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話 明天的私語
- 明天的盒子
- 假想貓貓
- 4400字
- 2021-04-10 07:03:05
這么想下來,已經是第三天了,遠方的交戰聲還是時有時無,我在天臺百無聊賴地踱步,易晨正坐在不遠處看書,但他的注意力似乎并沒有在書上。
我低頭看了一眼書名,《百年孤獨》。
“哇,這本書超難懂的,我連他們的名字都理不清。”我只是想打破沉默,隨便找了個話茬。
“習慣就好。”易晨把書合上,看來并未打算和我探討文學。“太久了,你不覺得嗎?”
的確,槍聲和爆炸聲雖然時斷時續,但已經持續三天了,這不像我們預想中人類碾壓喪尸的姿態。
“這幾天,我盡可能地觀察了附近的喪尸,它們有些被槍聲吸引,前往了交戰的方向,還有一些喪尸往反方向跑了,應該是察覺到了一定危險,我覺得它們已經具備一定的智慧了。”說罷,易晨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這像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
喪尸具備一定智慧?人類得以在地球上稱霸,不就是憑借智慧么?論體能,很多動物能甩人類幾十條街,而現在……哦不對,人類是世界霸主的地位可能在幾天前就名存實亡了。
“這可真棘手,軍方真的能消滅他們嗎?”我問道。
“應該不是問題,雷達聲吶,機槍手雷,單兵導彈,還有很多我們認知外數不勝數的武器,消滅他們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我想易晨應該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兩次“應該”。
“你們在這里啊?”李靖從門后探出頭來,“情況怎么樣,有軍隊經過嗎?”
“暫時還沒有。”易晨回答。
“該死,這鬼天氣可能要下雨。”李靖走到天臺邊緣向下張望,“網絡癱瘓了,連天氣預報都看不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讓軍隊找到我們,他們怎么還沒有實施救援?”
我這才意識到天空陰沉沉地簡直馬上要溢出雨,并且正如李靖所說,通訊已經完全癱瘓了,手機檢測不到任何信號,就連商城里的wifi也用不了,想來可能是出了某些意外,或者是軍方有意封鎖?算了,猜不出的事索性不猜,這也是我的一貫作風。
“是呀,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易晨似乎心不在焉,答非所問。
“就要下雨了,你們也下來吧。”李靖有些無趣地往回走。
有虛影從天臺邊緣彈出,順勢勒住了李靖的脖子,還沒反應過來,李靖已經被虛影拖到天臺邊緣了。這個時候我才看清那虛影是一條布滿鱗片的長尾,鉆出表皮的利刺把李靖的脖子犁得皮開肉綻。
在這一刻李靖爆發出了強烈的求生欲望,他奮力地找回了平衡,使出渾身解數狠蹬天臺邊緣的圍欄,似乎是想把那怪物拽上來,但這也只是為了不讓自己不被拖下去的下意識動作,就像一個人跌倒時會不受控制地去拉身邊的東西一樣,用不了多久李靖就會面臨失血缺氧的狀況。
李靖顯然不是那怪物的對手,眼看那東西馬上就要得手了,但它居然放棄了與李靖的角力,自己跳上了天臺的圍欄,這時我才看到它的全貌,依稀的人形,扭曲的關節,外翻的眼球,細長的舌頭吊在口外,還有布滿青灰色鱗片的身體,活脫脫的一個蜥蜴人,李靖被放松得以呼吸進些許空氣,卻在這個怪物的身影下楞住了,明明他的身體還因為本能的咳嗽而不住的抖動著,可他的理智就像被海妖的歌聲勾走了一般。
易晨握著刀向蜥蜴人沖去,我只覺得這個舉動簡直不可理喻。
蜥蜴人比易晨還快,它在易晨沖上來之前跳向李靖把他撲倒在地,不留情面地開始撕咬李靖的肩膀。
【他沒救了。】
我對著易晨喊道:“別管他了,快走!這里要趕緊鎖上!”我不忘往天臺上唯一的出口跑去。
