”李焱想轉換個話題。
“……姓胡。”
“那胡姐的丈夫是在外狩獵為生嗎,看是要如此晚歸。”李焱試探道。
“讀書人就是聰明啊,如果不介意的話,晚點你們就睡鍋爐邊上吧,我那墻角的桌下有兩張毯子,到時候你們可以拿來鋪著。”
老婦人依舊不冷不熱地回著,走到那張大床的旁邊的小石桌旁,小石桌上放著一個較于成年野豬頭顱大小的泥缸,老婦人打開蓋子,在里面抓了一把掛面過來放進了正架在火上燒的鍋里,鍋里的水剛剛燒開,面條就落了下去,不一會兒就冒出一股醇厚的麥香和奇怪的又辛又咸的味道,坐在一旁的李長源兩眼放光。
就這時,有人敲門了,敲了幾聲后,一個壯漢推門而入,體格看似比李長源還壯上幾分,但個子比李長源矮半頭,那壯漢一頭中等的烏黑波浪發,也是滿腮幫子的黑色短胡茬,鼻子高挺的很,眼窩下凹,看著很有異域美大叔的風情;壯漢身穿白色無袖長袍,腰間綁了個白色布帶,布帶上別了一把彎刀和一個水袋,壯漢推開門后掃了一眼屋內,臉頰上被風干的汗在火光下呈亮出了精細的鹽晶;
“這些孩子哪里來的?你們也不會說自己是商人吧?從昨天開始,這里的商販都陸陸續續走了,你們好巧不巧,啊?現在還敢賴在這兒?”
壯漢似乎不是很歡迎的口氣,老婦人不慌不忙地又從右邊墻角的木桌上拿出幾個泥瓷碗跟幾雙木筷子過來放在了火坑旁邊坐了下來,這時李焱還覺得奇怪,他還以為回來的會是個四五十歲的‘老頭’,但旁邊的壯漢看起來不過三十四五歲。
“老鄒別抱怨了,去洗個澡,等等吃了就睡了,他們明兒一早也就走了,費不了啥事兒。”老婦人坐在鍋爐邊與木門正對著的位置,也沒啥情緒地說著。
“今天捕到的幾頭蛇我剛剛都拖到屠宰場去了,明兒下午你去領面,還有個事兒,外面門口洗澡盆那怎么睡著兩頭暗月狼?哪兒來的,看著都營養不良的樣子。”老鄒眼神一沉,臉色忽然黯淡下來。坐在地上一旁的李長源立馬給他回懟道:“啥啥啥營養不良啊!咱昨天才吃了一整只鹿,他娘的好大的鹿!勞資才吃了一個腿!他娘……”
“咳咳!……”李焱咳了兩聲,李長源立馬又低頭默默地抓撓著自己的額頭。然后李焱接著看著老鄒說道:
“那是我們收留的,現在跟我等是一伙的,我們……”
“糊弄!”
老鄒喝了一聲,完全不信李焱一個字,大家都沉默了一會兒后,李焱平靜地再次開口:
“明晚的暗月,或許我可以幫上你們。”
“你以為明晚上來的都是門外那半殘廢?暗月族的領頭是個能化形成人的怪物,就是明擺著把我們這當成它家的田,每每到時候了,就過來啃兩口,我們都沒什么法,打又打不過,跑又沒地方跑,你個小瓜娃子能幫?你有辦法?靠門口那倆狼?……唉~”老鄒說完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老婦人遞給他副碗筷說道:
“不先洗了再吃啊。”
“吃了再洗,洗完澡回來面都糊了!”老鄒很順手地用筷子伸進鍋里撈了一碗面自顧自地吃了起來,而后李長源也撈了一碗開吃,老婦人撈好一碗遞給李焱,李焱接過后也嗦了一口,然后看著老鄒,嘴才把面吞下去,李焱對面的李長源突然就驚呼起來:
“臥槽!這什么面!我沒看她加啥料啊!好咸香啊!跟他娘的熬了幾天幾夜的骨頭湯一樣!臥槽!”李長源抬頭驚嘆完,看見對面李焱無奈地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頭,知道自己過俗了,就不吭聲地繼續默默埋頭嗦面;
這時李焱平靜地對著老鄒解釋般得說著:
“我知道你的疑惑,正常情況下也沒人會信我那么說,但如果你要聽實話的話……
我們那兩頭暗月狼是被放逐者,現在已經和我們簽定契約了,至于我們是誰、來自哪里,他來自東北方向的虞國,是個四處游蕩的浪人,而我,來自西方的明輝國,是個火巫術師。”
“噗!”
