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離宮忍著頭痛,跌坐在椅子上,對變成了一灘泥的曹惹道:“說,你想謀害朕嗎?”
曹惹渾身顫抖,趴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陛下饒命,奴婢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有此想。奴婢,奴婢......”他想說,是奉太后的意思。但他沒敢將這話說出來。且不說太后并沒有讓他這么干,就算是太后讓他干的,他也不能說。不說,皇帝要他的命,說了,太后要他的命。左右都是個死,惹公公這才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一件愚蠢透頂的事。他哭著哀求道:“陛下,是奴婢一時糊涂,聽信了這個女人的話,她要得到陛下的寵幸呀!”
阿蘭披頭散發地哭叫道:“陛下,不是這樣的。我身上的迷香,是惹公公給我涂上去的。是他叫我來迷惑陛下的!”
“狗咬狗!”秦離宮一指二人,命令道:“來呀,把這兩條狗拖出去亂棒打死!”
曹惹和阿蘭發出了臨死前的哀嚎。
御醫送來了化解迷香的湯劑。小忠兒服侍秦離宮喝下,過了片刻,秦離宮的頭才不痛了。他吩咐小忠兒立刻悄悄去查,到底是誰授意的迷香之事。這個叫阿蘭的女子從何而來?
小忠兒立刻去了。
秦離宮則去了一趟鳳臨宮。曹惹是元鳳的心腹,他殺掉了曹惹,得去跟他母親知會一聲。
元鳳聞言,吃了一驚。她也沒想到曹惹會這么的大膽。
“離兒,曹惹所為,可不是我授意的!”元鳳急忙向兒子解釋。
秦離宮一怒之下殺掉曹惹,本來已不想追究此事。是不是他母親授意的,他也不想去弄清楚了。但此刻,母親的不淡定卻又激起了他的憤怒。一句話脫口而出,“沒有母親授意,曹惹那個奴才怎么敢暗害我?”
元鳳呆住了。她想不到,自己的親兒子竟然如此地猜疑她,把她想得那樣下作!
“離兒,你把母后想成什么人了?”元鳳顫聲問道。
秦離宮冷冷地一笑,“母后為了讓兒臣和紅袖斷絕,一定想了不少辦法吧!”
“不許胡說!”元鳳厲聲喝道。“我看你真是被那個狐貍精迷去了心智,竟然如此猜忌你的母親!”
秦離宮毫不示弱,“母后令人到處搜羅美女,充實后宮,這才是打算讓兒臣迷失心智。母后明明知道兒臣心中只有紅袖一人,為什么還要這樣做?”
“離兒,”元鳳痛心疾首,“你是不能和紅袖在一起的。她是個狐貍精!你身為天下之主,怎么能與一只狐貍精在一起?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想了!”
秦離宮淌下淚來,“兒臣也實話告訴母后,兒臣與紅袖已定下終生,而且,紅袖已是兒臣的人了!”
這話如晴天里的一記霹靂,震得元鳳站立不穩。如果紅袖此刻在她眼前,她一定會將她撕碎的。
“即便如此,你也不許封她為皇后!”元鳳幾乎瘋狂了。
“兒臣若立皇后,紅袖便是唯一人選!”
元鳳捂住了胸口。侍女們趕緊上來扶住。元鳳一把推開她們,命令道:“傳我的旨意,從今日起,不許紅袖踏入皇宮半步!”
秦離宮見母親氣得臉色大變,便忍住了口中的話。
母子倆再次不歡而散。
紅袖腳步不停,直奔天之涯而去。
一口氣奔到海邊那塊猴形石旁,紅袖照著猴屁股啪啪啪便是三下。
只見一道黑影閃過,果然見玉帥一襲黑袍出現在眼前。
紅袖一把抓住玉帥的胳膊,氣喘吁吁道:“快離開這里,一大群天兵要到這里來了!”
誰知玉帥半點也沒慌張。他看了看紅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臂,笑盈盈道:“你在哪里碰到的天兵?”
“就在昆侖山騰龍崗地界。”
玉帥眉頭一皺,“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紅袖急得直跺腳,“沒有時間說話啦,快找個地方躲一躲吧!”
玉帥再不言語,抓住紅袖的手,另一支手臂在她腰間一環。紅袖只覺身體猛然騰空而起,她的視線里只見著了玉帥的黑袍,耳邊還有呼呼作響的風聲。待那片黑色從眼前移開,紅袖發現,自己和玉帥已到了畫像洞中。
紅袖見著那畫像,便恭恭敬敬站好,三鞠躬。
玉帥好奇道:“你這是做什么?”
“這位荷花娘娘曾經救過我的命。”紅袖說道。
“是嗎?”玉帥顯得越發奇怪。
紅袖又道:“玉帥,這洞里安全嗎?”
