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變通之法

“父帥為何不答應？”

鄭錦滿臉的難以理解。

潘庚鐘卻似乎不太情愿解釋其中的緣由，知道鄭錦再三追問，他這才支支吾吾道：

“在主公看來，南京已是唾手可得，而相比出兵將其攻下，若是能迫使城內(nèi)守軍主動開城投降，傳揚出去，更能震撼人心，使四周城池望風而降……”

鄭錦聽了，氣得立馬站起身來，一時眼冒金星，急得紅了眼，

“我料南京守軍必不會投降，就算會派人過來，也只是詐降，以使緩兵之計而已，

以父帥此時的心態(tài)，他定會上當！”

潘庚鐘苦笑不已，

“然主公已聽不得任何勸言，為之奈何？”

一旦鄭成功認定的事，要想說服他轉變，難度之大沒人比潘庚鐘這位謀士更加清楚了。

鄭錦踱步來到窗邊，推開窗戶，俯瞰著街上的蕓蕓眾生，

在老爹的懷柔政策指引下，鎮(zhèn)江府內(nèi)果然“市不易肆，民不知有兵事”，短短數(shù)日，街面上便恢復了繁忙之景。

但此情此景，在鄭錦看來，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若是不能盡快將南京城攻打下來，眼前這一切，終將不屬于他們。

重新坐下后，鄭錦的目光已變得堅定無比：

“先生，我欲不顧有無父帥之命，也要率部直取南京，你以為如何？”

“不可！不可！”

潘庚鐘大驚失色，

“軍中違反帥令，實乃大忌，何況還是以子抗父，更是不孝，此事之后，恐軍中再無世子你的立足之地！”

鄭錦說道：

“若是繼續(xù)拖延下去，我鄭家十數(shù)萬大軍屯師于野外，日久師老，而韃子大軍云集，銳意進去，且騎兵眾多，

若等他們準備妥當，主動發(fā)起進攻，我軍必敗無疑！”

他盯著潘庚鐘的雙眼道：“先生，試問到了那個時候，現(xiàn)在鎮(zhèn)江府城內(nèi)外的將士，能活幾人回廈門？”

潘庚鐘長嘆了一聲，

“我也知情況危急，然或有變通之法，世子千萬不可魯莽行事。”

鄭錦追問：“什么變通之法？”

潘庚鐘沉吟了半響，

“我觀主公最近似乎有意派張蒼水到南京以西的地方去召降……”

鄭錦一下明白了潘庚鐘的意思，

張蒼水即張煌言，他曾經(jīng)隨張名振一起統(tǒng)率舟師三入長江，在這一帶名聲甚是響亮。

若是鄭成功利用張煌言的影響力，派他去南京以西的地區(qū)召降，定能取得不錯的效果，算是一步妙棋。

而鄭錦要是能借著與張煌言一同西去的名頭，順利脫離大軍，那想做什么也會變得自由許多。

鄭錦想到這點后，不禁大喜，這確實比明著抗命要好不知多少倍！

不過潘庚鐘還說到，這并非一蹴而就的事，要鄭錦再耐心些時日。

鄭錦也只好在這鎮(zhèn)江府城待了下來……

鎮(zhèn)江大捷以及瓜州、丹陽、句容等地的淪陷，震動了長江兩岸，鎮(zhèn)江附近的各縣城，果然如鄭成功期望的那樣，望風而降。

七月二十六日，浦江港光復。

七月二十八日，六合縣、浦口鎮(zhèn)歸順，縣官與守將棄城而逃。

七月二十九日，蕪湖縣光復。

蕪湖縣屬太平府，其地正好是在南京所在的應天府（清稱為江寧府）以西。

所以得知這個消息后，鄭錦便知道，西行的時機已到！

果然，得知蕪湖光復的第二天，鄭成功便召開軍議，打算派張煌言到蕪湖縣去受降，順便以那里為據(jù)點，召降附近的州府。

蕪湖縣所在的太平府位置十分緊要，東臨應天府，北邊隔著長江為和州、廬州府，西南是池州府，南邊為寧國府，水、陸四通八達。

張煌言能力出眾，又在長江沿岸名聲響亮，由他去召撫，眾將無一人反對。

而張煌言本人，當然也樂于應下這件美事。

這時，潘庚鐘突然向鄭成功建言道：

“張尚書的兵力有些不足，不如讓世子率本部兵馬與他一同西去，兵強馬壯，或許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鄭成功稍做沉思，便答應了此事。

畢竟張煌言一直以來，都不是他的部下，屬于“客軍”，

張煌言先是在浙江擁立的魯監(jiān)國，后又繼承了張名振的部下，雖然得到過鄭軍的大量資助，但從未向鄭成功表明過歸順之意。

而且永歷皇帝還專門派使臣任命張煌言為東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專門負責浙江軍事，在永歷朝名義上的地位完全不在鄭成功之下。

所以將召降州府這等大事，完全托付給張煌言這么一個客軍，未免有些不美，而讓鄭錦也一同前去，就好多了。

于是在此次軍議之后，鄭成功繼續(xù)統(tǒng)率大軍在這里安撫鎮(zhèn)江府，而鄭錦、張煌言則即日啟程，奉命西去！

除了軍營后，張煌言主動找到了鄭錦，跟他商議行軍次序以及出兵的時間，

鄭錦說：“我部陸戰(zhàn)士兵皆在丹陽、句容，我欲在句容集合兵力后，便走陸路直奔南京，舟師就交給蒼水先生統(tǒng)率了，行程越快越好！”

張煌言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忽然笑了笑：

“世子何其急也，不若籌集好軍械物資后，再啟程不遲？”

鄭錦漠然道：“蒼水先生何必試探我？在鎮(zhèn)江枯坐了數(shù)日，軍情如火，我現(xiàn)在是半刻鐘都不愿多浪費了。”

張煌言欣慰的點了點，

“正該如此，可惜吾等此去蕪湖，就算召撫了再多州縣，若是不能將南京攻下，也不過是無根之木罷了。”

看來張煌言也是主張要速取南京的人，

鄭錦不禁心中一動，他本部的水陸兵馬加起來畢竟只有不過萬人，而南京卻是天下間除京師外最大的城池，

鄭錦有些擔心在攻下南京城后，在鎮(zhèn)江主力未至之前，清軍可能會發(fā)起瘋狂的反撲，

而他本部兵馬太少，即使最后堅持下來，只怕也會損失慘重。

而張煌言部有個一兩萬人，若是他肯相助的話，無論是攻城，還是守城，都會變得輕松許多。

于是鄭錦恭敬的向張煌言行了個大禮，鄭重其事的說：

“蒼水先生，請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