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倆便在這狹窄的冰室中你來我往交手數個回合。赤眼生一步跳出圈外,笑道:“嗯,有進步!”
紅袖道:“父親,女兒如今功力幾何?”
赤眼生道:“這玄冰之力,已助你增加了五百年的修為。”
紅袖喜得瞪大了眼。“真的?不過區區四十九日,我便有了五百年修為了嗎?”回身去摸摸那玄冰,又一把抱住將臉貼在其上,笑道:“真真好寶貝!”
赤眼生和楓凝露都笑了。
出了玄冰室,紅袖問父親,“后來張厄可曾來過?”
赤眼生道:“嗯,來過。這次倒是要好好感謝你那位朋友。”
“誰?您是說錦錦嗎?”紅袖問。
楓凝露的神色有些異樣。
赤眼生道:“這一回,若不是錦錦姑娘來報信,咱們這一支紅狐只怕在劫難逃了!”
“到底怎么回事?母親,您快與我說說!”紅袖拉住母親的袖子。
原來,張厄和張悼鎂上一次氣勢洶洶帶了兩百余人來圍剿漠漠谷,卻是一無所獲。連根狐貍毛都沒看見。
當時張悼鎂想出了一個陰毒的辦法,火燒荒原。
想纖云宮被密林所覆蓋,因此難以發現。若是燒掉這些樹木,那座古老的宮殿不就藏不住了嗎?
張厄認為這個辦法不錯。于是下令放火。
情勢危急。
紅袖的大哥烈焰悄悄放出毒煙“蝕骨散”。張厄和張悼鎂眼睜睜看著那幾名放火的士兵先后一頭栽倒在地上。緊接著,他們四肢抽搐不已,不一會兒便從七竅之中流出黑色的血來。那幾人死后皆骨頭軟碎,皮肉潰爛,死狀極慘。
張厄父子嚇得發抖。如此死法,自然不是人力所為。他們張皇四顧,命令士兵提高警惕,小心前進!
緊接著,那著火的荒原之上突然下起一陣雨來。那雨下得奇怪!只淋在那著火之地,別處卻是滴雨不見。不消一會,熊熊的火焰便給澆熄了。
眾人大驚。
張厄道:“想不到這些狐妖居然這么有本事,還能呼風喚雨!”
張悼鎂道:“爹,我們不如先撤了。回去再另請高人來!到時候還怕不能收伏這些狐貍精嗎?”
張厄認為兒子說得有理。眼見這些士兵不明不白地死去。連敵人在哪兒都不知道。這樣下去委實危險。于是下令收兵。
回到壬鎮,張厄立即派人四處打聽方外高人。
這一日,果真叫他打聽到一位。
此人是個捉妖道士,名喚釣妖者。據說專會捉拿狐貍精。此道士居住在雪州。據說因他在那里的緣故,整個雪州竟沒有一只狐貍。
只是,釣妖者的要價太高。要一萬兩銀子才肯動身。
張厄聽得牙根癢。命人拿了五千兩銀子,抬了豪華的軟轎去請。說明事成之后,再付剩下的五千兩。
于是,家丁們出發去雪州,將釣妖者抬了來。
張厄一見釣妖者,發現此人果真不像尋常道士。他背著一個碩大的酒葫蘆,自言葫蘆并非是裝酒的,而是裝妖怪的。一身藏青的道袍破破爛爛,使張厄疑心他收的那些巨額的銀子都去了哪里?難道沒錢給自己做一身好衣裳嗎?湊得近了,張厄便聞見釣妖者身上一股怪味,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澡了?
張厄問:“道長需帶上多少兵馬?”
釣妖者嘿嘿冷笑,“就帶上你,和你兒子就成。”
他說話這般狂妄,令張厄心中十分不快。不過,他也知道,像釣妖者這類人,是不可與之計較什么禮儀的。便問道:“道長不帶兵馬,不知打算如何捉妖?”
釣妖者拍拍自己的大酒葫蘆,吐出兩個字:火攻!
張厄父子一聽,大不以為然。搞了半天,還是得放火啊!
釣妖者看出張厄父子的鄙夷,不高興地道:“你們以為我這火是尋常之火嗎?”
“火還有尋常不尋常之分嗎?”張悼鎂忍不住道。
“你知道什么!你們放的火,那是燒柴做飯之火。我這酒葫蘆里的火,可是降妖除魔之火!”
張悼鎂一副“你在吹牛”的表情。
釣妖者翻了翻白眼,決定讓張厄父子見識見識,方知道他的厲害!
只見他從懷中摸出一樣東西來。那是一個小紙包,紙是皺皺巴巴,臟污不堪的。釣妖者小心打開紙包。張氏父子湊上前去。釣妖者忙道:“退后,退后!這可是劇毒之物!”張氏父子嚇了一跳,忙后退兩步。
“這是何物?”張厄問。
“這個呀,”釣妖者一臉神秘,指著那紙包中的一小撮灰白粉末道:“此乃太上老君煉丹爐中的香灰!”
