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尋親者
- 馬超英
- 2859字
- 2021-02-07 11:12:35
六、讓“刀巴登”回家無后顧之憂
蒙城,地處安徽省亳州市,古稱山桑、漆圓等,是歷史文化名城,道家代表人物莊子的故里。
2018年8月的一天,農(nóng)歷的七月,大暑季節(jié)剛過。酷暑難耐,熱浪滾滾。公安機(jī)關(guān)向蒙城救助站送來一名流浪女人。
如今人們知道蒙城,大都因其前幾年養(yǎng)牛而聞名全國。今天這個婦女就是剛剛在一家牛肉火鍋店門前徘徊乞討時,被好心人報告“110”,由警察開車送來的。來人衣衫襤褸,臉上臟兮兮的,頭發(fā)很長,也很凌亂。救助站老范一看就知道又是一名神志不清的流浪者。他問:“在街上做什么呢?”那女人看了看老范,低頭不語。一旁的郭巧給她倒了一杯水,她接過來仰脖就喝了下去。看得出她很渴,郭巧又給她接了一杯遞給她,她朝郭巧點點頭以示謝意。郭巧坐回自己的位置。老范又問:“叫什么名字?”女人嘴巴動了一下,發(fā)出一點微細(xì)的聲音。
老范:“你說響一點。”
郭巧也說:“你說響一點,我們沒聽清。”
女人又看看郭巧,說:“刀巴登。”
這次,老范聽清了。但是,他有點奇怪,怎么叫這么個名?聽她的話也不像當(dāng)?shù)厝恕?/p>
老范和郭巧商量:“照她現(xiàn)在的情況看,她可能是南方流浪過來的。”
郭巧也說:“她說,她家不在這里。”
“對,如果沒有其他情況,就收下吧。”
蒙城救助站人手少,但任務(wù)并不輕。有時候忙得連出差護(hù)送都安排不過來。外省市流浪受助人員甄別出后需要送到家的事情很多。站長李穎佳常常忙得連家也顧不上,一出去就好幾天。遇到節(jié)假日,更是忙得疲憊不堪。但是,他還是忘不了為那些說不清自己家在哪里的流浪受助人員尋親。
下班了,他徑直走到流浪受助人員宿舍去了解一下今天救助的情況。當(dāng)天值班的郭巧見狀跑去陪他,到了門口,打開房門。“刀巴登”和另外一名女受助人員住在一個房間,看見李穎佳他們來了,就自覺地站了起來。李穎佳見了說:“坐下吧,沒有事,我來看看。”他臉朝郭巧問:“就是她今天來的嗎?”對面的“刀巴登”卻主動回答:“是,今天來的。”郭巧點頭:“是的,李站。”
“刀巴登”也許是剛才洗了一把澡,換了衣服的關(guān)系,情緒比剛來時穩(wěn)定多了,話也多了。李穎佳接著問:“老家哪里的?”
“我十八歲就出來了。”“刀巴登”答非所問。
“你好像不是北方人?”李穎佳又問。
“刀巴登”朝李穎佳和郭巧倆瞄了一眼說:“我家老遠(yuǎn)了。”
“為什么出來不回去?”李穎佳問。
“刀巴登”沒回答,自己在房間來回踱起步來,兩手還背著。
“‘刀巴登’,李站問你呢。”郭巧拉住她,李穎佳示意郭巧沒關(guān)系。然后,李穎佳看了看房間里另外還有一名受助人員說:“家找到了是吧?”那位高興地回答:“是的,謝謝你們。”
李穎佳和郭巧走出宿舍,她安排郭巧明天抓緊進(jìn)一步了解一下這名“刀巴登”的情況。“這么熱的天,你們都要注意防暑降溫,多喝水。”
轉(zhuǎn)眼,蒙城救助站對“刀巴登”開展了全面的甄別查詢,但無濟(jì)于事。
李穎佳有點懷疑地說:“你們感覺她是哪里人?姓刀,刀姓我們這邊還真不多,聽口音她好像是云南貴州一帶的。”
老范笑笑:“李站,她說她是南方的,老家很遠(yuǎn),但是沒有說是哪里的,她也想不起來了。”
大家商量了好一陣,郭巧說:“我有個建議,要么把她的信息上傳民政救助站尋親網(wǎng)試試?”
