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下來，本地人對歐菲莉亞派系已經形成明確稱謂。

叫做“蝰蛇幫”。

而且因為當初在戰場上用毒氣干掉一票克族士兵的慘烈場面，“紅魔女”這個綽號算是徹底安在歐菲莉亞頭上了，蝰蛇夫人也不指望本地人的文化水平，讓他們叫去吧。

她安排薩洛維奇繼續派人探查塞族、穆族首領的動向，自己則是花一晚上詳細了解近期蝰蛇幫地盤內發生的各種事情，她離開好一段時間，基地里的士氣明顯受到影響，特別是外圍那些雇傭兵，站姿都有些懶散。

至于地盤里的居民，倒是享受了一段還算安穩的日子，尼可萊和伊本最近的確開始隱晦地發動襲擊作試探，可這點襲擊規模相較于以前動不動整個街區亂戰的場面，已經能算做十分和諧。

懾于紅魔女之名，這倆人謹慎至極。

薩洛維奇反應還是快的。

士兵們總會快速抵達現場，將混亂消滅在雛形。

另一方面，歐菲莉亞曾多次強調過自己不在乎本地三族之間仇怨的立場和觀念，因此這句話也被絕大部分蝰蛇幫成員給貫徹下去，并且充分體現在他們的實際行動之中。

盡管在雇傭兵部隊里，相當一部分戰斗人員都來自本地三族，然而他們大多親眼見識過歐菲莉亞的各種懲罰手段，自然是沒有誰再敢造次，至少不敢做得太過分。

小團體的形成還是無法避免。

但客觀來看，最起碼比之前一見面就想著動刀動槍要好很多。

特別是直到今天，塞族、穆族地盤相接區域仍然大小摩擦不斷，兩相一比較，便顯得蝰蛇幫的地盤風平浪靜，不會有多少從天而降的炮彈，也不會有扛槍在街頭晃蕩的小股幫派成員。

另一方面就是人員流動。

歐菲莉亞歸根到底還是個外人。

短時間內得不到信任很正常。

地盤里的一些居民戰后出逃也屬于意料之中，只是歐菲莉亞沒料到有人想出去，也有人想進來，包括維薩尼科中央城區、塞族領地和穆族地盤等區域，都陸續有少量人員往這邊流動。歸根到底，地盤邊界封鎖線還是太長，蝰蛇幫只能安排基本的人手在關鍵節點進行看管。

這件事情薩洛維奇早早就通過電話進行匯報，歐菲莉亞指示他做好安全檢查程序后接納這些流民，哪怕他們大多屬于混不下去被迫挪窩的失敗者團體，蝰蛇夫人也愿意......

好吧，蝰蛇夫人并不在乎。

等到自己干掉尼可萊和伊本，維薩尼科將會迎來一段穩定時期，她才懶得管這幫居民想去哪里。

只要別惹到她就行。

“呼——”

歐菲莉亞叼著雪茄半躺在沙發上，慵懶地噴出一口煙。

一根觸須從靠枕縫隙里伸出去，連接著旁邊端坐的無面護士。

接收到指令，莉莎給主人換了一份新的文件。

“你還是穿原來那身護士服比較好看，親愛的，去把它穿好。”歐菲莉亞說著放下紙張，看向椅背上掛著的衣服：“噢，希望它沒壞，否則又要唐娜幫忙縫補了......我們把那個蠢姑娘接過來玩兩天怎么樣？”

正在穿護士服的莉莎點點頭。

“那就這么定了。”

女人很滿意，繼續翻閱文件。

幾天之前，薩瓦河對岸的克羅地亞族也傳出新動向，他們正在重新集結部隊，意圖不言而喻。照片上還有一張熟悉面孔，那個名叫提里奧的獨臂男人，正穿梭在幾列克族士兵之間。

自己那天還特意在釋放毒氣之前給過他第二次機會離開，雖然他確實也離開了，還哭成那個樣子——但這家伙如果打定主意繼續站在同胞那一邊，不得不說，歐菲莉亞心里有些失望。

背負臨陣脫逃、勾結敵人這兩大項罪名，提里奧那些同胞可未必還覺得他是同胞呢。

......是我都不會這樣做。

算了，多打一槍的事情。

“嚓——夫人，兩個目標有新情況。”

就在這時，桌上的通訊器發出聲音，歐菲莉亞丟下文件起身穿衣，順便用觸須把通訊器掛到耳邊：“稍等我一下，薩洛維奇，10分鐘后在情報室見面。”

“收到。”

“好好看著房子，等我回來。”在莉莎身上捏了一把，歐菲莉亞弄好迷彩作戰服的紐扣，槍帶一拉便推開房門。這間民房是自己初次與阿蕾莎見面的地方，很有紀念意義，所以蝰蛇夫人便將其選定作為自己在維薩尼科的居住場所。

當然，這里邊的紀念意義還包括莉莎和拉拉拉三姐妹。

此刻周圍已經駐扎有兩個小隊的精銳九頭蛇士兵，見到首領出現，他們很自覺地派人發動了吉普車。很快，車隊便載著歐菲莉亞啟程，開往約定好的地點。

“來一根？”

