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中兩人席地而坐,屋中昏暗,不見彼此面龐,曹鑫平靜問著:
“嗯……李兄,每個生靈體內其實都有靈氣,但大部分都不會并很難覺醒和生成靈根,擁有靈根,是成圣成神的基礎,你靠近點,我現在將我的精純之氣注入你的體內,看看能不能幫你凝成靈根。”
“啊……哦,好的。”李偉兵愣是沒怎么聽懂,也是因為第一次聽到了這么多從沒在書中出現過和學過的知識,感到激動和驚奇;夜幕中李偉兵的表情被曹鑫看得一清二楚。
(畢竟是深海魚)
李偉兵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曹鑫伸出右手,手掌張開并直直得摁在那少年的心臟的位置,少年被嚇得猛地一激靈,“啊!你,你的手是冷的啊……”
“噓~,把眼睛閉上,我們鱷蛟一族生來就是沒有體溫的,不要亂動,也不要亂想,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安靜地感受體內流動的靈氣,想想你的經歷、你的一生,用強烈的意念控制靈氣凝結,用覺悟去沖破天命……”
少年片刻間安靜了下來,屋內只能微微聽到蚊蟲飛鳴的聲音,李偉兵在思索著,什么是覺悟?應該用什么樣的意念,他只感受到了從心臟處流往全身的涼,是涼啊……;
兩三年前父親領軍出征,數十萬鐵騎碾壓朝國,半年不到的時間徹底將鄰國吞并,如今變成虞國的武昌城和德滿城,但父親的死現如今好像……一文不值了?母親亦是如此,好像我也是,我只是一介書生,一個文采頗高的秀生,但不講理的人那么多,有那么多……他們顛倒黑白!人死而成塵土,便一無所值!我不愛這個帝國!我多么想有力量,來修改、來重鑄、這個帝國的價值觀!
少年心中燃起了悲憤的怒火,身體快速地變得滾燙,曹鑫的手稍微抖了一下,他能感覺到李偉兵的情緒,也清楚得覓見了他的腦海中出現的畫面,但曹鑫不為所動,他在意的是,李偉兵他快要凝出的靈根……帶有邪性。
“我恨!”
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一股淺藍色帶著金色的火焰從李偉兵身上迸發出來,瞬間將這木屋由內到外的燃起,曹鑫立馬收手站立起來,展開金沙結界將自己和李偉兵罩住,同時也剝離了李偉兵身上燃起的火焰,李偉兵慢慢睜開眼站了起來,長長嘆了口氣,心臟處那稍微刺眼的赤紅色的光芒立刻就暗淡下去了,李偉兵回過神來抬投一看驚呼:
“哇!怎么著火啦!我們不跑嗎?門在哪邊!”
“唉……”曹鑫低頭左手扶著額頭嘆道:“我說李兄啊,你原來也沒個正經行啊,這屋就是你自己燒的你還想著跑啊,唉。”
“哦……哈哈,是……嗎,那真不好意思,讓你身處困境了。”李偉兵撓著后腦勺尷尬作笑道,隨后曹鑫安慰地說:
“燒了就燒了吧,反正也不缺這一個破陋屋子,我還得恭喜你成功了,看樣子,是火靈根,好像還是很厲害的火靈根,哈哈哈哈。”
話剛說完,正在大火中燒的木屋突然崩塌散架,露出了一覽無遺的夜空,只有四周扎在土里的木板還在燃著,火星不斷上升,向空中散去。
“曹鑫哥,我決定了!”
“決定啥了,你要滅國?”
“啊?”李偉兵一臉懵。
“啊不是,額……你說……”
“我要改名字,以后不叫李偉兵了,既然是火靈根,那以后就叫李焱吧,曹兄覺得如何?”
“嗯……,真夠隨便。”
“那不曹兄也是?”
“哈哈哈哈,就嘴兒皮。”
“過獎過獎~”
夜空之下彌漫著這場大火的煙味,還有兩人的歡笑聲,爽朗而不失真意。
夜將深,海風清涼,李焱又打了個噴嚏,急促地搖了搖腦袋,“火靈根可防不了感冒哦,李兄你看時候也不早了,不如?”
“也是,我也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有要教授的話,從這往西幾里路程后有個城鎮,名叫文盛城,城中僅有一酒樓,我便在那恭候曹兄!”
“那你為何不……”曹鑫話沒說完,李焱立馬回答道:
“這你不知道,小輩我有賴床的習慣,怕是等我的話,莫是要浪費好多時間,哈哈哈哈~”
“那……好吧,明日再見~”
曹鑫轉身揮了揮手。而李焱立馬也半鞠抱拳回了一句:
“告辭!”
