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明壽潛府

駱善全明白了，正是因為恍然大悟，才覺得頭上攏了一片陰云，密不透風，漆黑憋悶。

她扶著墻坐到炕上，望著竹筐：“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為什么發(fā)瘋的多為母親，被附體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托詞，哪個母親能受得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卻被至親殘害致死的場面。她們除了發(fā)瘋，沒有別的選擇，誰也給不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駱善抬起下巴，凄涼一笑：“為了身體上的一個區(qū)別，殺了同為自己血脈的孩子。”

“臻兒！去報官！”蘇娘對一旁的侍女喊道。

“是。”

“等等。”駱善將人叫住，“我們沒有證據(jù)，何況這么多年下來，不會沒有母親去告官，但死嬰并不見少，只能說明上下沆瀣一氣，要將此事永遠埋在太陽底下。”

“王八蛋，一群畜生！”蘇娘說道，“孩子都死了這么久，恐怕找不到證據(jù)了吧？”

“還是那句話，禍在人為，人為就有痕跡。”駱善對沈業(yè)道，“還得勞煩二爺?shù)牡苄郑趧⒓覇识Y后，將給劉氏接生孩子的穩(wěn)婆丫鬟帶出來，總有一個能撬出實話。”

“好。”沈業(yè)聲音低沉喑啞，像是灌了鉛。

他知道山村文化思想落后，卻從未想過這么荒唐離譜，處處都因無知，透露出獸性難泯的惡。

劉家的喪儀還在繼續(xù)，靈堂上暈過去了好幾位姨太太，劉少爺心疼的趕緊讓她們回去歇著，自己竟也跑到了后院躲懶，還是老爺子派人催了幾次，怕受家法才不得已回到靈堂。

江盛城里，明壽接到信便潛在督軍府外，但雍家從前門到后院，都安排了戍衛(wèi)，密不透風。

明壽功夫再好，也只能喬裝打扮，裝成了給后廚送菜的農(nóng)民，圍了頭巾，臉上涂得黑黃，衣衫襤褸，走路也腳步虛浮。

這一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裝扮，成功瞞過所有人的眼睛，混了進去。

一進府里，他就徑直去了敬庭，在榮熹房門外的窗旁站著，聽著屋內(nèi)傳來雍賢和珠兒的聲音。

“格格怎么睡了？還沒吃藥呢。”珠兒端著剛熬的藥，站在一旁，臉上頗為焦急。

雍賢壓著聲音，指了指桌子：“先放下，熹兒好不容易睡著，先讓她休息休息。”

“是。”珠兒放下藥盤，見窗口出現(xiàn)一支拇指長花枝的圖案，心下一陣慌神，對雍賢道，“我那廚房去煨著，免得涼了。”

雍賢目光都黏在榮熹背部的傷口上，聽得不真切，只是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珠兒如蒙大赦，端著藥就快步走了出去，去房子側(cè)面的窗前，將人向外拉了拉：“你怎么敢進來！”

“熹兒命懸一線，難不成還讓我在那等著？”明壽反駁。

“你從那邊的樹林走，咱們?nèi)ズ髲N談。”珠兒抬手指了指他身側(cè)道。

明壽將帽子向下按了按，躬著身，與府中其他小廝別無區(qū)別，一路低著頭向后廚走去。

人少的時候，明壽剛直起腰，左右看了看，就與迎面來的雍肅撞了個正著。

“督，督座。”明壽當然不知道府里的規(guī)矩，以為這么一揖，簡單的說句話就結(jié)了。

沒想到雍肅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匆忙的身影，兩個字扔出了口：“站住！”

“督座有何吩咐？”明壽依言停住腳步，轉(zhuǎn)身低垂著身子，十分恭敬的樣子，連聲音都卑微中透著幾分懼意。

“怎么沒見過你。”雍肅挑眉問，他軍人的習(xí)慣，有些人一眼看過去就覺得不對，雖然找不到證據(jù)，但也要詐一詐。

明壽雙眼看著地上，說話聲音穩(wěn)重，又透著幾絲緊張：“小人，小人是給后廚送菜的。”

“怎么在敬庭？”雍肅最疑心的便是這個，看他這一身，不是花匠就是木匠，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明壽立刻帶著幾分局促道：“剛才送完了貨，想去如廁，后廚師傅告訴我左拐右拐，府上實在太大，小人，小人還沒找到。”

“是嗎？”雍肅玩味的看著他，那雙眼里似乎已經(jīng)洞悉了一切，明壽依然頭也不抬一下：“還望督座恕罪。”

他的雙手狠狠扣在掌心中，痛楚讓他將理智恢復(fù)的跟很快，若不是雍肅，他早就與榮熹歸隱山林，過著神仙眷侶一樣的生活。

偏偏這塊大石頭砸進了水里，激起千層浪。

榮熹睡著睡著，猛地驚醒，發(fā)覺背部不能動彈了，真?zhèn)€身體已經(jīng)麻木了，有些剛剛血液不通暢的地方。

這對于她痛不欲生的日子來說，已經(jīng)很好了，一睜眼睛就看見雍賢還守在床榻邊沿。

碎發(fā)散落在額前，已經(jīng)泛了幾分油光，面色更是蠟黃，干涸的嘴唇透著幾分蒼白，身形是肉眼可見的瘦削。

她還沒暈過去的時候，雍賢雖在床上暈著，也沒瘦的衣服直晃蕩。

珠兒到了后廚，在外面尋了個偏僻地方，扯著明壽過去：“你怎么敢明目張膽的進來，要是讓別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哪來的別人，除了你和熹兒外，府中哪有認識我的人！”明壽急急道，“熹兒怎么樣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

“不行！三爺這些日子處了如廁，日日守在格格床前，別說你了，就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

“那你告訴我，她究竟傷成什么樣子！”

“背部已經(jīng)刮肉清傷了，小腿和手臂還好，其他就是膝蓋有瘀傷，頭上也有幾處劃痕。大夫也日日在雍府守著，格格醒了就不會再有危險，只要好好養(yǎng)傷就行了。”珠兒時刻警惕著周圍有沒有人經(jīng)過，“有我伺候格格，你盡管放心，千萬別再像今日一般跑進來，若是出了什么事，連累的不止格格，還有整個王爺府，乃至郎家的名聲。”

“我知道。”明壽點頭，“熹兒可又說了什么，我在外面能幫她做些什么？”他連著追問。

珠兒搖了搖頭，恨恨道：“若是法師有心，便將從前那些事經(jīng)營好，有朝一日砍了雍肅的頭，擺在格格的柜子上！”

連珠兒自己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說出來這么惡毒的話。

易明章這邊的案子也查到了尾聲，所謂離家的劉璧瀧，一直被藏在后院。

警局鑒于案前所有證據(jù)整合，人證物證足夠出具逮捕令，強制將劉璧瀧帶到了警局。

依舊是韓秉主審，易明章宋清鸞從旁觀看。

劉璧瀧似乎確如劉老爺子所說，有些瘋瘋癲癲，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