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牛頭出了洞，兩只板角向腦后彎曲，尖端閃爍寒光。

之前看到的明珠，其實是一雙大的奇異的牛眼，眼神中，流露出被驚擾的惱怒。

隨后，龐大的身軀也跟出來，肩高八尺，頭尾有一丈長，毛皮蒼黑，四只蹄子踩水前行。

后腳根部，接近屁股的地方，還有一塊撞擊傷，上面的毛發蹭掉了，還有一絲血液滲出。

大水牛沖出洞穴，看到了往前跑的水砂蛇。

它立刻又發現了，水砂蛇更遠處，有個年輕男人在逃遁。

“哞——”水牛再次嚎叫。

憤怒的它低下了頭顱，把牛角放在前方，四蹄在水中踏動。

隨著它的動作，暗流涌起，托住它的蹄子，以極快的速度，向張含明沖刺！

張含明回頭瞥一眼，瞬間嚇得寒毛直豎！

本來幾十丈的距離，大水牛兩息之間，就到了張含明背后！

不好！

他頭一次陷入如此兇險的境地之下。

就在生死一瞬，張含明靈光乍現，忙催符鬼，使出一張水箭符。

這張符紙不是對牛精用的，而是用到張含明自己身上。

符箓生效，一股水流從側面涌過，在千鈞一發之際，帶著張含明躲開了大水牛的沖撞！

黑牛體大身重，轉身不及，眼睜睜看著張含明與它擦身而過，牛角差點勾到了張含明的小腿。

死里逃生的張含明心中悸動，趕緊朝岸邊飛速游去。

同時，他催動水砂蛇去迎戰水牛精。

大水牛見張含明躲過，調轉方向，又來撞他。

水砂蛇沖到水牛面前，想要纏住大牛。

牛精攜著沖鋒之勢，碩大頭顱在水中攪動，用板角把水砂蛇攪了一個粉碎。

符紙的法力消失，水流散開，砂石沉落到河床上。

水砂蛇雖然沒能成功纏住大牛，但也阻擋了水牛這一次的攻勢，為張含明爭取了時間。

一人一牛，追逐著往外游。

張含明借助水箭符的威能，加快游速，多次從牛角下逃生。

二里的水路，在他們的生死時速之下如同咫尺，轉眼就快到岸邊了。

張含明一馬當先，從水中拼命一躍而起，跑到了岸上。

“老哥！動手——”

隨著這聲呼喊，大水牛也踩著泥土，從水中沖出來，浪花飛濺。

水滴順著蒼黑的皮毛流到地上，顯得牛身油光發亮。

早已等待多時，都有些無聊的五蟲散人，在張含明還沒出來的時候，就發現江底異常。

他提前準備好法術，正等著妖怪上岸！

“孽畜，嘗嘗這個！”

五蟲散人松開手印，向前推掌而出，一陣磅礴的法力噴涌而出。

濃墨色的真氣向大水牛射去，看著不像正道修士，比大牛還像妖邪。

墨色真氣到了水牛近前，化成一頭雄獅，鬃毛炸起，威風凜凜！

蒼黑水牛絲毫不懼，沖上前與氣獅搏斗。

斗了不到三個回合，水牛的蠻力奇大無比，抄到氣獅身下，一個頂角，把氣獅擊潰。

氣獅散成真氣形態，搖身一變，化成一只雄鷹！

雄鷹長嗥一聲，如閃電劈空，飛沖到黑牛面前，意圖啄它的眼珠。

黑牛側頭躲過，雄鷹鐵爪抓住黑牛的脖頸。

黑牛猛然扭頭回轉，張開大口咬住雄鷹！

雄鷹受此一擊，散成墨色真氣，真氣又化成一只螽斯，跳到了水牛背上。

水牛搖動身軀，想要把螽斯震下來，螽斯一口咬在牛背上。

“昂——”

黑牛吃痛，叫了一聲，它揮起長長的尾巴，拍在背上，螽斯再次被拍散。

真氣落在地上，俯身化成一只大龜。

老?；鹈叭桑鹛阕?，重重踏下！

然而，這一回，大龜立刻解體，變回墨色真氣，向上飛去。

真氣縈繞在水牛身上，變化成一條青蟒，纏住大水牛。

水牛正抬起牛蹄，被襲擊之下，失去重心，咚的一聲，摔在地上！

五蟲散人哈哈大笑，催動法術，把黑牛纏得更緊。

張含明趁此機會，發出百張飛砂符，一大堆河灘的砂石飛掠而起，擊打到水牛的頭和肚皮等要害部位。

砰！

砂石落地，黑牛渾身的傷勢，皮毛失去光澤，不再掙扎，表情絕望。

五蟲散人固住法術，讓黑牛不能動彈。

兩人上前，張含明問道：“牛妖，你捉走的孩童，都藏到哪里了？”

“什么孩童？”大黑牛睜大眼睛，眼神無辜。

五蟲散人一聽就來氣，“事到如今，你還不從實交代？！”

他跑上前，把老牛痛打一頓。

大黑牛被打的哞哞直叫，馬上回話，“我說我說！”

五蟲散人停手，大黑牛又喊冤道：“我真不知道?。“l生甚么事了？”

“你還不老實？！”

“別打別打！你們要問什么，我知道的一定說！”

大黑牛驚慌失措，它本來在家睡覺，突然就被人襲擊，這去哪里說理？

尋常官府也不管妖怪的事，都沒地方告狀。

張含明攔住沖動的五蟲散人，上前親自詢問：“黃魚圩有小孩被妖怪抓走，是不是你干的？”

五蟲散人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忙插嘴問道：“難道是被你吃了？”

大黑牛欲哭無淚，躺在地上，用悲催的語氣說道：“真不是??！”

“哞——你們做人要有良知啊！”

“你們居然污蔑一個吃素的妖怪，說我吃人這么過分，嗚嗚嗚——”

一陣江風吹過，岸邊的兩人非常尷尬。

“抓錯了？”五蟲散人看了張含明一眼。

“好像是?！睆埡骺粗笏Ｒ簧淼膫?，不知道該做什么好。

張含明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牛大眼?！?

張含明又問：“牛大眼，我問你，江里還有沒有別的妖怪？”

“沒有，我住了十幾年，從別處來的水怪都被我趕走了。”

五蟲散人收了法術，放開大黑牛，尷尬地說道：“那沒事了?！?

“你回去吧，我們就是找你了解一下情況。沒事了，沒事了——”

大黑牛幽怨地看著二人，緩緩走回江水中。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變亮，東方一輪太陽，自河面露出頭來。

也不知道，這落到西方的太陽，是怎么又跑到東方升起的。

張含明和五蟲散人對視一眼，說道：“看來不是妖怪干的，這是怎么回事呢？”

五蟲散人嘆一口氣，回道：“先回白家吧，再好好想想?！?

“好?！?

兩人緩緩離去。

此時，遠處河面一雙大眼幽怨地盯著二人，看見兩人走了，才沉到水里。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仗著修為高，就隨便打牛！”

“我找我舅舅大角犀去！”

龐大的黑影在水里游動，向上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