玉帥搖搖頭,“不安全。”
紅袖瞪大了眼,又開始跺腳,“那怎么辦?咱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那你告訴我,哪里最安全?”
紅袖一愣。是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黎民眾生都在玉帝的覆掌之下,哪里又是安全的呢?
紅袖突然想到了西王母。她擼起袖子,露出那一串光華四射的七寶珠串。
“玉帥,不如我們躲到昆侖山去,西王母娘娘一定會幫我們的!”
玉帥看著那串七寶珠,仍是不慌不忙地笑道:“我說你這個小東西倒是挺招人喜歡的!幽蘭居然把這么珍貴的東西送給了你!”
紅袖簡直哭笑不得,“玉帥,您還真是大帥風范,臨危不亂。我們還是先想想怎么脫身吧!”
“我們?你又不是他們要抓的人!”
“可是我和您在一起呀。”
“你可以回你的狐丘去。”
“我怎么能丟下您一個人不管呢?”
玉帥面露笑意看著紅袖,眼睛里星光閃爍。“你不愿意丟下我一個人?”
“當然!我紅袖豈是那種置朋友危險于不顧的人?”
“一臉正氣!”玉帥點頭贊道,“到底是狐丘的無上尊,說起話來有氣魄!”
“那您去不去昆侖山?”紅袖不理玉帥的夸獎,追問道。
“有了西王母的七寶珠,我們就不用去昆侖山啦!”
“此話何意?”
玉帥將手一伸,“把珠串給我。”
紅袖趕緊取下珠串。
“西王母要是知道你這么隨意地將珠串交與別人,一定很生氣。”玉帥笑道。只見他將珠串往空中拋去。七寶珠串在空中劃過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弧線,它突然間變大了,將紅袖與玉帥圍在中間,兀自緩緩地轉動起來。
紅袖心有所悟,喜道:“我聽鎏金大哥說起過,有了這七寶珠串,我就可以去任何一個地方。”她看了看周圍依舊熟悉的一切,“難道,我們現在已經不在天之涯了?”
玉帥好笑道:“你這丫頭,有時,覺得你挺聰明,怎么現在又睜著眼睛說瞎話了呢?這里不是天之涯,卻又是何處?”
紅袖不好意思地笑了,道:“可是,我們已經安全了,是不是?有七寶珠護著我們,那些天兵天將就看不見我們了,對不對?”
“差不多吧!有了這七寶珠,他們就感受不到我們的存在了。只是,天之涯再也保不住了。”玉帥有些悵然。
“那,能不能讓七寶珠把整座天之涯都藏起來?”
玉帥搖了搖頭。“他們已經知道了天之涯的所在,如果來了卻什么也沒發現。他們就會疑心我們做了手腳。到時候,只怕七寶珠也藏不住我們了。”
紅袖正要說話,猛然聽到洞外傳來了喧嘩之聲,心中便明白,天兵們已經發現了天之涯,他們正在瘋狂地搗毀它。
紅袖想起自己在天之涯度過的那些日子,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一雙溫暖的手伸過來,輕輕地將她擁入了懷中。耳邊一個聲音道:“讓他們毀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吵嚷之聲才漸漸地消失了。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玉帥收回七寶珠,交給紅袖。兩人打開迷障,走了出來。
眼前的情景真是凄慘極了。碎磚破瓦散了一地。宏偉高大的天之涯城堡憑空消失了。在破碎的磚瓦之中,那些奢華的金絲楠木柱子、柜子,紫檀木的家具,有的被刀斧劈碎,有的在烈焰中化為了灰燼。還有那數不清的金銀器皿,玉器,瓷器,都只留下了一些殘片。
紅袖心中感慨:這些天兵們枉自稱為神仙,其行為卻和凡間的地痞流氓們沒有兩樣。這么宏偉的一座建筑,他們毀壞起來難道就不心痛嗎?
包括那座小花園子,那些夜明珠洞......,無一幸免。只有紅袖和玉帥藏身的畫像洞,還有那個神奇的蓮塘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紅袖知道,默默無言的玉帥心中一定比她更難過。這座天之涯,可是他一手創立,花費了他許多的心血,也保留著他無數美好的回憶!
紅袖輕輕地問:“玉帥,天之涯沒了,您打算......到哪里去?”
玉帥有些凄然地笑道:“反正,是要暫時地告別這個地方啦!”
紅袖心中已想過了數個地方。玉帥如今是無家可歸。請他去狐丘吧,不合適。堂堂天下兵馬大元帥,去與一群狐貍呆在一起,太委屈了他。去纖云宮吧,也不行。自己家那寒磣的地方,哪盛得下玉帥的尊貴!她突然想到了斯戎。斯戎是龍,玉帥是蛟,他們本是同宗同族啊!也許,玉帥愿意和斯戎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