李穎佳表示贊成。
消息上傳以后,引起了公益組織“寶貝回家”志愿者的關(guān)注。剛過了2019年“五一”國際勞動節(jié),蒙城救助站接到來自云南的志愿者的電話。他們經(jīng)過多方核查,認(rèn)為“刀巴登”可能是云南紅河人。這消息無疑讓老范他們高興不已。但是,救助站和“刀巴登”溝通核對后,發(fā)現(xiàn)不是。消息很快反饋到云南志愿者那里。志愿者一時無法獲得其他新線索。此時,救助站老范與志愿者詳細(xì)交流后,認(rèn)為,會不會她不叫“刀巴登”,或者是音同字不同?一個諸葛亮抵不過三個臭皮匠。“寶貝回家”的志愿者茅塞頓開。
不久,新消息傳來。發(fā)現(xiàn)云南楚雄州有位與“刀巴登”情況相似的人。李穎佳心想,“刀巴登”離家?guī)资炅嗽趺茨懿幌爰遥慷颊f葉落歸根,于是,他和同事們商量去一趟云南,跨省核實“刀巴登”的情況。分管局領(lǐng)導(dǎo)很快批準(zhǔn)了救助站的尋親方案。
就這樣,李穎佳與幾位同事攜“刀巴登”趕到省會合肥市換乘火車前往云南昆明。到那邊后,天色已晚,他們決定次日乘火車趕往楚雄救助站。
已經(jīng)做好準(zhǔn)備的楚雄救助站將兩輛車停靠在了火車站,早早等著遠(yuǎn)道而來的同行。當(dāng)蒙城救助站一行一出站,雙方見面后,就直接坐上了汽車,開往大山里的子午鎮(zhèn)。車上,志愿者和楚雄救助站陳站先后將有關(guān)情況與李穎佳等進(jìn)行了對接和通報。這時,蒙城救助站同行才知道,所謂“刀巴登”其實叫陶八金。
“因為離家時間太久,沒有音訊,她戶籍也被注銷了。家里現(xiàn)在還有哥嫂。他們答應(yīng)接收陶八金。”陳站告訴說。李穎佳非常感謝楚雄救助站和志愿者的幫助。
兩輛車在山巒中穿越了一個多小時,楚雄救助站陳站微笑著問:“李站,不習(xí)慣吧?”
“還好,還好。”李穎佳回答。
郭巧看著窗外無垠的綠色山巒和稀少的人家,好奇地問:“他們怎么住得隔開那么遠(yuǎn)?”
陳站回答:“這邊不同于內(nèi)地,都是這樣,彼此分開一段距離,即便是同一家族也是這樣。看著很近,走走過去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臨近中午,他們終于到了子午鎮(zhèn)。
一見面,不久前剛提任的劉副鎮(zhèn)長就說:“陶八金戶籍沒有,早已不是當(dāng)?shù)厝肆恕N覀儾荒芙邮铡!?/p>
“那她是哪里人?”
“不知道”。
李穎佳和同行反復(fù)給劉副鎮(zhèn)長解釋都毫無結(jié)果。
無奈,他們又轉(zhuǎn)到陶八金哥哥住的舊關(guān)村。人們到了那里才知道,舊關(guān)村是行政村,而她哥哥家住在下面的羊回村,還有一段距離。村委會主任陪著他們又走了十多分鐘山路,總算找到了陶八金哥哥坐落在山坡上的家。
然而,讓人失望的是,到了才發(fā)現(xiàn)她哥嫂都不在家。村委會主任納悶地說:“昨天說好的嘛。”等了好長時間,依然沒見她哥哥露面。顯然她哥嫂回避了,這意味著他們不愿接收幾十年未見的妹妹了。
郭巧看見,年近六十的陶八金低頭不語,腳不停地輕輕踢弄地上的石子。她看看周圍,老百姓住的房子非常簡陋,經(jīng)濟(jì)貧窮落后。
于是,李穎佳請村里幫助做做工作,勸說一下。可是,他們卻搖搖頭感到為難。正在蒙城救助站工作人員不知所措,左右為難時,楚雄市民政局局長聽到消息,馬上撥通了那位不愿接收的劉副鎮(zhèn)長電話,說明了道理和政策。
“你們可以先安排進(jìn)福利院。”劉副鎮(zhèn)長欲言又止。“她現(xiàn)在就是孤老,這種情況不救助,你讓她怎么辦?”電話那邊民政局長斬釘截鐵,底氣十足。
等候在村里的老范看見村伙房炊事員在洗土豆,墻角里還堆著番薯等,就隨便問了一句:“為什么看不見青菜?”
炊事員抬頭看看老范:“青菜?哪里搞得到嘛。”
炊事員告訴說:“這邊干旱得非常嚴(yán)重,想吃青菜還是蠻難搞的。”
就在這時,子午鎮(zhèn)傳來好消息,鑒于陶八金的現(xiàn)實情況,鎮(zhèn)里決定將她接到鎮(zhèn)福利院入住,并抓緊辦理戶籍恢復(fù)和相關(guān)救助手續(xù)。
讓人揪心的千里尋親終于落地了,盡管陶八金沒能回到哥哥家,但與借住在哥哥那破舊的家相比,入住福利院何嘗不是好事呢?
尋親的過程就是一個救助的過程。許許多多的救助管理人在繁雜的人群中去尋找,在錯綜復(fù)雜的線索中去排查,在護(hù)送的路途中不辭辛勞。
如果是沒有救助概念的尋親,很難完成那些難度很大的回家。
尋親,常常是找到一個人成全一個家,找到一個人挽救一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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