易晨似乎沒聽到,他已經轉變方向沖到蜥蜴人的身旁,緊接著抬起一腳狠狠地踹向蜥蜴人的頭。吃了這一下,蜥蜴人扭頭,對著易晨發出警告般的嘶吼,粘稠的口液被腥風帶出,熏得易晨都直皺眉。遠處的我都覺得自己手心全是汗,感到手足無措。
易晨發力握緊了刀,他以極為凌厲的一記橫劈,一刀砍中了蜥蜴人的一只眼睛,濃稠的血液飛濺,易晨微微側身躲開四濺的血。
蜥蜴人吃痛,居然就此放棄了到嘴的血食,哀嚎著跌跌撞撞的翻過圍欄逃走了。易晨反應很快,他背起李靖,一邊回頭喊我快走。而我早已準備,等他背著李靖跑進門后我迅速把門鎖上。
回到商場內部,易晨把李靖放到一條長椅上。
“別殺我,我沒有感染,別……”李靖顫顫巍巍含糊不清地說著,眼中滿含乞求憐憫的眼淚。
我和易晨檢查他肩膀上的傷口,被蜥蜴人撕咬過的周邊,有黑色與紫色的筋脈在傷口四周暴跳,看來是感染什么病毒無誤了。
“別……別……不要。”李靖還在喃喃自語。
“放心,我們會為你處理傷口的,你不要緊張,交給我們就好。”易晨握住李鑫的手說著安慰的話,卻偷偷看了我一眼,輕聲說到:“膠帶,麻繩。”
我點頭表示會意,飛也一般的跑去取,我覺得自己做好了這一類事情的心理準備,現如今帶著感性去判斷問題殞命的只可能是自己,所幸那些東西放得并不遠。等我回來時,李靖已經昏過去了。
我和易晨合力,很快就把李靖綁得嚴嚴實實,我們又把他放進一間商鋪,之前我們搜查時在這間商鋪的抽屜里找到了可以鎖門的鑰匙。
“人體血液循環一次大概需要二十多秒。”易晨隔著玻璃盯著昏迷不醒的李靖。
我想起放映廳里被襲擊然后重新站起來的人,他大概只昏迷了兩分鐘左右,在幾次血液循環的時間里,一個人的意識就被剝奪了嗎?
易晨似乎還想說什么,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到:“走吧,我們把情況和大家說一下。”
窗外的滂沱大雨如約而至。
十分鐘后,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地站在休息區,神情若有所思。
“人類演變了幾百萬年,而那東西進化成那模樣,只用了不到五天。”易晨幽幽的說。
依舊有槍械掃射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但眾人的表情更增凝重。
“李靖的情況呢?”方遠問。
“還在昏迷。”剛走過來的王洋回答,王成剛還留在那里監視。
“以我們之前的情報,感染者陷入昏迷五分鐘之內就會蘇醒并且喪失理智襲擊別人,但李靖到目前為止卻一直在昏迷。如果感染他們的是某種病毒,我們則很難尋找這病毒的規律。”
“會不會李靖身上有對這種病毒的抗體這類的?”文剛問。
“不要抱這種僥幸的想法好。”易晨說“現在大家散會吧,請注意各種動靜,不要落單,一有意外情況請用對講機通知別人,那東西很可能會回來。”
對講機是保安隊分給眾人的,以及一些警棍。本來保安室里的監控攝像頭還能用,但隨著網絡的奔潰攝像頭也變成了毫無用處的垃圾,不然我們也許還能更早發現蜥蜴人。
“他醒了。”王成剛接入對講機單刀直入地說道。
片刻后,我們來到那間商鋪,王成剛正拿著棒球棍站在一旁。隔著玻璃,我們看到李靖正睜著眼睛瞪著天花板,臉色蒼白,脖子上紫黑色的血管像長蟲一般暴跳,他的喉間正擠出“咕唔咕咯”的怪響。
易晨用小刀在玻璃上劃過,李靖順著聲響看了過來。他盯著我們,神情茫然一言不發。如果是李靖的意識,他應該會向我們求救,再不濟也會對自己被綁起來表示疑問。
他被感染了,不可思議的異變正在他的身體里發生。
李靖嘗試掙扎,但他現在就是動動手指都難,之前我和易晨已經把他綁成了粽子。
“怎么辦?”我問易晨。
“也許我應該直接把他丟在天臺,我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易晨握緊了刀,“你們回避一下,讓我了結他吧。”
我想起之前在廁所里溜走的喪尸,問到:“有把握嗎?”
