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采了一整天的藥,第二天隨便吃了幾個野果,衛子悅就帶著焦紅梅出了門。
兩人身后都背著滿滿當當的藥婁,那是昨天一天的勞動成果。焦紅梅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衛子悅身后的藥簍,問道:“子悅,你何時懂得這些了?”
衛子悅的思緒飄了開去。
九年制義務教育階段就跳了級,高中又跳了一級,她早早地就考進了最好的醫科大,本來可以直接保研的,她卻在最后階段選擇了攻讀管理學專業。在社會混跡多年,一次酒宴過后,她剛談下一個大項目,酒后拒絕了人接送,想要吹吹冷風,誰知,迎面就遇上了一輛失控的私家車。
再醒來,就是在這里了。
衛子悅嘆了口氣,她自然是不能和焦紅梅說,自己正正經經地學了五年醫科。她想了想,道:“先前爹爹書房中藏了不少醫書,我幼時得了空便會去看,不知不覺竟記了不少。后來家里出事了,便荒廢了?!?
她的語氣低落下去,焦紅梅也不忍質疑,半晌,感嘆道:“是娘耽誤了你?!?
言語間,竟是就這么信了。
衛子悅松了一口氣,拉著焦紅梅又說了些別的話,好歹是把這個話題回避過去了。
母女倆很快到了鎮上,衛子悅先去鎮上三家醫館挨個問過來,這些草藥雖然沒有珍貴的,但也都是剛需,放到哪帖藥中都是用得上的??赡菐准裔t館大約看她是個鄉下丫頭,只粗略看了一眼,就回絕了她,更有甚者,看都沒看一眼,便將她趕了出去。
焦紅梅不忍女兒這般受欺負,勸道:“子悅,要不我們回去吧?”
衛子悅搖搖頭,一眼瞥到路邊一個菜農正在收攤。她看了看日頭,已經接近晌午。她上前道:“大伯,可否借你的攤子一用?”
那菜農的菜已經賣光了,又見是個小姑娘,爽朗一笑,便將攤子借了出去。衛子悅將藥草拿出來攤開,又問人借了紙筆,上書“賣藥”二字,便坐在攤子后面開始等。
倒是有人上前來問詢的,但即便衛子悅耐心解釋了作用和用法,真正買的也是少數。衛子悅也不急,反倒寬慰了焦紅梅兩句。
坐了片刻,人群中忽然閃過一個黑衣男子的身影。寬肩窄腰,身形頎長,頭發全部梳在腦后,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俊朗的眉眼。衛子悅腦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定定地盯著那人看了半天,眼睛忽然一亮。
她急急沖出去,拉住了那人,道:“公子!”
謝明哲正走著路,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眉頭微蹙,正要閃身避開,那人卻已經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轉過臉,對上衛子悅的臉,眸色沉沉,薄唇抿著,沒有說話。
衛子悅道:“公子,是我啊,那天你救了我的命!你還記得嗎?”
謝明哲自然記得。月夜空曠的大街,被歹徒追至走投無路的少女,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求著他救命。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何動了惻隱之心,在明知她與秦家有關聯的情況下,竟還救下了她。后來幾日再想起來,依舊想不明白。
“我記得,你是秦家的人?!?
衛子悅一愣,雖然不明白為何謝明哲對自己的印象竟是這個,但是看他的臉色,似乎對秦家頗為不喜。她想了想,道:“我不是秦家的人,我姓衛,名子悅,不知公子姓甚名誰?”
一旁傳來一聲打趣聲,“武師堂的謝明哲謝公子你都不認得?小丫頭,做生意消息如此閉塞可不行啊?!?
謝明哲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以折扇捂著嘴,刻意做了個驚恐的表情,掉頭就走了。
衛子悅喃喃道:“武師堂……”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公子大恩,我沒齒難忘,他日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請公子盡管開口。”
謝明哲有些意外地低頭看她,她個子嬌小,十五六歲的模樣,額上還有淡淡傷疤,依稀能讓人想起那日一臉血污的模樣。此刻那雙杏目正撲閃撲閃地看著自己,每一個都寫滿了認真,讓人忍不住莞爾。
小丫頭。
謝明哲收回視線,淡道:“不必。”說完這一句,轉頭就走。
衛子悅一愣,隨即提高了些音量,“我說話算話!”
她一直看著謝明哲消失在視線中,也沒能見到他回頭。她心里有些失落,但很快便拋在了腦后。她向來有恩必報,總歸承諾已經做了,自己問心無愧。
她這么想著,又回到了小攤旁,幾句話將焦紅梅糊弄了過去。
謝明哲轉過一條街,鬼使神差地,又輕手輕腳地回來了。
他遠遠看著衛子悅耐心介紹自己的藥草,態度不卑不亢,忽然攔下了一個乞丐。他看著乞丐流膿的小腿,從荷包中取了一小塊銀子,道:“你去那邊找她看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