夜時明月當空,曹鑫揮了揮手后,壯碩的身形化作一縷水霧,頃刻間消散于海面之上,大海平靜,只有身邊的余火在噼啪作響。
李焱平靜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向四周伸出雙手,想著處理一下現場的爛攤,周圍的火焰也有意識般地聚往他的雙手上,侵入了他的體內,但李焱并未有過熱的感覺,這讓他又驚又喜:
“這,是不屬于凡人的力量,但它屬于我,可往生,可向惡……”
李焱沉思了一會兒又立馬收起了思緒;
“時候也不早了,走了走了。”
而后新生的少年回頭大步地走著,背后的海下的那雙眼,望著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擔憂。
李焱走回城鎮,城門大敞,城門口兩邊的守城哨兵都瞇著眼睛靠在墻上,絲毫沒察覺誰有進出,李焱快步走過,不由得一陣心寒,城中漸漸得聽到了有喊火燭的聲音,得知已經一更了,街道上幾乎都關門閉戶,沒有一絲燈火,快到了,心里想著,變加快了腳步。
不一會兒,他便走到了酒樓的門口,唯獨這里還是燈火通明,漸入深夜的這里接待著其他地方來的商人和浪人,還有暫時無地落腳的俠客,當然,接待的前提是得有銀兩。
李焱平靜地走進去,上了他放了行李的三樓的一個客房,預付的銀兩還能再住兩天,到了房間后他關上了門,簡單梳洗完后準備睡覺了。
半夜時分,李焱被蚊子叮醒,耳邊好似一直飛著蚊蟲,氣急之下,直接掀開蓋毯坐了起來。
“這熬著也不是個辦法,這房間的艾草也早給我燒完了,唉,下樓去要點。”想著便穿上布鞋,睡衣都不換地下了樓,來到一樓的掌柜處詢問時,掌柜的說最近艾草有點貴了。
“你看不如用蚊廚吧?”
(蚊廚是蚊帳)
“那……你幫我拿出來吧,放柜臺邊上,小生我出去逛逛透一下氣。”
酒樓內現在已寥寥幾人,這里充斥著那些人宿醉的酒氣,李焱說完轉身出了大門。
今夜知多得多,李焱想著回書堂外看看,如果還能碰見老同學的話,想著討要些草紙筆墨,好記錄下自己的‘奇聞異事’。
在一路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或晚歸家,或無家可歸,都是些許憔悴。李焱心情喜悅,腳步輕盈地走著,漸漸離書墅越來越近,但卻聞見了熟悉的氣味,
……著火了!
在半空中李焱隱約看見書堂方向升起的黑煙,不安得立馬飛奔過去,等跑到書堂處,那本來不是很大的四合草平房已經燒的幾乎不剩什么了,不遠的周圍只有十來個圍觀的人;
只是都在議論,卻沒人擔心其中是否有人喪命。李焱又立馬朝他們奔去:
“喂!你們有看到里面有人出來嗎?”
書生幾乎喘不過氣,眾人看他一身裝扮,臉色不禁露出一絲疑惑,其中一位年齡看似四十好幾,方臉憨厚的男人反問道:
“小伙你這該不會是剛剛從里面出來的吧?剛剛睡醒嗎?這簡陋的地方哪住的了人,要我的孩子在這里讀書也不會讓他在這里住的啊,在這住的那心得多大啊~”
“完了,你們沒看見有人出來的話,那蔡先生還在里面!”
李焱顧不得他們的陰陽怪氣,披頭散發與一身白色睡衣的樣子,氣喘吁吁地沖進已經燒的差不多快散架的大火中;
“喂!小伙子快回來!”
“你不要命啦!”
“別進去啊,都快塌了啊!”
身后幾人喊著,這些聲音掠過耳畔,隨熱風飄過,少年的腦海中已經臆想出來老先生的慘狀,但他不想去承認,
“蔡先生!等等我,我馬上……”
李焱眼睛四處在地上探尋著,有帶著火焰的炭木塌落,砸在他的背上、肩膀上,有的門上已然被火燒的黑裂,少年直接伸手推開,他一直在找,好幾個房間,沒有……,他突然抱著一絲希望……。
“老先生的書臥呢?可能他老人家今天是去家訪了太晚了沒回來吧……”
李焱手貼著那依然冒著火的黑色的門,輕輕推開,那右手早已被燙得發紅到裂開,已經有些許透白,身上的衣服也以被剮蹭得破的黑到不成樣子,但此刻,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已經推開了的門。
那映入眼簾的,并不是之前的空無一物,眼前的書架前那還有著余火的黑色炭架上,筆直得躺著一具已經燒得漆黑的尸體,已經結束了……
這位書生跪在床前,安靜地將手放在老先生的身體上,感覺老先生雙手睡前捂著什么,他扒開那已經燒得發脆的灰燼,下面壓著燒到一半的名冊,翻開別著書簽的那一頁,看名冊的中間,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李偉兵。
少年猛然淚下,心中一股無名怒火夾雜著悲痛。他一直跪在那里,直到星光散盡,大火盡滅,晨曦破曉。
很久沒有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能如此,人啊,都是要失去后才會發現有什么是重要的嗎?
少年漸漸起身,用漆黑的雙手,被燙得裂開到邊角發白的雙手用力地擦了擦臉上一夜留下的淚漬,“總不能一直這樣,蔡先生,不如我們來世再見……”
隨后少年將名冊放回遠處,轉身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