李焱話剛說完,正在埋頭扒面的李長源一口面直接噴在了火堆上。隨后擺出比老鄒和老胡還驚訝的表情:
“啊!?”
李焱不急不慢地補道:
“嗯……,我是說,不如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們擺平暗月一族,這樣你們就再也不會被侵害了。”
老胡和老鄒聽著很是疑惑,李焱又補充道:
“也不是白干的,作為報酬,我們要兩匹好馬、兩個水壺和一周的干糧。”
“呵呵。”
老鄒微微一笑道:
“這么說你本事還不小啊,也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但我們管不了,我們這沙城不是我們兩口子說了算的,早點睡吧,明兒個帶你們去見主寨的統領。”
說完老鄒接過老胡吃完的碗,起身出門外去洗碗了,而老胡也起身去鋪床了,留下李焱和李長源面對面,李長源早吃完了,鍋里干干凈凈的,坐在那發呆,看著李焱吃,偶爾看看火堆上那被浪費的一口……
夜已深,明月高掛,這個城里的人都睡了,房屋間只有來回穿梭的夜風帶著黃土灰塵在沙沙作響,門外的大狼微微睜眼,他嗅到了除二狼外同樣熟悉的……同族的氣味。感覺到明晚就是月圓了,也隱隱約約知道了后面這里會發生什么,但又感覺并不關自己啥事,于是又慢慢閉上眼睛睡了下去。
清晨,也算不上是黎明微光,太陽第一縷陽光剛剛灑在這座城鎮的地面上,氣溫就猛然驟升,這里的土著們的房屋每家相隔百米,都不能算作'鄰居',但依舊百米外聽得見'鄰居'早起邊沖涼邊哀叫地抱怨這清晨的熱度;李焱和李長源也是在地上被熱得從汗水中醒來,“唉,熱得熱死,凍又凍死,鬼天氣!”剛剛在門口沖完冷水澡的老鄒罵罵咧咧地推門而入,“額,你們醒啦,也去洗個澡吧,門外水井里,旁邊有木桶,趁現在還早,井水還是涼的,等到中午就沒那么多時間了。”說著說著老鄒裸著上半身收拾著地上昨晚吃喝的家伙,順便把那鍋拆下來拿外面去洗了。李焱李長源兩人懵懵地爬了起身,被熱得神志不清地揉眼。
到中午時候,老鄒帶著同樣穿著無袖白大袍的李焱李長源兩人往屋后的城鎮中心走,大狼二狼并沒有跟來,可能是怕太招眼,李焱李長源他們一路四周張望,這里各家各戶的房屋大同小異,都是用白色泥磚砌起來的平頂屋,幾乎就沒有用木材的,也沒見到有二樓;這個地方沒有集市,在人口房屋稍密集的地方有個大大的屠宰場,外邊圍了一圈木刺柵欄,里面三間屋子,屋子外的旁邊擺放這屠宰解刨和一些不知道拿來干嘛的道(刀)具,各家各戶都差不多,大家都是男丁外出獵獸,“沙蛇、沙蝎、黃豬等等的,獵到了殺死或活捉帶回來,送到屠宰場這,第二天場主會按價值和斤兩發放特制的掛面,那面和了好幾味料,可以什么都不加,直接下鍋,煮熟了就吃,也是我們的主食。”老鄒邊走邊說,李長源在一旁插嘴道:“誒,大哥,你們為啥打了獵回來還要上交啊,不上交可以吃肉啊,不香嗎?”老鄒聽完哈哈大笑幾聲,咳了幾聲后回道:“小老弟你是不知道,那些個東西處理起來很麻煩,是真麻煩!老子剛開始費半天抓回來一只沙蝎,想著偷偷跟我家相好吃點肉,你覺得后面怎么著,特么的老子連殼都扣不開,把老子的刀都翹出了好幾個缺口,后來沒辦法就交到屠宰場這來了,聽說這里個場主是橫武國的人,個頭大,雄壯得很,一身好本事,還有幾個合伙的幫手,其中還有一個是元素師,后面我們就不管那么多了,打獵、上交、得糧食,后面就自然而然成了規矩,場主那幾個也不強求,我們也沒抱怨。”
