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赴約

入暮，兩道矯健的身影悄然從將軍府的墻上翻越而下。

偌大的庭院雜草叢生，枯黃的花朵冗亂繁雜，柳枝漂浮在水面上，溪邊的石頭長滿青苔，木橋上結了一張張蜘蛛網。不難看出，此處已經許久無人打理。曾經門庭若市的護國將軍府如今一片蕭條，到叫人生出幾分傷春悲秋之感。

花娥兒今夜相邀之地便是護國將軍府的白玉亭。相傳先皇還在世時，花老將軍從邊關得勝歸來，先皇命能工巧匠采用上等漢白玉打造此亭，賜予花家，名白玉亭。白玉亭有羊脂光澤，沒有絲毫雜質，陽光下能反射金光；夜晚月光之下仍能泛出瑩瑩光芒，遠遠看去好似月上之宮一般。

素白的石亭在月色之下格外耀眼，八月札、沒藥很快便找到了白玉亭。酉時已到，樹木隨著一陣風發出簌簌的聲響，幾片枯葉飄落在水面，周圍一片寂靜。

“二位少俠大駕光臨，小女子有失遠迎。”一個清脆的聲音從湖面傳來，打破了原本的寂靜。

沒藥與八月札立刻警惕起來，同時看向湖面。聽到女子的聲音后迅速得出結論：此女內力絕不在自己二人之下！

只見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泛舟湖上，離熒色的石亭足有百米之遠。女子一身墨色的衣裙幾乎與深夜融合在一起，雖然背對著二人，卻也能看到她面上戴著一層神秘的薄紗。

“既是誠心相邀，為何不坦誠相見？”沒藥冷哼一聲，上前一步擋在八月札身前。后者在沒藥的掩護下，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周圍，想要找到接近湖面的地方。

“沒藥少俠何需疾言令色，小女子并無惡意，只是想和幾位交個朋友。”扁舟上的少女輕笑出聲，好似委屈一般嬌弱地嗔怪道。

沒藥對男人說話大大咧咧，偏偏對女人的哭腔手足無措。就如當時面對花魁芍藥的請求那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答，怒也不是，急也不是。

八月札穩住沒藥，悄無聲息地向湖面的方向靠近兩步，一只手背在身后，向沒藥比出一個手勢。

二人的默契不在言語間，沒藥轉了視線，不再理會那一葉扁舟，不動聲色地重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八月札將視線投向湖中少女，心中計算著湖岸的距離；手中折扇張開，微掩俊顏輕輕搖曳，“今日能與花將軍后人一見乃榮幸之至，只是……我等皆山野村人，散漫慣了，怕是入不得姑娘的眼。”

“八月先生料事入神，怎會不知如今的天舜花家早已不復從前？朝中排擠，佞臣當道，兵符已失，卻還要趕盡殺絕……小女子今日誠心與六絕相交，也是為了能在這腌臜之地容身罷了。”花娥兒輕嘆一聲，語氣之中帶著點點不忿，單薄的背影顯得悲涼。

八月札沒有應答，護國將軍府如今蕭條可見，也不難推測這般破敗必是受到朝中黨派排擠。

只是花娥兒所說，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雙方相顧無言之時，沒藥忽然在身后沉聲低語道：

“老八，有人來了！”

與此同時，舟中的少女也將頭偏向一方，嬌笑一聲，“看來今日是不能與二位詳談了，小女子先行一步。”

“不許走！”沒藥早已準備好在旁攔截，抄起早已觀察好位置的木枝扔向湖面，從白玉亭借力一躍而出，雙腳交替落在飛速向前的樹枝上，幾個呼吸之間向小船逼近。

八月札緊隨其后，從另一個方向靠近小舟。

墨衣少女似乎對二人的配合早有預料，不僅沒有慌亂，反倒從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覺地炙熱。

就在二人靠近小舟之際，少女縱身一躍，跳入水中。水面濺起的水花遮了二人的視線，墨色的裙擺迅速與水色融在一起。

月色下，幽深的湖水中竟再瞧不見少女的半點兒身影。

“可惡！”找不到花娥兒逃走的方向，沒藥皺緊眉頭，不甘地想要跟著從船上跳下，卻被八月札一把攔住。

“神棍，你攔我作甚！”

無須后者解釋，當沒藥抬起頭，便見到幾十個身穿官服的高手將湖面團團圍住，一簇簇火把照亮了湖面，手上的弓拉滿，準確無誤地對準了兩人所在的位置。

是西廠。

“沒藥少俠，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