易晨撓了撓眉角,“是我欠妥了,那能請你幫我去拿一下那個電鋸嗎?我得去換一身雨衣。”
易晨平靜得簡直像是在討論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之前他會背著李靖逃亡,現在他又要用電鋸將李靖碎尸,其間居然感覺不到他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不能和他成為敵人。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正如之前所說,圖書館管理員而已。”說話間易晨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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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哥,你看到李志遠了嗎?換他值班了。”王洋問我。
“沒看到,可能又躲哪里偷懶去了吧,而且他叫李志勇。”萬幸臉盲的我還能記住他的名字,只不過這家伙的確令我印象深刻。
那家伙永遠沉默寡言,沒完沒了的手機。幾天前網絡癱瘓了,他居然外放起了手機里下好的色情av,把在場的人都惡心得不輕。
“他叫啥沒所謂啦,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你不覺得他身上的味太重了嗎,我都懷疑他馬上要尸變了。”王洋的嘴臉很容易就讓我聯想出他和小區里的大媽聊成一片的畫面。
其實這事也不能怨李志勇,易晨覺得超市里庫存的瓶裝水有限,自來水又不太放心,雖說商城里的商鋪里有野營用的過濾器,但還不到該冒險的時候,然后洗澡突然成了一件奢侈的事,現在每個人都半斤八兩。
比起李志勇,我更擔心的是問題人物啊飛,我只覺得自己就沒見過清醒的他,整天不是睡就是和啊杰抱著超市里的酒,有時我擔心他會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好在他挨了方遠一頓揍后老實多了。
“慢慢習慣就好。有看到軍隊路過嗎?”我不太喜歡議論別人,索性換個話題。
“別說軍隊,現在喪尸都看不到一只,劉哥你說喪尸是不是被消滅光了?”
我突然想起距離上一次作戰的聲音停止已經過去八小時了,至現在為止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這類聲音的間隔最長也沒有超過三小時。
軍隊剿滅完喪尸后直接撤離了?可我們這附近沒有看到軍隊在搜查呀?
“事情有些奇怪了,易晨他怎么說?”
“易大哥沒說什么,只是最近擺弄武器的次數變多了。”
“砰砰砰砰砰!”一樓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所幸我們離得不遠,萬一離得遠讓那家伙一直敲,指不定吸引到多少喪尸。這些天的,我們放屁都掐成兩段放,唯恐崩得太大聲把喪尸引來了。
“喪尸?”王洋“唰”地一下站直了。
“你家喪尸敲門呀?這分明是麻匪!”我的猜想是出來找物資的幸存者,“快快快,跟我去看看情況。”
一路小跑來到聲響傳來的入口處,我把堆積如山的貨物搬開一個小口,拉開幕布氣洶洶地往外看。
瘋狂敲門的中年男人馬上就注意到了我,他趕忙跑了過來,慌慌張張地問我:“王祥在這里嗎?還有一個和他在一起的老人家,六十多歲的樣子,我是王祥的爸爸,之前我媽有聯系我說他們就在這家商城,車在幾個街區外就開不進來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的……”
男人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急不可耐。
“你放心,他們都在這里,你現在到后門去,我們給你開門。”我隔著玻璃對他說。
“好,好。”男人四下打量了一下,往商城后方跑去了。
“王洋,你用對講機和易晨說,讓他拿后門鑰匙到一樓來。”我覺得君子成人之美,這樣的忙當然能幫就幫。
“好的劉哥。”王洋顯得有些不安,“劉哥,我覺得有些怪,雖然說不上哪里。”
“你太多心了,安啦。”
一會兒后,易晨打開了商城的后門,探出頭張望了一下,“人呢?”他看向我和王洋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芽?國字臉,濃眉大眼的一個,你確定沒看到?”我不信,也探出頭去找那個男人的身影,可惜此刻超市外面的確“門可羅雀”。
額,這就尷尬了,我和王洋同時有了幻覺?
“難道被喪尸襲擊了?”易晨捏著自己的鼻梁。
喂喂喂少俠,別一開口就這么陰暗,人家千辛萬苦地跑來救兒子,不應該都所向披靡佛擋殺佛的嗎?
“出去看一看?”跟來的孟珂提議。
“不出去,我們去二樓的窗戶邊同樣可以查看到一樓的情況,只是視野受限一些。”易晨說話的同時開始關門。
“如果他遇險了,這樣會錯過搶救他的機會!”我聽到我說。
“如果他遇險了,現在已經晚了,沒辦法,事實就…………”
“哐!”忽如其來的巨響生生把易晨的話打斷,門被撞開了,易晨也被沖勁頂退了好幾步,最后一個失衡跌倒在了地上。
我只覺得沖進來的是一只公牛,但此時我看清了,這只是一個穿著白襯衫的普通人,這件白襯衫的主人我也有過一面之緣,正是方才在前門亂敲王祥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