“有一說一,那面的味道確實不差于烤肉……”李焱思索回味著,一伙人一路邊聊邊走,不一會兒就路過屠宰場,到了一個較大的石屋前,屋子的門是兩邊敞開著的,里面沒啥聲兒,老鄒帶著兩人走了進去,屋子外面無人把守,屋里里頭也就只有三個人,屋子中間最里面,落放著一樽木制的靠背椅,椅子上和椅背上鋪墊著早已被壓實的不知道什么東西的土灰色毛皮,椅子扶手兩邊披掛著一種動物的土灰色的鱗甲,兩個體格近似老鄒的白袍光頭帶著較囂張的表情挽著雙臂站在兩邊,而椅子上,癱著一個白色長發,臉上滿是白色短胡渣的老頭,臉上幾乎都是皺紋,看似六十多歲,在椅子上一手撐著頭側在那里迷迷糊糊地睡著,老鄒帶著兩人走到椅子跟前,李焱兩人一眼認出這老頭就是所謂的統領了,“什么事?”旁邊一個侍衛嚴肅地問著,這時老頭聞聲而醒,擺正了身姿揉捏了幾下雙眼,等著老鄒一伙人的陳述。
“關于今晚的暗月族,我帶來了兩個人,他們說可以解決,并永除古患,而相應的,他們要一些報酬,這我只能讓他們跟老統領商議了。”老鄒微微歪頭解釋道;老頭抬頭看了看下面的三個人,愣了一會兒后,伸手揮了揮,示意老鄒可以回去了,老鄒點了下頭,而后轉身就出門走了,留下李焱李長源兩人站在原地,屋里陷入一陣沉默。
“壯一點的那個小伙子,平平無奇,但你很特別。”老頭掃了一眼李長源后將目光盯在李焱身上:“你,是元素師吧,不但如此,你比你旁邊的小伙子還壯。”
“謝統領夸贊!”李焱彎身抱拳回敬道。
“橫武國全民尚武,明輝國熱衷巫術,你,來自哪里,我不懷疑你的實力,但我要知道你真正的目的,還有,今晚……”說著說著,老頭巍巍顫顫地下了椅子,慢悠悠地走到李焱跟前,身子前傾,幾乎把臉貼到了李焱的臉上,接著他說道:“你對抗暗月一族,必須對其聲明,你不是!我沙城的人!”老頭一字一句地說完,轉身慢慢得又回到木椅子上坐了下來,李焱待老頭坐定后,繼續鞠身說道:“兩匹好馬、兩把水袋、還有兩人的一周干糧。”說彎轉身往門外走李長源呆呆地跟了上去,李焱右腳跨出門檻時停住了,扭頭又補了一句:“我來自哪里自然不重要,只是我需要這些東西而已,也算是給你沙城的一個恩惠,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實力,沒錯,我確實對抗不了暗月一族,但那只是我一人的情況下。”說完兩人出門轉身離去了。
回老鄒家的路上,李長源激動地說:“頭兒~,原來你這么看得起我啊,放心,到時候打起來,我少說也要幫你搞死三頭!”李焱瞥了一眼,弱弱回道:“你啊,我沒把你算進去,那老頭是注意到我脖子上的吊墜了,不過他也料得不錯,今晚這吊墜,我確實會用掉。”
“啊?吊墜?那吊墜是不是封印著什么魔法?是不是能一招滅掉幾萬人那種?!”李長源就激動地停不下來,對于這種往事只有小打小鬧的混混來說,今夜即將開始的大場面,讓李長源心血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