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陌知道,趙玨之所以能容忍他的桀驁,是因為自己有一顆忠心,這顆忠心里包括絕對不和趙玨說謊,哪怕是得罪趙玨的話,他也會直說,今天,他確實猶豫,可他確實也想找一個人說一說,這個人選他曾經(jīng)選過趙裬,可趙裬并不在意,所以他也把目光投向了趙玨,不過,這是九五之尊,他確確實實沒什么把握,可今天話都說到這里了,隱瞞還是不隱瞞……
“陛下,臣斗膽一直懷疑清靈公主被換了魂魄,雖然這聽起來讓人難以置信,可我還是禁不住懷疑,因為進入公主體內(nèi)的魂魄對我來說太重要了。”秋陌說完,磕了個頭,卻再也沒有抬起來。
趙玨心中一驚,原來秋陌也懷疑了。
“起來說!”秋陌聽出趙玨聲音中有一絲絲的欣喜。
秋陌站起身,看到趙玨目光中的期盼,整理了一下思緒,慢慢地說:“我與公主第一次見面,是在祖母出殯那天,我去姨祖母房里收拾遺物,正遇到公主在姨祖母房中翻東西……”
“你……”趙玨有些生氣,這是要說自己的女兒,堂堂的一國公主是賊嗎?
“陛下息怒,臣并不是說公主手腳不干凈,她說自己是無意中闖入的,可我后來才發(fā)覺,她之所以進姨祖母的房間是為了給我東西!”
“怎么講?”趙玨也很好奇。
“姨祖母生前一直沒給我看過我父母留給我的東西,起初是因為我年幼,后來她要給我,我已經(jīng)把她當(dāng)成我唯一的親人,所以,我根本就不想知道有關(guān)我父母的任何東西。她去得太突然,這些東西藏在哪里,不但我不知道,估計玉簪也不一定知道,所以她特意跑回府里,將那些東西都翻了出來,目的是為了把那些東西交給我。”
趙玨點點頭,這像是燕重錦的做法,“這只是你的猜測罷了,也許真的只是碰巧。”
“可是你不覺得她太關(guān)心靖安王府了嗎?太關(guān)心我了嗎?”
“也許是清靈心地好。”趙玨說。
“她建議過我把賈紅娘扔到獨狼的牢里。”秋陌淡淡地說。
趙玨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疼。
“如果這還不算,那她化妝潛入北疆,救我與萬軍之中,又做了和祖母一樣的粥飯,雖然她說有菜譜,可人總是有差異的,為什么她做的和姨祖母做的味道一模一樣呢?”既然已經(jīng)說了,秋陌就不打算隱瞞了。
趙玨忽然就覺得自己錯過了好多,自己的女兒會做飯,竟然給外人做都不給自己做,自己是不是活得有些失敗,明明自己才是皇帝,為什么總有被忽略的感覺?
“也許只是巧合?”趙玨有些不確定地說。
“是,如果這些都是巧合,那未免太巧合了。可有一樣卻絕對不是巧合!”秋陌堅定地說。
“哦?哪一點?”趙玨好奇地問。
“對我!她對我太不同了!”秋陌一字一句地說,一字一句敲打到趙玨的心頭,趙玨沉著臉問:“你們做過什么?”秋陌一滯,心中叫苦,陛下,你怎么抓不住重點呢?
秋陌閉口不說。
趙玨氣得手直抖,高聲喊:“來人!”
秋陌卻阻止了他,“陛下,你以為公主又能做什么呢?”
趙玨一驚,是啊!當(dāng)年燕重錦與自己定親那么久,也曾有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也都是發(fā)乎情,止乎禮。更何況是面對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她更沒可能做什么了。當(dāng)然,前提是她是燕重錦。
“你確定嗎?”趙玨咬牙切齒地說。
“我——”秋陌沉思了一下,“我不確定。”
趙玨真想扇他個打耳光,既然不確定又說那么多做什么?“也就是說,你一切的結(jié)論都是建立在你的假設(shè)上的,實際情況是她可能只是我的女兒?”
“不是,我說的不確定,不是不確定她是誰,而是沒有確實的證據(jù)證明她是。她太聰明了,任何一件事都有合情合理的理由,讓我抓不到馬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感覺,她讓我沒有辦法跟任何人說她是她!”秋陌有些惱怒地說,從前只覺得自己的姨祖母是個孩子氣很重的老人,卻沒想到是這么難搞的人。
趙玨覺得這個人比自己的兒子還難搞,也難怪,那個女人就很難搞,他樣的孩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執(zhí)意要帶她下?lián)P州,就是要找她的證據(jù)嗎?”趙玨迷上了眼睛,揉了揉太陽穴,腦子里浮現(xiàn)了自己女兒的樣子,忽而精靈古怪,忽而城府極深,與原來自己的女兒確實是相差甚遠,自己只是覺得這樣的清靈讓他覺得很親切,而現(xiàn)在一想,卻是與當(dāng)年那個女孩子有個九分相似。煩惱地睜開眼睛,看著眼前這個完美無缺的年輕人,放心把她再一次放到別人的手里嗎?心里是一百個不愿意的,但他又沒辦法永遠把她留在身邊,趙玨忽然就煩躁起來,站起身走下龍椅,從秋陌身邊走到門口,任門口的秋風(fēng)打透他身上的龍袍。
“不,我只是想揚州之行讓她徹底離不開我。”秋陌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又說,“陛下,秋風(fēng)涼,請陛下保重龍體。”
被秋風(fēng)一吹,趙玨的頭腦也冷靜下來,終究是自己放棄的,老天爺即使給了她重來的機會,也依然剝奪了自己的機會,想到這里,趙玨忽然覺得很沮喪,頹廢地走回龍椅,呆呆地望著頭頂橫梁上筆觸精美的圖案,魚肉和熊掌真的不能兼得嗎?
“云歸,不管她是誰,我都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委屈,我可以讓你帶她去揚州,我想著更多的應(yīng)該是她的想法。她愿意,我也樂得成全,可如果你真的讓她受到了委屈,即使她能再復(fù)活,也救不了你。”趙玨話語雖重,卻充滿了無奈。
秋陌也有些無奈地說:“陛下,如果真的是她,受傷害的就不一定是誰了?”
趙玨被這句話取悅了,確實燕重錦那個人一條道跑到黑,認(rèn)定了不會嫁給秋陌,輕易就不會改變,想想秋陌的將來,似乎也不比自己幸福,趙玨感覺自己確實不那么難受了。