“不了，夫人，謝謝您。”

“行吧。”見司機搖頭，歐菲莉亞把香煙塞進嘴里，用打火機點燃，美美地深吸一大口。她這次回到維薩尼科，有單獨一大袋子行李都裝滿了各種香煙，足夠一個普通人抽大半年，而現在每天抽的量，對于普通人來說也足夠致命。

煙癮只在她變成歐菲莉亞的時候才會發作，其他什么沃森先生沃森小姐德魯女士，對于香煙統統不感興趣，但反正抽多少也抽不出事情，歐菲莉亞就由著感覺去了。

去到情報室，又開始聽匯報。

歐菲莉亞是半點不打算浪費時間，確認完情況便立刻著手安排行動計劃，尼可萊和伊本分別作為兩大組織首領，平時幾乎不可能湊到一起，也就上一回想要見見自己，才讓警察局長亞歷山大牽頭選了個地方。

就在蝰蛇夫人思考著是不是故技重施、分別前去塞族和穆族地盤通過吞噬獲取情報的時候，薩洛維奇又接到一條新消息，只是這條消息與刺殺行動毫無關系。

提里奧·格林求見。

這位克族高級軍官趁著夜色，從薩瓦河對岸的克羅地亞境內乘船渡了過來。

自然沒躲過九頭蛇士兵的眼睛。

不過看樣子他也沒想怎么躲。

很快，九頭蛇士兵們就將提里奧·格林帶進了另外一個房間，相比起上次見面，眼前的獨臂男人頭發已經快要全白，哪怕神色依舊十分堅毅，也掩蓋不了他愈發疲憊的狀態。

“坐吧，格林先生。”歐菲莉亞又給自己續了根煙，看著獨臂男人緩慢坐到自己對面，也跟著慢悠悠提問：“我大概猜到你來找我有什么事，不過，我想你更想要自己親口說一遍。”

“我的同胞想要奪回這塊土地。”

男人正襟危坐，發出一道略顯嘶啞的嗓音：“他們在河對岸集結了部隊，還有火炮支援，我......我一直在努力勸阻，克族士兵們不應該繼續再這樣被犧牲掉，但，很遺憾，我無法阻止這一切......”

“噢，壞消息。”

歐菲莉亞笑著看了一眼旁邊的薩洛維奇：“看來我紅魔女的名號也沒那么嚇人，不是嗎？”

副官薩洛維奇繃著臉，活像個木頭人。

估計他也不知道該不該贊同。

“他們聽說過那次慘劇，消息到處都在傳。”提里奧猶豫了一下，繼續說：“但他們認為這只是某種武器，或許只是毒氣彈之類，而且你手上肯定不多，否則早就拿出來用了。”

還真猜對了。

“那看來他們死的人還不夠多。”歐菲莉亞吐出一口煙：“有機會我再提醒他們一次，嗯......大概這個機會也不太遠了，不如你回去催一下怎么樣？叫他們早點攻過來。”

“事情不必發展成這一步！夫人！”提里奧急了，用力一撐膝蓋站起身來：“我來找你就是想阻止這一切！那些......我的同胞不該死在這種無意義的仇恨戰爭里，已經，我一輩子都在這樣，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我知道你厭倦了。”

蝰蛇夫人笑著搖搖頭：“而我也知道，多數克族人的想法和你并不一致，我甚至還知道他們中的不少人覺得你是個叛徒。”

“我怎么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阻止這場戰爭！”

提里奧言辭懇切，猶豫幾秒鐘，用唯一一只手從衣袋里掏出一份折疊文件，紙張似乎被水浸泡過，看起來皺巴巴的：“我本不想這么做的，可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可你看起來已經策劃很久了，不是嗎？”歐菲莉亞接過文件，示意對方坐回去：“讓我們看看......噢，巡邏路線，軍官宿舍區，值班安排還有渡河計劃......唉，我得恭喜你，你一個人打敗了我的情報小組。”

“不，夫人，我，我本來就在經手其中的大部分工作，整理出這些東西并不困難。”提里奧丟出了自己最大的籌碼，也顧不上其他，再一次急切地站起身：“我，已經列出了一些目標，就是最后那幾頁照片，都是對岸克族軍隊的高層，只要干掉他們，我有信心阻止這次進攻行動！”

“我理一下。”

歐菲莉亞看著他：“你想讓我干掉你那幫好兄弟，然后你自己變成最大的官，是這樣嗎？”

“不！夫人！不是這樣！”

“嘿！站遠點！”

薩洛維奇看不下去了，摸著手槍大步上前，一把推開距離歐菲莉亞越來越近的獨臂男人，周圍的士兵齊齊舉起槍來，對準場地中央這個高瘦的身影。

“告訴我，提里奧。”歐菲莉亞看著男人的臉：“上次我見到你的時候，你被骷髏臉的兄弟奪了權，他們也就只來了......五十個？八十個？我記不太清了，你憑什么讓我相信殺掉十幾個人，你就能管住河對岸那一大群克族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