張厄父子瞪大了眼睛。
“這香灰有何妙用?”張悼鎂問。顯然,他還是不相信。
釣妖者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們不信。不讓你們開開眼,你們不知道我釣妖者的手段!”
釣妖者四下里看了一圈,問道:“你這里可有不要了的家什器具?”
“做什么?”
“我就用這香灰燒給你們看!”
張厄想,見識一下也好!便道:“請道長隨我來!”
幾人來到守備府的后花園。一棵巨大的老樹已枯死,只剩下鐵灰的枝干扎煞在那里。
“就請道長焚燒這棵死樹吧!”張厄道。
釣妖者也不言語。走到那棵樹前,對張氏父子說聲“退后!”又小心打開那紙包,用小指尖稍稍挑了一點粉末,抹在樹皮上。
釣妖者包好紙包,仔細揣入懷中。然后亦后退數十步,作起法來。
只見他雙臂在空中揮舞了一陣,猛然雙掌推出,道聲“著!”
張氏父子驚愕地看到,那棵老枯樹竟然沒來由地突然著起了熊熊大火。這火并不是由一點而發,而是突然的、整棵的燒了起來。且火勢之兇猛,令人不由心生畏意。張氏父子連連后退,直退到墻根下退無可退之處,還依然覺得那烈焰可怕地灼人。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那棵老枯樹轟然倒地,竟化為了一堆灰粉。那些堅硬的干和枝,居然沒有留下丁點的殘骸!
張厄父子這回是心服口也服了。
張厄拱手作禮,“道長果真神人也!張某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哪!想不到區區一點粉末,竟有如此的威力!看來,剿滅漠漠谷,消滅狐貍精,還壬鎮太平清靜,不日有望啊!”
張悼鎂亦是大喜。
這三人只顧吹捧驕傲,哪知道隔墻有耳。他們的這一番談話,以及燒樹過程,全被一個人看在眼里,聽在耳里。
這人便是侯錦錦。
自上次侯錦錦閑得無聊,隨意將紅袖拘來,使得紅袖煩惱之后。侯錦錦便覺得對不住紅袖。后又聽說張厄父子率兵到漠漠谷捉拿紅袖及其族人,并火燒漠漠谷。侯錦錦就覺得心中更慚愧了。
好在張厄等人并沒有得逞。
這一次,張厄派人請來釣妖者,恰逢侯錦錦隨母親在張府做客。得知這個怪道士是來對付紅袖的,侯錦錦便多了個心眼兒。她暗地里注意著這個怪老道及張氏父子的行動。
剛剛,釣妖者拿出那包丹爐香灰,又火燒老枯樹,皆被侯錦錦看在眼里。這香灰的威力令侯錦錦恐懼!這樣的烈火若是燒到漠漠谷,紅袖她們如何逃得脫?
侯錦錦思忖良久,有了一個主意。
這日午后,酒足飯飽的釣妖者正歪在一張紅木榻上閉目養神。恰如其分的,一個長得十分標致的小丫鬟拿著兩支美人錘過來了,說要給道長捶捶腿。
釣妖者大喜。
雖然張厄父子對他客氣有加,但府中的仆婦丫鬟們卻全都對他冷著一張臉。端個茶倒個水什么的,皆是面無表情。釣妖者哪里知道,這是人家嫌他身上臭的緣故。
這個小丫鬟卻是不同。對著釣妖者甜甜地笑,還一口一個道長叫得親熱。釣妖者伸出他那只烏黑的爪子,去摸小丫鬟的臉。小丫鬟靈巧地躲開,嬌嗔道:“道長,您只管閉上眼睛,我給您捶著腿,您一會兒就睡著了。等您睡醒了,我就帶您逛逛這守備府,如何?”
釣妖者覺得這小丫鬟說話可真是太有趣了!膽兒大,口齒伶俐,說出來的話跟他一樣瘋瘋癲癲。一個小丫鬟,帶著他逛守備府?她以為這兒是她家的菜園子嗎?
“好,好,好!你說話可要算數!”
“放心吧,道長,等您睡醒了,我一定帶您逛去!”
釣妖者還真是困了。這春日融融的午后,小睡一場,可是件美事!小丫鬟的美人錘有節奏地敲打著他的腿。不一會兒,睡眼惺忪的釣妖者就睡著了。
等他醒來,小丫鬟已不知去向。
正要四處找找,恰好張悼鎂進來請去喝茶。釣妖者遂將這事兒丟開了。
隔了一日,張厄和張悼鎂帶著數十名家丁,用一乘軟轎抬了釣妖者,再次來到漠漠谷。
釣妖者的計劃是,先用香灰之火逼出紅狐,再將其收入酒葫蘆之中。
釣妖者的大酒葫蘆今日可是真的裝滿了好酒。具體作何用?釣妖者沒有告訴張厄父子。
這釣妖者在漠漠谷中四處看了看,最后選定了一塊巨大、高聳的巖石。只見他縱身躍起,如一只大鳥飛上了那巨石之頂。
接著,他將背上的酒葫蘆取了下來,拔開木塞。又從懷中取出那包粉末,打開,倒了約一半之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