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初的話炸起了一室喧嘩，這可是皇家丑聞，就這么扔到這里，哪怕是毫無根據(jù)的捏造，對于趙玨來說，也是畢生的恥辱。問題是知道這件事始末的人只有趙玨，任趙玨有幾張嘴也無法為自己辯解，剛剛能沖出來保護皇上的大臣們又都不知道始末，根本插不上話。趙裬倒是有立場維護，他又不知道詳情，情境頓時尷尬起來。

姜子初得意地看向趙玨，“你不是一直自詡明君嗎？你這么齷齪的事怎么不說出來？”

趙玨無奈地笑了，他怎么說？他能說他當初是太師逼他娶他的女兒，做為交換條件才坐上皇位的，因為這個破皇位，他弄丟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還有一輩子的幸福，有人信嗎？他無話可說。看了看左邊的趙裬右邊的秋陌，好在下一代已經(jīng)長起來，他不用再扛著這么重的包袱了。

秋陌看著趙玨眼中的倦意，拽了拽燕重錦的袖子，有些焦急地說：“你看看陛下！”

燕重錦怎么沒看到，可她現(xiàn)在又有什么立場呢？做為清靈，她確實沒有立場，可若是做為燕重錦，她還是可以的。燕重錦看了看滿臉焦急的秋陌，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她說出實話的后果，拍拍自己的內(nèi)心，她舍不得，舍得了名，舍得了利，舍得了全天下，舍得了自己的命，可她真的舍不得秋陌——

秋陌看到燕重錦哀哀戚戚的眼神，他有些慌了，他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什么，他伸手去抓本應(yīng)該離他不遠的燕重錦那只白皙素凈，溫暖了自己整個人生的手，卻發(fā)現(xiàn)他什么也沒抓住。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秋陌的大腦一片空白，心疼的寂寥又仿佛回到了小的時候。

燕重錦根本不敢看秋陌，邁出那一步便意味著這輩子恐怕又要孤寂到老，可她有什么辦法，怎能讓姜子初這個逆賊再動搖一次江山，上一次的山河飄搖是她親見親歷，現(xiàn)今的繁榮是宋遠和她一點一點祭奠下來的，是趙玨夜以繼日的操勞筑起的，她怎能再任山河破碎呢？

按下心中的洶涌，她再一次站到了姜子初對面，雖然比姜子初要矮上幾分，氣勢上卻全然不輸。

姜子初看著再一次出頭的燕重錦，勾著嘴嘲笑著：“那是你還沒出生，有你說話的地方嗎？”

燕重錦嫣然一笑，“有沒有你聽著就是。”

姜子初真的覺得秋陌的眼光不行，這么煩人的女人，怎么會看得上眼？心里萬分膩歪的當口，卻攔不住燕重錦的話。

燕重錦站在臺階上，背對著趙玨與秋陌，面向?qū)挸ǖ拇蟮睿事曊f：“自古男兒多壯志。有能為地想坐到這個高高在上的皇位，沒有能耐的，也愿意學(xué)得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這個位置真的就那么吸引人嗎？至少我知道不是每一個人。我知二人，皆視皇位于糞土。當年宋遠萬里奔襲，平藩王，驅(qū)蠻夷，功高日月，有人暗中攛掇謀反，被宋遠斬于軍前，宋遠說過，‘我為將，不為高官厚祿，只為百姓安樂。’”說罷，瞟了姜子初一眼，姜子初后來聽說過宋遠，知道這是自己當政時，被棄用的武將，心下不禁唏噓，若有一將如宋遠，今日也不至于一敗涂地。

“我還知道一人。”燕重錦頓了頓，眾人皆期盼地看向燕重錦，燕重錦把目光投到趙玨身上，“便是當今陛下。”眾人皆是不解，這怎么可能？

“我知道，我說出這話，必然有很多人不服，他現(xiàn)在就坐在天子之位，不正好說明他的貪戀嗎？我跟你們說，你們錯了。當初靈帝——”燕重錦把手指向姜子初，“也就是上一世的他，靈帝之所以被害是因為他強了一位宮女，那宮女心中不服，卻未表露出來，只是在一次歡好時，在自己身體里下了一種慢性毒藥，這種藥中毒必全身潰爛而死，而這種藥的優(yōu)點是半年之后才會發(fā)作。”

燕重錦看向姜子初，“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是哪一個宮女了？”

姜子初想了想，忽然驚駭?shù)乜聪蛏裆救坏那锬啊１娙肆巳弧＝K究是靈帝的荒淫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姜子初神色悲涼，他看向似乎對當下一無所知的秋陌，“孩子，這不能怪我，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我怎會知道一個宮女竟然不想得到皇帝的恩寵？”可惜秋陌并沒有看他，無論他如何辯解，秋陌若不遇到燕重錦，一生的孤苦都是因為他這個親生父親。

姜子初見秋陌并不回應(yīng)，又轉(zhuǎn)向燕重錦，“這只是一面之詞，又怎能說明他趙玨對皇位沒有覬覦之心，我彌留之時，怎知他沒有參與謀害我？”

燕重錦真覺得老天爺瞎了眼，怎么會讓這么一個人重活一世呢？

“我想在座上了年紀的人恐怕都知道，當年陛下登基前已經(jīng)定親。”

韋匡輕輕地點點頭，確實有如此傳聞，怎奈并沒有苦主出現(xiàn)訴說皇帝背信棄義，所以這件事并未激起什么水花。

趙玨看著眼前明艷的女子，不禁又想到當初那個樹枝上明眸皓齒，嬌小可人的小姑娘。

“當年姜老太師找到趙玨繼任皇位時，曾用娶姜氏女為后作為條件，卻被趙玨斷然拒絕。趙玨曾言，我這輩子的愿望只是與相愛之人相守到老，沒有做皇帝的野心。”

姜子初冷笑道：“這些事都是秘辛，難道趙玨還會與自己的女兒說這些話。”換個地方，也許旁邊人都會因他的話笑出聲，可沒人笑得出來。

“你當然不知道，可我想還有人記得，姜老太師因此一夜白頭。”韋匡點點頭，當時他還是老太師的門生，確實如此，他們都以為陛下病危，臨終卻未立儲，才把太師急成這樣。

“趙玨不愿，秦王卻愿意，他拿著父親的威嚴威脅趙玨，并且說如果趙玨不愿，他便讓燕家從此在京城消失。”燕重錦一字一句述說，趙玨一幀一幕的回憶，那段心酸的歲月到底讓兩個人勞燕分飛。

“老太師已逝，這些確實無法求證，可不知道在座還有沒有人記得，太子初定，本應(yīng)該進行的太子大典卻忽然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